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运起赤子心(三)(2 / 2)

当项公先后发现,小三色堇已经离开吴越,并且仁山的心态,已经从当年那个,有野心,可更加有责任心,有担当的男子汉,变成了一个,只有野心,并且会为了野心,放弃一切的糟老头子的时候,项公的心,或许就已经死了。

仁山,项公,郭幸,周康四人阵前对峙的时候,仁山直接破开内力磁场,然后丢下项公不管的时候,项公的内心深处,多半会先破口大骂,不过,他骂的不是仁山,也不是任何人,是他自己。

更是会扪心自问。

“当初徐行伸出橄榄枝的时候,为什么不归顺徐行,给徐行当个狗奴才,也胜过在这种虚伪的人身边,称兄道弟,虚与委蛇。”

“有事就好兄弟,出事就兄弟好。”

其实,人一直都活在矛盾中,在这个多姿多彩,却又黑白对立的世界,一道精致的灰色,往往可以解决大多数的问题,就在人们纠结,为什么要有道德原则的时候,两个非常矛盾的话,直接拦在了面前。

第一句话叫做,权力和财富,不是万能的。

第二句话叫做,权力和财富,确是万能的。

其实,大多数人最上说,都是第一句,但是内心深处,一直都有个声音在呐喊,权力,地位,金钱,女人,别墅,豪车,珠宝,名表。

但凡是无法用暴力强取豪夺的世代,权力和财富,就成为了大家愿意乖乖巧巧,心平气和去讨论的事了。

“楚皇,大可不必在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纵然是万马千军,臣,也必然为楚皇分忧拒之。”

“更何况,楚皇不还是有一张底牌吗,若是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直接用出那张底牌,不就直接逆转战局,反败为胜了吗?”

袁瓒这种人,一肚子坏水,仁山经过这段时间的纠结,也差不多是懂得了,什么叫做有个坏坏先生在身边,就是要比笑笑先生在身边,厉害的多。

眼看着好哥哥的形象,肯定是装不下去了,仁山突然变了脸色。

“既然他们都不来,那只能我来了,没办法,先活动一下筋骨吧。”

仁山突然从帅椅上站了起来,眼神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毕竟他刚刚也是装的,只是表情稍微严肃了一些,当然,作为一个好哥哥,应该有包容自己弟弟妹妹的胸怀。

这也不能怪仁山,作为仁天同父异母的弟弟,说亲不算亲,因为在仁天拥有了权力之后,整个人就变了,先变丑恶的人,是仁天,仁山属于是从善如流,嫉恶如仇,结果慢慢的发现了做坏人,原来要比做好人,轻松的多,最重要的是,做好人要遵守太多规则,做坏人,却可以破坏规则,无视规则。

如此,坏人也好,好人也坏,黑白完全就混杂在一起,最后,一道精致的灰色,宛若那年,第一次发动能力,无涯之海中,孤独寂寞的仁山,足足待了七分四十九秒,那时的他,还不知道,如何提前结束自己的能力。

或许,那七分四十九秒,他的内心深处,最希望的,就是能够被自己的父亲安慰一下,被自己的哥哥提点一下。

可惜,他不会说出来,也不可能说出来,甚至就连想都不敢想,杀人诛心这种事,正是那个时候,仁山因为极致的孤独,领悟出来的道理。

“折磨一个人最好,最合理的方法,就是抓住他的软肋,不伤害他本人,而是去伤害他最在乎的人,如此,他的精神力,也会随之崩溃。”

仁山的心中,不仅仅有一个公孙绍在野蛮生长,更是有突发奇想的变态心理,在那时萌芽,也即将在此刻爆发。

齐鲁联军,在一次强攻晋城的时候,号称有两百万大军,那时的战况,明眼人都有目共睹,事实上,联军的数量,应该不会超过两百万,只是一个接近的数量,所以,本质上,这两百万大军,就有水分。

更重要的是,仁山始终都不相信,齐鲁一方,真的能够拼凑出百万级别的军队,哪怕只是硬凑数,也不可能。

“说大话,谁不会说呢?”

“百万军队,一天的口粮是多少,这些臭小鬼有没有掂量过啊?”

“军屯,势必要减少训练,不减少训练,必然兵变。”

“这些不懂兵法,不懂军事的人,乱吹牛,竟然还有人会相信。”

这是仁山的理由,不过,这只是他的推测罢了。

事实上,齐鲁联军,在强攻晋城的时候,是真的有两百万之多,只是,这两百万军队的战斗力,也确实如同仁山所说,掺水了,而且水分很大。

其本质原因,并非其他,正是因为军屯。

齐鲁联军所采用的军屯方法,与徐行所采用的点对点式军屯,基本上是完全不同的两个路数。

徐行的点对点,是让所有将帅,兵卒,无论职位高低,都到田里务农,每天抽出四个小时到六个小时的时间,去种植庄稼,来让粮食,逐渐进入到良性循环,推陈出新,最大可能减少浪费和资源无效化。

如此,原本一天十个小时的精兵训练,就被硬生生的压缩成了六个小时至四个小时的轻度训练。

这种做法的好处和坏处,都非常明显,好处是,所有人,一视同仁,不存在什么军官休息,战士劳作的区别对待,让军心更稳定,加强团队凝聚力,坏处是,几乎不存在什么调整休息,一年到头,约莫只有四个月的时间不能种粮食,剩下的八个月都是可以按季节来种植粮食。

如此,那四个月,要补上八个月的体能训练,也就成了奢望。

资源,良性循环,军队战斗力,却是持续下降,下降的极为明显。

能力者,长时间放松训练,懈怠,不努力,战斗力都会衰退,更莫要说普通人的身体机能了。

人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种事,说不清楚,道不明白,有些人天赋好,只要一点点努力,就好像是划桨,一划就是嗖的一声,向前瞬移,可是有些人天赋差,需要付出数倍,乃至数十倍,数百倍的努力,都听不到嗖的一声,更不存在什么瞬移,只是勉勉强强向前,乌龟爬罢了。

武功,兵法,亦是如此。

有天赋和没有天赋,那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注定没有可比性,讽刺的是,那些明明是顶级天赋者,还要说什么。

“其实我不相信天赋,我只是比别人更加努力。”

不能否认天赋者的努力,但是把成功,尽数归于努力,这就是在狠狠的抽打那些没有天赋,却依然拼命的同行。

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有天赋,有实力,有话语权,说什么都对,说什么都是至理名言,因为在每个世代,应该出现的人,总归会出现,应该发生的事,总归会发生。

“兵法之道,核心有很多,但是粮食补给,往往是首要,正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资源补给方面,无法得到保障,那么从战略,战策,战术方面,就已经是输了先机。”

上官雄当年传道授业时的一字一句,徐行都不敢忘,所以他也继承了军屯的资源产出和资源管理方法。

不过,上官雄其实是留了一手。

然也。

军屯,并不是只有一种施行方法,上官雄也并没有把另一种方法,传授给徐行,相反,刘伯,刘仲,黎淑,郭幸,姜伊,周康,这六人,他都教了,倾囊相授,唯独在徐行身上,留了一手。

不管是异能世界的上官雄,还是武灵世界的上官雄,都是如此,至于原因,至今没有个说法。

军屯的第二种方法,是与点对点相对应的轮换式军屯。

所谓轮换式军屯,解释起来非常简单。

可以假设一个周期,比如说,十天为一个小周期,一个月为一个大周期,那么一个大周期,就有三个小周期。

在小周期内,军队分为三个大群体,甲乙丙。

大周期,是一个月,分为三个小周期,也挂上代号,甲乙丙,那么轮换到对应的小周期,在这十天里,对应的大群体,就要执行军屯,反之,到了下个周期,就参加训练。

如此,每天十个小时的军营,三分之一人,去务农,三分之二人,去训练,以此循环,就是轮换式军屯。

这样做的好处,有两点。

其一,十个小时的务农,往往可以把庄稼里的农活,做的更精细更全面,包括农田里的一切问题,在那十天的小周期里面,都是同一批人负责解决,负责承担,有什么问题,可以精准到一个小队的个人,推卸过错的情况,不存在,彻底杜绝。

其二,每个周期,不管怎么样,都有三分之二的军队,是出于热身状态,而且必然是精力充沛的高强度亢奋状态,如此,有大小战役,那三分之二的军队,都可以先一步,进入状态,完成战前准备。

可是,坏处却非常明显。

无非就是因为,三分之一的人,要去照顾三分之二的训练部队,那么算下来,一个人的农活,要确保三个人吃,且不说吃香的,喝辣的,就只是从是否能够吃饱方面,就很难说了。

这也是仁山,一直都非常看不起军屯的原因,他始终认为,在乱世,暴力就是一切,而暴力的最高级别,称之为军事力量,也就是一方地盘的武力。

武力包括将帅的个体战斗力,指挥决策力,以及兵卒的个体战斗力,群体战斗力。

讽刺的是,武的意思是止戈,结果所有人都把武这个字,当做是暴力的代名词,当做是残忍嗜杀的一种特性。

“距离上次活动筋骨,也有大半年了,这些军队,数量并不多,真是不知道,够不够我热身。”

仁山叉着腰,非常自信的看着战场上硝烟弥漫,滚滚沙尘中,仁山一眼就看破了战阵。

“一字长蛇阵,这都已经什么年代了,还在用这种一攻就破的阵法?”

仁山虽然不是什么顶级军事家,但是他常年的实战,让他具备了与很多军阀,正面硬碰硬的实力,当然,这个实力,并非代指仁山的个人武力值,而是说军事指挥能力。

“吩咐下去,四路增援骑兵,务必等到一字长蛇在围住东路战场之后,再找到其变向的时机,直接强攻。”

原来,一字长蛇阵,作为一种偏向于防守的阵法,并不适合阵地拉锯战,若是以阵型去克制弓兵,围杀投石车,尚且可以得逞,真的要面对一群土匪一样的精锐,真的难以招架。

果然不出仁山所料,一字长蛇阵,在从把矛头,从南向北调转枪头的瞬间,四路骑兵,直接马踏飞燕,速度之快,攻势之猛,让主阵的武将,反应不及,死在了骑兵的冲锋,万马奔腾的铁蹄下。

仔细想来,他也是一个在战场上,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磨砺的中年武将,这种低级错误,导致了他的阵亡,可以说是非常可惜。

要知道,战场上最缺少的,不是那些出谋划策的天才,这种都是纸上谈兵的嘴皮公子,除了说一些听起来很有道理,实际上非常难以实现的计谋以外,一点战略意义都没有,为零。

“好,这一波,大破一字长蛇阵,齐鲁折损了几个战将,死了三千多的长矛兵。”

“这般此消彼长,只要我慢慢等待齐鲁联军,继续露出破绽,我逐个破解,那郭幸,周康,怕是要活活气死了。”

此时的仁山,沉浸在了大破一字长蛇阵的喜悦中,多年以前,他曾经见过一个不愿意合作的武将,排列出一字长蛇阵,结果和今天无二,都是被骑兵抓住变阵的瞬间,打的是一拍两散,溃不成军,失去了长矛的威胁,大盾的防御,以及群体战阵的协同性,一字长蛇阵,就变成了蚂蚁搬家阵。

毫不夸张的说,在很多时候,蚂蚁都要比人类更加有规矩,有原则。

“楚皇,要气死这些人,谈何容易,古往今来,能够雄霸一时的人,无不是人中龙凤,一个比一个鬼坏,一个比一个精明,这个时候,可不是他们气馁的时候,下一波攻势,马上就要来了。”

“这一字长蛇阵,在摆出攻势后,宛若一条大蛇吞食,其核心,在于战阵两侧支援包抄的轻骑兵,刚刚我方的重骑兵,直接扑杀了轻骑兵,导致一字长蛇阵,失去了蛇信子,也无法摆动。”

“没有了轻骑兵,一字长蛇阵首尾相顾的特性就破了,再加上,调转矛头,转变防御侧重的时候,整个战阵,都处于一种,我害怕伤到你,你害怕伤到他的局面,如此,蛇的身体,就好像是吹气膨胀了一样。”

“这个时候,就是一字长蛇阵最容易破解的时候,一击拿下,顺势向北,直接冲到主战场。”

不得不承认,袁瓒这个人,真的是涉猎广泛,天才中的天才,十项全能。

可惜,有这种天赋和能力,不为天下苍生着想,却总是希望天下苍生能够为了他着想,这些行为,这种态度还能够活得好好的,本身就是一种天道不公的体现。

无奈,谁让公孙绍是家族遗孤呢?

要是让他那么简单就死了,岂不是公孙一族就真的要灭族了?

其实没有那么严重,就算公孙绍现在死了,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公孙一族的血脉,早就有所传承了,只是还没有揭秘罢了。

“所以,先生的意思是,郭周二人,投放这条蛇,在我们看来,是条大蛇,实际上,不过是一条蚯蚓,为的,就是钓鱼,钓一条大鱼?”

“对吗?”

仁山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袁瓒,心里面倒是有种赌气的感觉,说实话,自从接受了导电增幅仪式后,他整个人的状态,都发生了巨大的,明显的改变。

且不说这些年来打仗,身上留下来的旧伤,就只是说,仁山现在的体力和精力,都似乎是回到了二十五六岁时,那种最为巅峰的状态。

可惜,这些旧伤是好了,那些陪同仁山征战多年的旧兄弟,似乎是不太可能复原了。

破镜难圆,覆水难收。

做人,尤其是一个成年人,在步入社会,步入现实规则的时候,就应该明白,这是一个有着许多隐藏规则的游戏,不过,这个游戏,不能复活,只有一次生命,许多事,也几乎是只有一次机会。

拿男人来说,比如说是第一次抽烟,第一次喝酒,第一次去文人骚客聚会的娱乐场所。

这些有意义吗?

只能算是回忆,却算不上是什么很有意义的事,莫非一个人的回忆,还能够对整个世界,产生什么巨大的影响吗?

大概是,不太合理。

拿女人来说,比如说是第一次来每月一次的事,比如说是第一次把自己的全部,毫无保留的交给一个男人。

当然,交给女人,也不是不可以,这都万年过去了,有些事,该想得开一点,还是要想得开一点。

只是,不管男女,在第一次遇到一件事的时候,无论是否记得,是否值得记得,都要铭记一个道理。

“既然已经是个大人,那么就要对自己负责,其次,才是对这个世界负责,至于对亲人,朋友的负责,那是一种自我修养,自我提升,自我磨砺的过程中,必然要接受的选择。”

“只是,现实生活,不是考试,不存在摆出一张试卷,让你如何去选择,哪个叫完形填空,什么叫听力测试,那都是走个过场。”

“现实生活,绝对不可能是试卷能够比拟的,这可困难多了,简直地狱。”

其实许多人在抱怨问题的时候,总是喜欢拿一些过去的丑事来自曝其短,哪怕是把一些不该说的事,全都说了出来,也不在乎。

人在愤怒的时候,是不存在脑子的,脑子都没有,更不用说智慧了。

“楚皇,他们这种放长线,钓大鱼的行为,无非就是希望你大开城门,然后把守军,全部转化为强攻部队,如此,双方对攻,我们就丧失了城池的防御优势,万万不可啊。”

袁瓒虽然是个老奸巨猾,不折不扣的坏人,整本星尘武者,有九成的坏事,是他直接,亦或是间接造成的,所以,星尘武者,也可以称之为,公孙绍的奇妙冒险。

当一个人,已经过度沉迷于所谓巅峰的时候,脑子这个东西,就伴随着春风一样,飘扬到了九重天外。

俗称,虚荣心使得最后的警惕都被杀的不留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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