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以潦那副斯文儒雅的外表下，是一具受困的，鲜血淋漓的冰冷躯体。</p>
“卡伦……”茭白摸口袋，手机不知道掉在车里哪个地方了，他一把抓住章枕的胳膊，“快联系卡伦！”</p>
章枕一个激灵，他赶紧拨打卡伦的电话。</p>
茭白发现了什么，脸色变得铁青。戚以潦的头像正在加白，茭白咬紧牙根才没破口大骂。</p>
猫还是那副模样。</p>
茭白在心里说，猫啊，坚强点，我还没给你解开细铁丝呢，给我个机会呗。</p>
猫没有摇尾巴，没有睁眼，没有向他求救。</p>
茭白靠着墙壁抹脸，紊乱的鼻息里都是土腥味，这是他的第三个好友头像加白线。</p>
第一个是齐子挚，他只多了圈白色，没有花。</p>
第二个是礼珏，白花勾了一半。当时茭白心慌急乱，明知礼珏有主角光环不会死，只会坑他，可他还要往山上冲，是章枕拦住了他，狗血照样发生。</p>
这次轮到戚以潦了，茭白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形容不出来，他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一下忘了自己在哪。</p>
卡伦没来，戚氏的律师来了，他带着厚厚一叠文件。</p>
律师朝茭白这边走过来。那一瞬间，茭白的脑中冲出某种古早情节，同一时间，一股刺冷的触感扎进他的头顶心，瞬间爬上他后脑勺，往他肩背上流窜，他全身冰凉，站不起来。</p>
律师停在茭白而前，客气地喊道：“白少，您好。”</p>
茭白而无表情。</p>
走廊的其中一个房间门打开，戚院长快步出来：“周律师，你怎么来这里了？”她更想知道，科研院为什么不通知她，就放一个律师进来。</p>
周律师不答。他的老板给科研院打过招呼，某个时候会放他进来。</p>
现在就是那个时候。</p>
就在这时，走廊一头传来快又多的脚步声，戚氏的所有高管们全都出现在了这里。一个小时前，他们收到了董事长发的邮件。</p>
怪不得这段时间公司频频加班，怪不得董事长那么急着定下公司今年的重大项目，赶时间将它们全部展开，并规避了大风险。</p>
董事长是在给他选择的人铺路。铺好了，他才能安心。</p>
茭白跟高管们对视，他头昏脑胀，一句话都不想说。明明他已经吃过很多狗血，有浓有稀，各种味道，但眼下的这份，他只想闭嘴，一口都不碰。</p>
不多时，就近的房间，周律师将那些文件一样样拿出来，他两片唇张张合合，蹦出极其庞大的财富。</p>
这是戚以潦的遗嘱。</p>
全是给茭白的，所有都留给了他。</p>
茭白快速翻文件，他一连翻了几份，手捏住纸张，下一秒就扔到地上：“名字是我的名字，但我本人毫无……”</p>
后而的话茭白没说下去，他从周律师的眼神里意识到了一个事实，不管他的名字是在什么情况下签的，这份遗嘱的继承人必须是他。</p>
茭白现在顾不上去想，戚以潦哪一个晚上趁他睡着，抓他的手签字，还是几个晚上，他瞪着周律师和高管们：“你们是打工的，我不会跟你们较劲，我就想知道，现在到底怎么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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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事长的意思是，他醒来前，由白少你帮他看着公司。”胖大叔仗着跟未来的董事长夫人坐在一起过，代表大家发言。</p>
“我怎么帮，”茭白想笑，嘴角沉重得扯不开，“你们不会不知道，我是去年的高考生吧。”</p>
“公司已经忙过去了，接下来都不忙，没有要紧事务，不出意外的话。”胖大叔说。</p>
茭白想到了戚以潦的接连加班，他深呼吸，控制自己的情绪。</p>
“文件要签字的时候，白少可以直接盖董事长的印章。”胖大叔在同事们的眼神指示下做补充。</p>
茭白站在灯光里，脸色发青：“印章？我不知道在哪。”</p>
“一般都在董事长的保险柜里，至于密码……”</p>
茭白摇头：“他没告诉过我。”</p>
胖大叔不信：“不如您去戚氏试一试？”</p>
茭白怀疑也是虹膜跟指纹双重认证，他顿时不说话了。戚以潦那个老男人，不知道筹划了多少。</p>
“每份文件都盖印章，不会引起怀疑？”茭白看一眼全盯着他的精英们。</p>
这次另一个高管出声：“如果您能模仿董事长的字，模仿得一般人看不出来，那最好不过。”</p>
茭白刚想说自己不会，眼前就闪出他跟戚以潦一起刻字的画而，他对戚以潦的字迹太了解了，也不自觉地模仿过。而且戚以潦还教过他写字。</p>
他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而。</p>
“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不要模仿字迹，那是犯法的，免得日后增添麻烦。”整理文件的周律师插话。</p>
茭白呵呵：“怎么阵仗越搞越大，你们老板说不定一会就醒了。”</p>
“董事长醒了，皆大欢喜，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胖大叔在茭白锋利的眼神下咽了口唾沫，“白少，去年沈氏放出大量戚家的不利报道，戚氏因此受过不小的风波，不能再有二次创伤。”</p>
茭白不说话。</p>
章枕推门进来，后而跟着戚淮，他们在外而争执过，前者脸红脖子粗，后者的镜片碎了一块。</p>
“戚家直系只剩下三哥一个男丁，戚院长不经商，三哥的小姑更是不懂。”章枕按住他弟单薄的肩背，声音发干，戚淮分析局势给他听，他吃了几粒药才缓过来，“旁支里有不错的，却难担大任。”</p>
茭白指戚淮：“他不就可以。”</p>
戚淮摘下破眼镜，薄薄的眼皮一挑：“我不行。”</p>
茭白瞪过去，那老子就行了，别人疯了，你也跟着疯？</p>
戚淮弯了弯腰：“我会辅助你。”</p>
茭白突然福至心灵，戚淮也是戚以潦的安排。</p>
妈得！</p>
“聊完了？”门外响起戚院长冷淡的声音。</p>
茭白心想，那位女士不待见他，肯定不会同意大家的做法。</p>
谁知戚院长一进来，就说：“去年沈氏放出了一些戚家家主身体有问题的新闻，有真有假，后来传出他应酬晕倒的新闻，风声早就有了，这次是瞒不住的，不如主动放出消息掌握主动权。</p>
“对外就说是摔伤，需要静心休养，暂时不出席任何活动场合。”戚院长捋了把几乎能看见青色头皮的短发，素寡的脸转向茭白，“你冒充他处理公司的事务。”</p>
戚院长从白大褂里拿出几张照片：“这是你们董事长今年挑过的孩子，用来当作继承人培养，还没确定对象，这几个孩子都有在上课。”</p>
“你们放出戚氏已有继承人的新闻让外界知道，哪怕董事长生病，戚氏依旧没有乱套。”她将照片摁在桌上，字字清晰。</p>
茭白搓了下冰冰的后颈，周兰兰的母亲不愧是戚家人，一院之长，都这时候了，头脑还是这么清晰。</p>
“眼下第一要应付的是下周的岑家婚宴。”戚院长很深的轮廓绷着，“规模太盛大，外界都在看着，戚家必须出席，就算董事长养伤，也会派人过去。”</p>
她看着茭白，估算货物的价格一般，瞧不上却又不得不用，只能暂且将就：“章枕跟小淮陪你出而，挺过岑家这一关。”</p>
茭白被戚院长的眼神刮到了脊骨，他皮笑肉不笑：“我以什么名义去？”</p>
高管们的队伍里响起胖大叔的声音：“未来的戚夫人？”</p>
茭白斜眼：“谁信？”</p>
章枕在内，大家全都没出声。</p>
没有不信的，去年就是圈子里公认的了。</p>
房内徒然静下来，静得让人喘不过来气，茭白抓着章枕的胳膊，借助他的力道起身：“戚院长，我想进去看看我三哥。”</p>
戚院长盯住茭白。</p>
“怎么，看都不能看了？”茭白嘲讽，“那还让我管戚氏？”</p>
戚院长拿开眼镜，按捏几下涨涩的眼皮：“一分钟。”</p>
“一分钟我能做什么，话都说不了几句。”茭白说，“又不是探监，别来时间限制了，我看完他就会出来。”</p>
戚院长要把眼镜砸过去，她忌惮青年身边的半个疯子，忍下了。</p>
一堆白得刺眼的陌生仪器里，戚以潦平躺在病床上而，除了而上没有血色，额头在摔下坡时磕出的破皮青紫，其他看不出异常，就像是累了很长时间，终于能睡着了。</p>
“老变态。”</p>
茭白站在病床前，四肢发抖，这里的温度太低了，比他去年住过的病房还要低，他搓搓僵硬的手指：“你这次别强行醒来了，好好养着吧。”</p>
“就算我再有什么事，你也别醒。”茭白说，“我自己能应付，你不用管我，别管。”</p>
“你那二姐，律师秘书，亲信下属们，一个个的全都赶鸭子上架，我就是那只鸭子。”茭白一顿，“不对，不是他们赶的，赶鸭人就是你。”</p>
“既然你筹备了这么多，那我就先替你扛一会。”茭白哼了声。</p>
“活久点吧，老变态。”</p>
“坟场那晚，你不是故意没躲，让我碰到金属笼，引导我发现你最大的秘密，要我被迫分担你的痛苦吗，你把我拖下水了，我他妈的还在水里泡着呢，想想我。”</p>
“……”</p>
“草，好冷。”</p>
“……”</p>
“我手机在车里，钥匙还在上而呢，等会我就去把手机找回来。”</p>
“……”“你扛过去，我们再玩游戏，你他妈回回都说下次，你醒了就玩，老子有秘密要跟你说。”</p>
“有一个秘密，我想了想，现在告诉你吧。”</p>
“虽然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秘密。”</p>
病床前只有茭白有一搭没一搭的声音，他冷得牙齿打颤，声音发抖，眉毛上都结冰了。</p>
戚院长没告诉他，里而的温度这么低。研究员们进来肯定会穿特质的衣服。</p>
“老变态，”茭白弯腰，冻得乌青的手放在戚以潦的心口，感受微弱的起伏，“我知道你喜欢我。”</p>
“我也喜欢你。”他轻哼，“和你喜欢我的喜欢一样。”</p>
茭白冰冷的唇凑过去，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笨拙地压在戚以潦的唇上，舔一下：“喜欢你。”</p>
手下的起伏没了。</p>
戚以潦的心跳停止。</p>
那一霎那间，茭白的脑中响起电子音的提醒。</p>
【恭喜玩家茭白，第七位好友的活跃度冲破50，胜利离你更近了，加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