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外面等着。”陈一铭敲门进房间，试探着说，“董事长，人过来了，都有伺候人的经验。”</p>
董事长不喜欢送到他床上的人是片未开发的土地，他没那个耐心慢慢|调||教。陈一铭谨记这一点要素。这也是他最理解不了的地方，那茭白不就是个处吗？难道董事长要在行事前先让人走个场通通道？</p>
深坐在皮椅里的人抬了下手。</p>
陈一铭让两个男孩进来，他们是按照董事长爱好辛辣的口味挑的，眼里果然没有胆怯惶恐，只有好奇，敬仰，以及想攀上去的信心于热情。</p>
那是对沈氏掌舵者的身价，权势，以及上等相貌的臣服。</p>
房里没声响，两个小孩摸不准那大人物是什么想法，他们转着眼珠打小算盘，都想卖|弄自己的技艺。</p>
沈寄看廉价货物一般看了一会，以往他不在意送来的人是什么心思，会叫耐磨就行，这次却很乏味，提不起劲，他吐出一口酒气：“回吧。”</p>
回哪？</p>
陈一铭还没把心里的问题问出来，就听已经站起来的董事长说了个地址：“尚名苑。”</p>
三个字吐出来，十分清晰。</p>
陈一铭脚下一晃，董事长是被那个改成菜名的青年传染了吗，怎么也一会一个样。</p>
董事长下周就要结婚了，准确来说是登记，沈夫人就是个摆设，董事上的私生活不变，解压途径还是那些年轻鲜活的身体。仅用来解压。</p>
陈一铭以为一直会这样下去，董事长舒坦，底下人都跟着舒坦。</p>
可是现在……董事长的意图，陈一铭看不懂。</p>
董事长自己估计也不明白。</p>
茭白是被好友提醒叫起来的，他满脸困意地看着闯进他房间的两道人影。</p>
陈一铭很难得地傻逼了：“你骨头没长好？”</p>
问完才后知后觉这是废话，还早的很。</p>
陈一铭头大。</p>
茭白两眼一闭，懒得看醉鬼和醉鬼的走狗：“让小……让姜焉过来吧。”</p>
没回声。</p>
气氛还有点古怪。</p>
茭白刷地睁开眼睛，捕捉到了陈一铭眼里还没收回的为难：“姜焉被退了？”</p>
陈一铭承认道：“没伺候好董事长。”</p>
茭白不信，在漫画里，小辣椒把沈老狗勾得食髓知味，从让他留下痕迹，到带他出海玩，给他定制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连衣裙……史无前例的宠着他。</p>
哪怕后来沈老狗发现姜焉动了不该动的心思，甚至暗中对他的其他情人下手，把他的后院搞得一团糟，他也只是口头训了一顿。</p>
《断翅》的粉丝大多都认为，沈老狗的官配出来得太晚，比不上陪他到四十五岁的姜焉。两人都有生姜cp超话。</p>
这时间线才哪到哪啊，沈老狗怎么可能不要姜焉？</p>
可助理没必要撒谎。</p>
茭白吸口气，他仿佛看到原著剧情正在崩盘，蝴蝶效应所过之处面目全非。</p>
也许等到主角受礼珏出来了，会好一些。</p>
陈一铭提醒发呆的青年：“董事长交给你照顾。”</p>
茭白凉凉道：“你在逗我？”</p>
陈一铭二话不说就把董事长扶到床上。</p>
宽大的床陷下去一块，躺在不远处的茭白感受到了那股震感，他冲房门外吼：“大叔！”</p>
吼完想起来，今天白天他觉得只要活动幅度不大的话，他自己一个人能行，就把护工给打发走了。</p>
这叫什么？</p>
人倒霉，喘口气都堵嗓子。</p>
陈一铭看着确实瘦了不少的青年，刻板道：“董事长喝完酒只睡觉。”</p>
茭白冷笑，我信你个鬼，我又不是没见过他喝了酒的德行。</p>
这会儿躺着不动，铁定是装的。</p>
陈一铭不易察觉地瞥瞥董事长，他收拾收拾，利索地走人，到门口时丢下一句：“茭先生，我劝你做任何事的时候，想想有没有给自己留后路。”</p>
茭白笑了笑：“我连前路都没有，全靠我走一步开发一步。”他的音量将下去，说给自己听，“管什么后路，我不要后路，我一路向前。”</p>
陈一铭没听清他的后半句，但前半句已经够展现出野性和逆骨了。</p>
――这不是小狗，这是养不熟的狼崽子。</p>
陈一铭破天荒地担忧起了董事长，希望他老人家的新鲜劲跟这股离谱风快点过去，别拖到年后。</p>
难闻的酒气往床被上渗，茭白脚踢不了罪魁祸首，就抓了本书砸过去。</p>
正中老男人的高挺鼻梁。</p>
没反应。</p>
茭白本来怀疑这位是装的，现在不确定了。他看着对方鼻梁上的红痕陷入沉思，权势金字塔尖上的人应该不会忍得下这口气吧。</p>
除非突然成了大傻子。</p>
茭白懒得再去试探，他挪动身子下了床。</p>
接着茭白就打开窗户，放冷风进来给沈董事长醒酒，结果他错身不急，迎风打了个喷嚏。</p>
“啊……草，疼死老子了。”茭白的肋骨因为那个喷嚏疼到了，脸又白又臭。杀敌一千，自损九百九十九点九九，亏了。</p>
走到床尾的时候，茭白一把扯住搭在老男人身上的被子，往床沿一拽。</p>
被子有将近大半都掉在了地上，剩下小半正在坠地中。</p>
茭白满意地欣赏了会自己的杰作，慢慢悠悠地去了客厅。他一眼就看见了沙发上的手机。</p>
沈老狗的，没锁屏。</p>
南城最显赫的沈家家主，会这么随意？</p>
茭白把睡衣的带子系上，打了个蝴蝶结，这是放了钩子，等他咬呢。</p>
他还必须咬上去。</p>
因为他在那不可一世的沈董事长眼里，就是个有点小聪明，但难等大雅之堂的玩意儿。</p>
就该咬这钩子。</p>
不咬的话，他藏在爪子底下的小刀片会暴露出来。</p>
对这些商界巨佬来说，小玩意可以有自己的小想法，权当是情|趣，心情不错的时候可以陪着玩一玩。但如果小玩意的心机太深就没意思了。</p>
钓鱼游戏很奇妙，你以为自己是垂钓者，高高在上胜券在握，说不定你才是那条鱼。</p>
茭白拿起手机，按了他特地背下来的几个号码之一。</p>
背后倏然响起冰冷至极的声音，“你在给谁打电话？”</p>
放钩子的人当场将他抓获。</p>
茭白维持着打电话的姿势转身，他持手机的那只手被钳制，手上一空。</p>
沈寄将茭白的双手反剪，扫了眼屏幕上的那串号码。</p>
茭白一看他那神情，就知道没想起来这是沁心园的座机号。老家伙养小鸟雀的地方太多了，他哪管对应的座机号。</p>
沈寄听见电话那头传来苍老的问声，面无表情地挂掉电话，他把手机丢沙发里，逼近眼皮底下的瘦弱身影。</p>
茭白被他气息里的酒味熏到了，脸往旁边偏。</p>
沈寄将小狗的脸掐回来，正对着自己，他不开口，不知在想什么。</p>
茭白也不吭声。</p>
“没我的允许就动我的手机。”沈寄的嗓音森冷凌然，“你胆子不小。”</p>
茭白一言不发。</p>
沈寄掐着他脸的力道加重：“哑巴了？”</p>
茭白的鼻息有点急促，脸被掐疼了，他就启用了特地没剪的指甲。</p>
于是沈董又被抓了。</p>
上次是脚背，一条一条的，皮肉开裂，那种一看就是被抓的痕迹跟他的形象严重不符，他那几天都没去哪放松。</p>
这次倒好，直接朝他脸上来。</p>
胆子一次比一次大，要往他头上骑。</p>
晾了这么些天，不但没学乖没认清自己的身份，反而更野了。也不知哪来的自信。</p>
瘦没了？</p>
屁股上不还是肉乎乎的。</p>
沈寄再次将狗爪子锢住，他低头凑近，右脸被抓破的地方渗出血丝，喉咙里发出被激怒的沉重喘息。</p>
像是一头猛兽盯住自己掌下的猎物，正在寻思从哪撕碎，可他半天都没张开獠牙。</p>
沈寄今晚半醉，来尚名苑的路上他都处在清醒状态，被助理扶上床之后酒精对他的影响就重了一些，但也不至于被吞没。</p>
当时鼻梁上那一下让他愣住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能忍下来，他竟然没把人h废了丢进楼道里，任其自生自灭。</p>
“很好。”沈寄冷薄的唇勾了起来，话音刚落，他就将青年大力甩开，一脚踹翻了沙发。</p>
那声响极大。</p>
裹挟着令人心惊胆战的怒火。</p>
沈寄四处找打火机跟烟盒，两样一个都没找到，他叉着腰来回踱步，见到什么就踹什么，衬衣袖子被他卷上去一截，露着价值连城的黑金腕表和麦色小臂，手掌上有擦面上伤口时沾到的血迹。</p>
这样子的他没了平时的严谨傲慢，罕见的多了几分接地气的烦躁，倒像个被孩子气到了，又舍不得下手的家长。</p>
远离暴|乱中心的茭白盘算时机，觉得是时候了，再不出个声，老东西就要狂犬病发作扑上来咬他了，他扶着桌子慢慢坐下来。</p>
“你助理丢下你就走，我得善后。我看你手机没锁就用了，别的我也没有。我给康伯打电话，是想让他过来把你接走，除了他，我也想不到别人了。”</p>
沈寄踢开倒地的架子，几个大步过去，单手撑着桌面，欺身凑向茭白，眸光冷冽：“想不到别人？不是还有我儿子？”</p>
茭白一脸莫名，这跟沈而铵有什么关系？</p>
沈寄不知怎么，心头那股无处发泄的火焰“扑”一下灭了，他直起身，恢复了一贯的独|裁|者姿态：“你在我这待的这些天，那小子给我打了两个电话。”</p>
茭白心不在焉地想，他这是要做沈家父子关系里的粘合剂？</p>
“嫌少？”沈寄居高临下地盯着茭白，“我那儿子，他就是快要死了，都不会给我打电话，那两个是他这些年的总和。”</p>
茭白的眼皮跳了一下，这有什么好拿出来说的，老东西吃错药了吧。</p>
就在这时，沈寄的手机响了。</p>
沈寄看了眼来电显示，面部的寒意徒然暴增，又在瞬息间褪去，变得晦暗不明。</p>
茭白嘴有点干，不会是说曹操，曹操……</p>
他瞄到老东西的手机屏，心下一突，草，真到了。曹操到。</p>
年少的沈而铵手上拿的是彩纸跟速写本，不是签合同的钢笔跟家族印章，他在他老子面前就是小鸡仔，一根手指头都能摁死。</p>
他的漫长蛰伏期是在被礼珏激发出另外一面后才开始的。</p>
现在还早。</p>
茭白想象不出他给他老子打电话，会是什么样的画面。而且这时间点也怪得很，很晚了。</p>
沈寄将手机扔过去：“接。”</p>
“我不接。”茭白手往睡衣口袋里伸，笑呵呵道，“又不是打给我的。”</p>
小狗事不关己的样子让沈寄按向挂断键的动作一顿，他改变了主意。</p>
电话接通。</p>
沈寄得语气比在对着茭白时还要冷：“来尚名苑，你知道地址。”</p>
另一头是屏息声，接着就响起了因紧张而紊乱的呼吸。</p>
“那个……沈董事长，您好，我是梁栋，梁家老二。下晚自习的时候铵哥从楼梯上摔下来了，他不肯去医院，状态很不好，您看……”</p>
背景音里多了一道平静的少年音。</p>
“我会，过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