孟洲平静下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了。</p>
诺里报了警, 警方将孟洲带走。江湛已经吩咐杨总跟进，以破坏网络安全的罪名起诉孟洲。</p>
白衍则和瑞秋夫人一起坐到了待客室。</p>
他这次来已经不是为了能充当仿生信息素作用的香水，而是想知道自己下属的下落。</p>
他拿出下属的照片：“瑞秋夫人, 您认识她吗？能否让我见一见？”</p>
瑞秋夫人稍微推了下眼镜，有些诧异：“当然……这是我们ve的创始人欧菲女士。”</p>
“创始人？”</p>
白衍怔了一下。</p>
他记得ve是百年老牌，也就是说……</p>
“欧女士已经去世近三十年了。”瑞秋夫人叹口气，“白先生若是想拜祭她，可以让诺里安排。”</p>
白衍怀着能够见到故人的期待来到y国，结果却得知了这样一个结果。</p>
他和孟洲穿越的时间相差了大半年，本以为两个下属穿过来的时间差也不过如此——江渡说他十几年前在ve见过欧菲时，他还惊诧了好久。</p>
没想到欧菲竟然在百年之前就穿过来了。</p>
“十几年前江家来人定制香水时恰逢欧女士去世二十周年, 我们举办了一场纪念会，邀请了江家的人一起参加。”</p>
白衍明白了。江渡大概是那时候看到了欧菲的照片。</p>
白衍叹息了一声：“那麻烦诺里女士帮忙安排。”</p>
诺里点头应了下来。</p>
得知欧菲去世之后，白衍对ve的兴趣下降了不少，本来还有一些问题想问, 都抛在了脑后。</p>
倒是瑞秋夫人犹豫了一下，忽然问：“白先生, 您方便跟我做个实验吗？”</p>
白衍眼神流转, 猜到了瑞秋夫人要做的测试是什么：“夫人不是已经测试过一轮了？”</p>
瑞秋夫人皱纹轻轻一颤, 脸上显出一分难得的无奈：“那毕竟是几十年前留下的东西，有没有用还说不准。”</p>
白衍心中了然。</p>
那瓶同样能充当仿生信息素的金色香水，原来是出自欧菲之手。</p>
瑞秋夫人带白衍向ve深处走去，到一处密码门门口, 看了江湛一眼：“里面涉及ve的一些隐秘, 还请江总留步。”</p>
江湛拧眉，看了白衍一眼。</p>
白衍心里大概有数，笑眯眯地道：“江总放心。”</p>
白衍和瑞秋夫人进门之后才发现里面是一间很小的卧室。</p>
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和板凳, 几本语言书随意地堆在桌上，除此之外再无它物。</p>
“这里是欧女士的卧室。”瑞秋夫人皱纹中染上一抹哀伤，“欧女士一手创建了ve，却不贪求任何荣华富贵，一心钻研调香，实在是令我们敬佩。”</p>
白衍轻轻咳了一声，脸上流露出一丝古怪。</p>
他印象中的欧菲不说别的，对金钱的追求仅次于对他的忠诚，没事的时候拐着弯儿想从他这里骗奖金。</p>
瑞秋夫人口中这个爱事业不爱金钱的人竟然是欧菲。</p>
“瑞秋夫人想让我做的测试是？”</p>
瑞秋夫人在墙壁上点了点，取出一枚熟悉的亮银色智脑：“白先生见过这个吗？”</p>
白衍眼神略古怪，轻轻咳嗽一声：“见过。”</p>
瑞秋夫人把智脑递了过来：“请白先生试一下。”</p>
她额外解释了一句，“欧女士去世之前在这枚智脑上设置了基因锁，只有她认证的人才能打开隐藏信息。”</p>
白衍操作智脑像喝水一样熟悉，轻松就点开了智脑的操纵界面。</p>
不像孟洲手里的另一个下属的智脑那样破旧，这枚智脑得到了精心的养护，表面光洁如新。</p>
一段寄存在智脑中的视频跳了出来。</p>
开头就是一位年迈的老婆婆，坐在沙发上挑弄着拍摄装置，咕哝了一句：“开始了吗？”</p>
一个同样老态龙钟的老爷爷慢悠悠地坐过来：“开始了。”</p>
老太太看向镜头，“老板，好久不见……不知道你那边是什么时间，但对我们来说确实是好久不见。”</p>
这段话是用白衍熟悉的语言说的。</p>
白衍唇角轻轻勾了一下，虽然知道对面听不见，还是回道：“好久不见。”</p>
视频忽然抖了一下，随后画面里的老太太变成了二十来岁的妙龄少女；旁边的老头子也变成了俊朗沉默的青年。</p>
“还是用这个外貌说话方便点吧。”欧菲又戳了戳智脑，咳嗽一声，“太久没用这个功能，不知道还有没有用……”</p>
白衍失笑。</p>
“录视频之前有很多话想说，但开始录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欧菲想了想，年轻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和年龄不符的叹息，“来到这个世界，我也没想到我的人生竟然会有这么天翻地覆的变化。”</p>
“我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七十年了，在这个世界交到的朋友都相继去世，现在也只有小瑞秋还陪着我。”欧菲怀念地叹口气，“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老板的踪影却始终没有找到，看阿宇穿过来比我晚，我们猜测老板可能穿过来比我们更晚，就决定去世之前先把视频录下来，至少能给老板一点交代。”</p>
之后欧菲絮絮叨叨地啰嗦了不少她穿越过来的事情，包括她如何适应这个世界的语言、因为思维方式不一样闹出许多乌龙、和另一位下属如何汇合、如何创建了ve等等。</p>
程宇和白衍记忆中一样沉默，只有偶尔给欧菲补充两句。</p>
两个人举动之间亲密熟悉，没有眼神交流却能明白彼此之间的情绪。</p>
“最后让我道个歉。”欧菲脸上流露出一丝歉意，“我偷用了老板对仿生信息素的研究。”</p>
白衍这一点并不意外——当初他就思考过为什么ve的香水可以充当仿生信息素用。</p>
原本他只是以为是这个世界的天然物质，后来随着孟洲的出现，白衍才重新怀疑起来。</p>
“我本以为我和阿宇都是beta，后代大概率也是beta，没想到生出来的竟然是个alpha……虽然是个不孝子，可也不能不管。”欧菲脸上流露出一丝叹息，“老板你的另一枚智脑在我们这里，曾经给过我们员工权限，于是我借用了能查看的资料，开始了对仿生信息素的研究。”</p>
白衍没什么意外地挑眉。</p>
刚才他就看出来了。</p>
只是在原来的世界里，他的两个下属欧菲和程宇之间完全看不出什么火花。</p>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竟然走到了一起，也不知是吊桥效应还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事。</p>
既然他们的孩子是个alpha，那欧菲无奈之下借用他对仿生信息素的研究也没什么问题。</p>
白衍理解地点点头。</p>
“不过我也不能这么大脸，把老板的成绩据为己有。”欧菲轻轻拍手，“所以我和阿宇商量之后定了遗嘱，ve全部资产都归属于老板你！”</p>
白衍怔了一下。</p>
“我和小瑞秋交代过，如果她在世期间能找到老板，就将ve转到你名下。”欧菲笑眯眯地道，“小瑞秋人品很好，你不用担心，如果她去世之前没找到你，也会继续把遗嘱留下去。”</p>
白衍有些哭笑不得：“我不需要啊。”</p>
他又不缺钱，也不缺事业。</p>
“我猜老板你可能会说不需要……”欧菲眨眨眼，叹口气，“虽然一开始把ve只当作研究仿生信息素的团体，但为了维持研究必须得有资金，所以才转变成香薰制造。时间久了，也有感情了。老板要是不嫌麻烦，就顺便带一带吧。”</p>
白衍叹了口气。</p>
“虽然我已经看不到了，但最后还是祝老板健康顺利！”欧菲露出一丝怅然，旋即笑道，“再见，老板。”</p>
沉默寡言的程宇握着欧菲的手，隔着虚拟的投影，和百年后的白衍露出一个笑容：“再见，老板。”</p>
视频戛然而止。</p>
白衍收拾了一下心情，心头微沉的同时又有些轻松。</p>
得知过去的熟人平安地度过一生，还是让白衍有了不少安慰。</p>
不知道欧菲是怎么和瑞秋夫人交代的，瑞秋夫人对确认能够解开基因锁的白衍没有任何疑问，干脆地拿来了代表ve的全部文书合同：“白先生，这里就是ve的全部资产证明了。”</p>
白衍看了她一眼。</p>
瑞秋夫人明白白衍的意思，露出一抹笑意：“您应该看得出来，我并不擅长管理公司……能给ve找到真正的主人，是欧女士、也是我的毕生所愿。”</p>
白衍沉默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p>
管理一家已经有自己风格的公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p>
但白衍还是决定担起这份责任。</p>
不只是顾念和欧菲的交情，更重要的事感念她的心意。</p>
欧菲的孩子是个alpha，只研究alpha的仿生信息素即可。然而ve面世的多数香水却是按照omega仿生信息素的方式制作的。</p>
欧菲猜测他可能比他们晚一些穿越过来后，就开始帮他仿生信息素。</p>
提前了近百年。</p>
……</p>
江湛在门口等了好久，等白衍出来之后才上前拉住白衍的手，对瑞秋夫人神色冷淡地道：“那我们就告辞了。关于星海和ve之间的问题，后面会有专人和ve沟通。”</p>
瑞秋夫人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那请星海集团直接联系ve的总裁吧。”</p>
江湛知道瑞秋夫人只是ve的代理人，略微皱眉：“ve的总裁是谁？”</p>
白衍笑眯眯地回答：“是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