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罡风盘旋几圈, 巫将有一瞬间认真考虑要不要报警把人抓了。</p>
紧接着目中闪过一丝自我厌弃，暗恨思维居然被对方影响。</p>
他挂断了电话。</p>
出租屋靠近垃圾箱的地方，祈天河听着滴滴忙音, 摇头表示：“不可理喻。”</p>
胳膊酸疼，中场休息的时候，祈天河坐在西装男的尸体旁搜索劳动法。</p>
和现实世界大体框架差了许多, 这里的法主要针对正式员工, 十几页的小字祈天河一一浏览完，有关实习生的才短短几行, 还都是苛责。别说五险一金，如果干不好在试用期结束前主动离职的, 还要赔付公司违约金。</p>
“违约金竟然能出现在这种地方。”祈天河发出感叹。</p>
残酷的现实证明, 实习工的待遇甚至远远低于上世纪的学徒，不但得不到任何保护，在实习期间，连基本的人身权利或许都无法捍卫。</p>
木板突然开始不安地躁动。</p>
祈天河眼一眯, 猜到暗处藏着人。</p>
他现在没时间分辨敌友, 加快速度将尸体挪到远一点的地方，赶在厉鬼进行下一波屠杀前回屋。</p>
进屋后一面用火烧毁手套, 一面盯着木板陷入沉思。</p>
请鬼容易送鬼难, 怎么处理这块木板是个问题，稍有个不小心，遭殃的可就是自己。</p>
祈天河有一瞬间很羡慕巫将，那一看就是个不缺道具的, 如果他有足够的道具傍身, 也会选择去福园闯一闯, 弄清楚鬼订单这里埋着什么暗线。</p>
措辞后开始与这块木板沟通。</p>
“你生前有什么悲惨的经历？”</p>
“未了的心愿呢？”</p>
“有没有想要报复的人和事？”</p>
试图从中提取出有用的信息。</p>
木板给出的回应是无动于衷。</p>
祈天河皱眉, 原来是个三无产品，那它有什么资格当鬼？</p>
当然这话当着木板的面是万万不敢说的，祈天河已觉索然无味，顾虑着有这么个板子在也不敢睡。</p>
鹦鹉：“你睡吧，我看着。”</p>
后半夜祈天河睡得并不安稳，几次醒来确认墙上投影的销售额，避免有人半夜退货而他什么都不知道睡了过去。</p>
翌日天还没亮，警笛声便贯穿整片区域。</p>
尸体离他住的出租屋不远，祈天河在等着警方上门问话，丝毫没有担忧。</p>
一来这些死者的身份经不起查，一旦深入调查就会发现他们身上背负着很多起命案，再者死因很难明确，厉鬼吞噬了他们的精魄，但尸体表面一点伤痕都看不出。</p>
现实和想象有一些出入，一直到九点，主管在群里说话时，也不见警方上门。</p>
主管：“恭喜各位，截止到今天早上，所有人的销售额都达到了标准。遗憾的是，艾晴在昨晚外出时重伤，如今正在医院急救，有关她的转正资格只能暂时取消。”</p>
接着开始说风凉话：“哎，这姑娘也真是，一个女孩子大晚上非要跑去发生过命案的现场，玩什么直播探险……”</p>
说了一堆，最后才谈到重点：“你们现在就来公司，签转正合同。”</p>
祈天河拿上外套就出门。</p>
他毫不避讳地从垃圾箱那边经过……有一种说法犯罪嫌疑人喜欢回到现场，不过放在现代社会，来看热闹的可以里三层外三层围个水泄不通。</p>
尸体被拉走，现场勘测工作似乎也已经做完，此刻警戒线只是象征性地拉了一下。</p>
从这个方向抬头可以清楚看到他出租屋的一角，祈天河好奇为什么没警员来问话。</p>
去tmt的路上，他全程心绪平静。离月底还有七天，可以肯定的是哪怕签了转正合同，也不会得到太多保障。</p>
公司门口正好碰到巫将，对方裤脚沾着些土和苍耳，衬衣也没有换，可见才从山上下来不久。</p>
“你昨晚闹出的动静有些大。”巫将看他的眼神耐人寻味：“果然，我们是一类人。”</p>
什么为了对抗邪恶回归游戏，外界传的理由荒唐到让人好笑。</p>
祈天河懒得反驳，只当他爬山爬的脑子缺氧。</p>
巫将也不在乎被无视，先一步走进公司，嘴上说：“好戏才刚刚开始。”</p>
祈天河闻言目光一暗，那对姐妹花和赵点兵都是巫将的人，然而到现在也没有特别针对自己的举动。</p>
这一次主管到的比所有人都早，面前堆着一堆合同，胖胖的手指不耐烦敲桌子。</p>
“怎么还有人没到？”他口吻不善问。</p>
缺席的人是施志端。</p>
颜朗为人比较厚道，帮忙打了个掩护：“他这两天精神不太好，可能是病了，一会儿我帮忙把东西送过去。”</p>
主管面色不悦，倒也没多说什么。把合同往前一扔，让他们找到自己的：“你们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公司的颜面，日后如果曝出丑闻，公司会第一时间和你们解约。”</p>
祈天河浏览了一遍，比他昨晚在网上看到的几个合约范本还要苛刻。</p>
这时陈如花用勾人的眼神看了眼主管，似乎又有些胆怯地盯着葱白的指尖：“合同里的规则，是不是有点……”</p>
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弱。</p>
面对美色，主管态度要稍好一些，解释说：“这个行业就是这样的，我保证出去你找不到第二家这么好的合约。”</p>
“……”</p>
陈如花面色微僵，很想用指甲抠出他的眼珠子贴在合同上，看看这地中海还会不会再睁眼说瞎话。</p>
主管催促他们签名，确认无误后拿走了属于公司的那份。</p>
祈天河望着桌上剩下的合约，问颜朗：“你知道施志端的住处？”</p>
颜朗点头：“我俩住得很近，还一起去吃过早餐。”</p>
视线恨恨地一扫陈如花，结果回来就看到这女人想要放火烧了自己屋子。</p>
陈如花视若无睹，反而还冲他笑了笑。</p>
在两人间的冲突更进一步爆发前，祈天河说：“我跟你一同去。”</p>
不止他，其他玩家也好奇施志端那边的状况，发私信也不回，一个大活人突然就没了音讯。若说出了意外，今早新闻播报的受害名单中并没有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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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志端分到的出租屋算是几人中比较好的，后面有一条小吃街，往来都能见到人。</p>
门窗完好无损，没有任何破门而入的迹象，巫将对赵点兵微微点了下头，后者走上前去敲门。一连重重拍了好几下，也没人来开。</p>
赵点兵出去找来一根铁丝扭了扭，对着锁眼转动，眨眼的功夫门就开了。</p>
不到三十平米的房间一览无余。</p>
施志端正坐在椅子上，面朝电脑背对着他们。</p>
赵点兵试着叫了声他的名字，人没反应，心中有了判断，走上前绕到施志端面前。</p>
一天不见，施志端像是变了一个人……眼皮松松垮垮地耸拉着，身体如被挤压过的海绵，瘦得只剩皮包骨头。赵点兵仔细检查，并没有发现特别明显的创口，习惯性地最后再探了探鼻息，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施志端猛地睁开眼，一上一下，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对视上。</p>
几滴血泪同时从施志端的眼角渗下。</p>
赵点兵叫了声卧槽，身体不自觉朝后仰。</p>
“没死？”好不容易冷静下来，赵点兵发出疑问的时候，丧失瞳孔焦距的眼珠突然从脱水的眼眶中掉出，一路滚到了他面前。</p>
这回赵点兵连脏话都骂不出来了。</p>
空气安静下来，一片寂静中，只有祈天河和巫将上前一步，前者感兴趣的是死因，后者则是尸体。</p>
巫将曾和主管说自己喜欢做蜡像，不是玩笑话，这会儿他捏了捏尸体脆弱的手腕，评价骨相不错。</p>
祈天河把椅子推到一边：“那里有光，可以看得更清楚。”</p>
说完独霸电脑。</p>
他晃了晃鼠标又胡乱点了点，电脑屏幕才亮。鼠标箭头停在一处不动，不但电脑死机，右下角的时间也凝结了……静止在昨天晚上十点三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