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p>
黎枝在他的注目里失了神, 又被他这欠揍的语气勾回魂。</p>
因为太近，宋彦城皮肤上的细小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 下巴清爽，还有须后水的薄荷香。这样失语的安静，瞬间摇响了宋彦城的警铃。他按住黎枝的肩膀往墙上一推, 特重的一下。</p>
黎枝龇牙皱眉, 疼啊猪。</p>
宋彦城双手环胸, 对她抬了抬下巴, 说：“没记住是吗？”</p>
黎枝莫名, “啊？”</p>
宋彦城不厌其烦地重复, “你注定得不到的东西，及早放弃。”</p>
说完就出了门。</p>
黎枝揉了揉撞疼的肩膀，认真领悟了一番，还是没太懂。这角色已经是她的了, 为什么还要放弃？最后得出结论——</p>
宋彦城就是见不得她好。</p>
她好不好, 宋彦城真的不太关心。去集团的路上, 季左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说他大哥宋锐尧出差回来, 今天的董事会也会参加。</p>
八点半的会议，宋彦城提前五分钟到。</p>
会场里，早到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中等职务人员，倒是毕恭毕敬喊“宋总”。宋彦城点了下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p>
宋锐尧和几个老董事是踩着点进来的，那帮老臣对他前呼后拥, 愉悦攀谈，宋锐尧俨然成了全场焦点。中管们站起身，恭敬态度与之前大相径庭，纷纷热情招呼，“宋总。”</p>
这种反差态度，宋彦城习以为常。他挺直脊梁，笔笔挺挺地坐在位置上，淡然依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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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锐尧走近，一手搭在他皮椅边沿，笑得亲切自然：“周末去看爷爷了？我昨晚回去，他都在念叨你，彦城，你懂事不少，知道为家里分担了。”</p>
宋彦城也笑，“跟大哥学的，都是应该。”</p>
宋锐尧拍了拍他的肩，“好好工作。”</p>
两人心知肚明，彼此不是省油的灯，做足了兄弟情深的戏码，谁也不拖后腿。</p>
董事长的位置空在最上方悬而未决，但所有人都认为，迟早都是宋锐尧的，只不过老爷子一病拉缓了进度条。</p>
会议开始，各职能例行汇报。</p>
工程、项目、财务、行政，占据半小时有余。秘而不宣的约定，越是可有可无的，越靠后汇报。最后一个，宋彦城。</p>
做会议主持的一老董事清了清嗓子，继而低头看时间。虽没说什么，但这个动作不言而喻，是提醒着宋彦城，长话短说，别耽误大家。</p>
现场气氛已经开始松动，甚至有慢条斯理合上笔记本的。大家都习惯了宋彦城这么个隐形人的存在。</p>
不重要的人，自然用不着多重视。</p>
宋彦城一手搭着桌边沿，借力将皮椅滑开了些，另只手按住电脑屏幕，猛地向下一盖。</p>
“砰”。</p>
突兀一声，音量刚刚够，够大家骇然一惊，目光全都乖乖凝聚于他身上。宋彦城镇定自若，眼睛都没抬，简明扼要一句话：“日常工作，没有汇报。”</p>
几位老董事显然不满他刚才的举动，但又不好发作。宋彦城看着与往常无异，但又好像有点儿不一样的地方了。</p>
散会后，宋彦城前脚刚进办公室，宋锐尧后脚便跟了过来，笑着说：“往年你不是出差就是加班，集团年会也从不参加。今年总该来了，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p>
说加班都是客气，以往，老爷子厌恶他，总是在年会当天加塞各种临时工作给宋彦城，换个法子提醒他，要懂自己的位置。</p>
秘书刚送进来的咖啡还冒着热气，宋彦城对他做了个举杯的姿势，也笑着说：“大哥客气了。”</p>
宋锐尧微抬下巴，神色高傲道：“毕竟是一家人，照顾你是应……”</p>
宋彦城直接打断：“年会自然要去，这是我应得的。”</p>
他的目光不再隐忍退让，眉宇神色坚韧且从容。宋锐尧的笑意一点点往下垮，离开办公室时，分明没讨着半分痛快。</p>
季左随后进来，斟酌片刻，劝诫道：“宋总，其实您也没必要为这点小事儿给自己添麻烦。”</p>
宋彦城吹散咖啡的热气，抿了一口道：“迟早的。”</p>
年关正是应酬饭局多的时候，宋彦城是异类，天天都能准时下班。到家，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动静不小，闻着一股饭香味。</p>
黎枝的声音：“如果没吃饭，就自己盛。”</p>
宋彦城走到厨房门口，望着里头热烈的烟火气直皱眉，“你在干吗？”</p>
“做饭啊。”</p>
“我知道。”宋彦城问：“你不拍戏？”</p>
“明天进组。”黎枝讨好一笑，“别嫌弃，一块儿吃点呗，我真吃不完。”</p>
三荤两素一个汤，宋彦城望着这半桌热饭菜，问：“这都哪里买的？”</p>
说白了，他这房子就是个样板间，半粒米都找不出。</p>
“上网买的，同城配送，两小时就到了。”黎枝拿起手机给他看，“你们小区就有个配送点，物业直接送上来。这么方便，你不知道？”</p>
她的手机在面前晃，宋彦城被迫看了几眼。乱七八糟的买了一堆，也不嫌折腾。</p>
黎枝早有疑问了，“你为什么不自己做饭？老吃外边的真不健康。别说你有应酬，你每天这么准点下班儿，比闹铃还准。”</p>
宋彦城：“……”</p>
如此关注他。</p>
她果然暗恋他，程度还不轻。</p>
宋彦城说：“我不买这些东西。”</p>
黎枝想了想，忽地抬起头，“你是不是不会网购？”</p>
宋彦城放下筷子，直视她，“有问题？”</p>
黎枝愣了愣，她就随口一说，没想到歪打正着。</p>
宋彦城不喜欢她这种看怪物的眼神，冷声说：“是商场不够多，还是钱不够花，我为什么要去乱七八糟的地方，费时费力地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p>
黎枝倏地将手机伸过来，近到都快怼到他鼻子上，“这个喜不喜欢？我买给你好不好？”</p>
什么玩意儿？</p>
宋彦城视线往下挪，终于看清了，那是一套游戏机。</p>
黎枝看着他，嘴角向上弯。</p>
宋彦城警惕：“笑什么？”</p>
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没什么，就你刚才有点儿……斗鸡眼。”</p>
宋彦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