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来意之后,帮主很快明白过来。对面坐着的是位高权重手握重兵之人。他们的目的志在县衙,并非要捣毁他的社团。但是,他们有职责在身,打手是强有力的证人,必须出面作证。既然对方不把事做绝,帮主也不能一点牺牲不做。
最后,双方达成共识:帮主出面协调自己的弟兄。派一名打手说出当日“醉仙楼”事件的来龙去脉,并且承认,他是受了酒楼指使打的余风。在此之前,“灰狼”公开将此人除名(但是私底下会给他一定钱财补偿)。如果他因此遭受牢狱之灾,定会照顾他的家小。出狱后,也会安排他去其他地方谋生。
如此一来,既可保住“灰狼”的声誉,也不至于内部离心,落下出卖兄弟的恶名。助将军破案,也算是跟官府攀了层关系,算是意外的收获。将来说不定还有互相用得着的地方。毕竟,有人就有江湖,帮派组织如此之多,屡禁不绝。只要利用得当,不影响大局即可。
说定之后,余风案的所有突破口全部打通。翻案,已近在眼前。
另一边,二宝案牵扯出的拐卖儿童一案,真相也渐渐浮出水面。
原来,拐卖儿童的一伙人是县太爷小舅子所豢养。他们经营赌坊,出千使诈,摸清赌客的身家背景,有针对性的下手。有钱有田的,钱输光,良田赔光。父母年迈又有孩子的,成为他们的重点围猎对象。
这些人来赌钱,开始他们会放点水让他们赢点小钱。讨到便宜的他们,渐渐上瘾。上瘾之后,慢慢赔钱。先是赔掉打工赚来的钱,然后是变卖家中值钱物什,最后是半推半就,软硬兼施,逼他们下更大的注。无注可下时,他们便将孩子抵押给这些赌坊。等他们醒悟过来时,已经后悔莫及。
这些人拿到赌客签字的卖身契后,假县衙的命令,假扮官兵,上门搜查。有值钱财物的,搜走抢光。没有的话,抢了孩子就跑。他们将孩子集中起来,找到买家后再四处分散。有的被卖到客栈做工,有的被卖去做小厮,有的被卖到私人府第做杂役。
既是县令大人的小舅子,肯定与县令大人脱不了干系。他们通过钱老板,拜托张亮、陈武两人,再次观察,反复确认,甚至连守门的福伯都派上用场,终于查出眉目。
有一次,几名衙役临时被调动去查什么赖账的案子。其中一人无意中说漏嘴,说是县太爷小舅子那边人手不够,请他们去帮忙。据说,这些事情本来是县太爷小舅子下面的人做的,向来不假手于人。只是那次特殊,动用了衙役。后来那些孩子被秘密带走,也没人记起,就渐渐为人淡忘。
形势的发展,从量的堆积到质的裂变,层层推进,势如破竹。
由于余风案和二宝案都剑指县衙,为慎重起见,先克六人再加上孙副将,七人又聚到一起商议行动方案。他们要立马行动,以免夜长梦多,迟生变故。
“二宝案的关键人物是县令大人的小舅子。找到他,一切便都迎刃而解。我们调查过,他住在城内一座大宅,在西郊还有座别苑。别苑甚是奢华,里面还藏着一位绝色女子,独得他宠爱。他经常往那跑,家倒是很少回。要找到他人,十次有九次肯定是在别苑。”王良对二宝的事情最是上心,恨不得马上去逮住这个人,所以早就把他查个底朝天。
“既然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人证、物证,把县令大人、县令大的小舅子和他们的党羽一并抓起来,便能一网打尽了。”刘进说道。此刻所有证据都在他们手上,再加上军队加持,行事易如反掌。
“公开去抓人,动静太大。县令大人既然能在此地呼风唤雨,自然是羽翼丰满,耳目众多。万一有人逃窜,我们势必功亏一籄。”成康认为,虽然他们有证据在手,可是此地毕竟是县太爷的地盘。他们只是围绕两起案件调查,县令的所有恶行恶事,他们并非全盘皆知。公开闯进县衙,太过鲁莽。
“干脆直接亮明身份。他们毫无准备,我们就可杀他个迅雷不及掩耳。”李全说道:“向县令大人表明,我们是奉大将军命,到此地察看民生、吏治,请他务必配合。接着便说,要查刑狱,查旧案,而且还指名要查余风案。”
“先礼后兵,不错。”先克说道:“我们毕竟有官职在身。县令大人并没有公开与我们作对,我们贸然动手,无礼的是我们,将来被动的也是我们。”
“只要先将军亮出自己的身份,我们就驻扎县衙。之后两日,开始查看案卷,并将县衙的人全部控制。”贺文想了想,又补充道:“孙副将暂时不必出现,否则会打草惊蛇。但是,外围的人证,请孙副将派人暗中保护,务必要保证他们的安全。在我们没有结案之前,不得让外人与他们接触,以免泄露我们的意图,让对方有可趁之机。”
孙副将点头应是。
“钱老板这边,是否需要派人来保护?”孙副将问道。六人一到此地就住进“朋来如云”,假若县令大人要调查他们的行踪,钱老板是首当其冲。
“一定要。”先克用力点点头。“我们住在这里那么久,就算县令大人开始不去追踪,终究也会知道。只要一追究,钱老板又是前任捕头,恐怕要迁怒到他头上。所以,这里是保护重点,要加派人手。”
“派来的军士,不可暴露身份。可化装潜入,在此地住下来。”贺文补充道:“毕竟钱老板身份特殊,而且对我们照顾有加。如今大家算是朋友,当初我们也承诺过保证他及家人安全,不可食言而肥。陈奇暂时不合适转移到别处,还是让他住在这里,也要保护好他的安全。”
那天早上与钱老板的闲聊,贺文一直难以忘怀。他判断,钱老板应该与县令大人结过很深的梁子。提到县令大人,钱老板登时情绪万千——有悲、有恨、有畏惧。这些情绪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不寻常的经历。所以,在这个重要关头,一定要保证钱老板的安全,为情为义为理都必须如此。
“明白,我一定派人严密监视此地。”孙副将大声强调。
“另外,”想到需要保护的人,先克一一梳理道:“二宝、二宝的奶奶、田掌柜那个镖局的朋友也要保护。”末了,他又补充道:“县令大人的小舅子,暂时先别实施抓捕。只需派人监视,防止逃跑即可。赌坊那个可能提供线索的朋友,也要派人跟踪。防止有人找到他或是他察觉到什么而逃跑。至于于掌柜和田掌柜二人……”
“两位掌柜涉事不深,暂时不用。”贺文提出自己的看法,“于掌柜派人去酒楼做伙计,这件事情非常隐蔽,不至于暴露。至于田掌柜,不过是做了个顺水人情,并没有牵涉其中。他们二人,我们已经落单给他们,帮衬他们的生意。只需要支付他们因此事产生的额外花销即可。如果公开保护,怕是适得其反。”
先克点头表示赞成。想到钱掌柜这边,还是不放心,他对孙副将强调道:“钱老板这边,也要低调入驻。找个能保守秘密,小心谨慎之人。如果有人来干扰,赶走就是。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暴露身份。否则不打自招,会给钱老板招来麻烦。”
“属下一定照办,明天一早就出城部署。”孙副将深感自己肩上责任重大。
“那就这么说定。”先克做出最后部署:“明天一早,除了孙副将,所有人离开居住客栈,赶往县衙。成康负责与孙副将保持联络,孙副将务必保证好人证的安全。如有需要,随时调动军队。务必要通过两案,把县令大人的势力连根拔起。还此地宁静祥和,让老百姓生活无虞。”
七人纷纷点头。想到明天开始就要大展拳脚,个个兴奋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