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烟云笼河关(四)(1 / 2)

时间线,再次拉回到现在。

这场名为拱水河之战的战役,终于正式进入到了第二阶段,隐并未离去,他依然蛰伏在长桥北桥头的树林中,为了隐蔽性,他尽量不发出声音。

骑兵和步兵,按照蛟蟒兄弟的命令,开始随意冲杀,无奈,群龙无首时,纵然是韩家军,十万之众,也不过尔尔。

望着北桥头,逐渐远去的大部队,蛟蟒兄弟,顿时起了退兵之意,无奈,所有残留的弓兵部队,机动性实在差劲,就算是用乌云和暴雨,取得了一定的优势也未必能够取得胜利。

眼看着形势不容乐观,整体的氛围,都有点糟糕,可是,纵然如此,蛟蟒兄弟,也并非凡人,若是没有一点胆魄,何来王图霸业!

今日,死守不退,待看形势,到底能有多悲观。

众所周知,人在膨胀的时候,是没有脑子的,尤其是在取得一定成就和地位时,这个现象尤其明显。

杀戮带来的快感,支配带来的虚荣。

生杀大权,尽在掌握。

无所不能,无所不取。

因为有韩龙的存在,有韩家军的存在,蛟蟒兄弟,原本的谨慎,机敏,早就已经抛之脑后了。

取而代之的,是邪恶,肮脏的心灵,是对于生灵涂炭,置之不顾,不闻不问的残忍无情。

那一刻,蛟蟒兄弟的命运,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没有徐行的命,却得了徐行的病。

“他们有骑兵,我们就没有吗?”

中军大帐,白干笑看局势变化,暗自道。

“天下事,无过分合。”

“前番有齐鲁联军,鏖战酣斗,杀个天昏地暗,尸横遍野。”

“今番,却和好了。”

白干哈哈大笑,一旁的疯三爷,倒是有些无奈,这一次,真让这个狂徒赌对了。

南桥头,蛟蟒兄弟,据守在这里,约莫还有七八千的弓兵部队,说实话,真的不够看,若是来个一万骑兵,直接举盾冲锋,如此,万事休矣。

果然,一支速度极快的骑兵队伍,朝着南桥头据点而来,扬起的沙尘,更是浓厚的像刚刚凝固的糖浆。

蛟蟒兄弟定睛一看,前方队伍,打着的,齐鲁的旗帜。

“哎,自东北方向而来的,必然是郭幸和周康的军队啊,看来,此番休矣。”

原来,早在数月前,齐鲁在南下,讨伐吴越时,便已经做好了事先准备,拱水河东流,有一条无名无姓,被当地的村民,称之为龙须潭的小河,因为形状就好像是条龙的胡须,加上不算深,也不算浅,所以叫做龙须潭。

齐鲁的军队,多数为骑兵,这也是北方军队,最常规的配置,然而,不管是郭幸所率领的重骑兵,还是周康所率领的轻骑兵,坐骑带着人,重量都不一般,加上身上的装备和物资补给,更是不可忽视的问题。

因此,齐鲁联军,在地势不占优的情况下,提前拉好了吊桥,虽然不够稳定,但是只要骑兵在经过时,放慢速度,不超过五百,一千,吊桥还是相对来说比较稳定的。

不过,只要不是那种非常小的溪流,水势总归要迅猛的,所以过桥时,真的都非常心惊胆战,加上北方人,相对来说,水性没有那么好,甚至很多人不会游泳,所以大多数情况下,据点,还是非常重要的,因此,齐鲁在撤退时,也确实驻扎了据点。

如今,据点稳固了,吊桥也被延展开了,虽然算不上铁索连环,至少能够让骑兵快速经过,不需要心惊胆战了。

事实上,对于善良的军阀而言,对当地的村民,也应该是一种,呵护的状态。

周康提议,把这些村民都赶走,用军屯的方式,占领龙须潭,但是郭幸一口否决了,他始终认为,战争,是为了阻止杀戮,是为了以杀止杀,以战止战,而非拥有了生杀大权,就肆意妄为。

一口否决下,郭幸让当地的村民,留在了龙须潭附近,他觉得,如果强制性的让村民们,搬离自己的村庄,等同于是把他们往绝路上逼,做人,不该是这样,至少,作为一个诸侯,一个军阀,不该是这样。

杀人不过头点地,赶人出村庄的行为,确实有点丧德。

那一日,郭幸和周康,已经回到了齐鲁,各自整兵,紧接着,郭幸就收到了一封书信,署名人,竟然是潘氏一族的现任家主,潘分,那位,被世人称之为,东分西合,与呼延合同级别的大人物,写了一封,莫名其妙的信。

至少,对于郭幸而言,这封信,真的是非常的离谱。

早先,齐鲁曾经强势进攻晋城,然而,潘分却说,这种平庸的君主,确实该打,确实该杀,如此,便是已经向郭幸,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杀戮也好,战争也罢,只是体现两派势力的态度。

很显然,潘分并不是很愿意,服从于晋城内部的势力。

事实上,几乎每个城池,都会有世家贵族的渗透,晋城,也是如此。

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谁都渴望去做,谁都愿意去做,谁都抢着去做,然而,真正能够成功的,又有几人?

但凡是压制幼主,肆意妄为,权倾朝野,只手遮天的权臣,年老后,必然会横死,如霍光之贤才,也难免被秋后算账,更何况一些普普通通的人。

然而,实施情况,真的如同潘分所说?

莫非,就真的没有权臣,得以善终?

似乎,确实没有,很遗憾,也很无奈,这确实是事实。

晋城内部的问题,已经两极分化太严重了,就算是后来加入的局势的云家,司马家,邹家,沈家,也难以制衡庙堂中的势力。

“郭将军,天下事,无过分合,杀戮也好,战争也罢,以人为本也好,以人为资本也罢,只要能够完成天下统一的大业,等到天下安定时,施行仁政,照样是个好皇帝,若非如此,何以得天下!”

“潘某,虽然不是晋城一派,却在晋城派系内,有些事,可以说,但是不能做,做了,就要背上千古的骂名,潘某珍惜名声,唯有把心中的祈愿,和手中的底牌,倾诉给郭将军。”

“万望郭将军,能够深明大义。”

其实,潘分算不上是一个特别聪明的人,但是,他足够坏。

这份书信,只是一个幌子,连带着书信,一起寄送来的羊皮纸,才是真正的意图。

羊皮纸,记录着两面信息。

第一面,是潘分所收集到的,关于韩龙一方的军事情况,约莫四十五万军队,精锐十万,常备军二十万,还有十五万,是伙头军,加上预备军,其中,真正能够参加大规模战役的,不过十万精锐,只是,这十万精锐,兵种复杂,除了骑兵,弓兵,步兵以外,甚至有专门训练出来的陷进兵,盾牌兵,以及负责运输和使用投石车,工程车的,投石兵和工程兵。

最重要的是,这十万精锐,是以骑兵为主要战斗力,而非南方常见的步兵和弓兵。

潘分这样说,倒也没有问题,因为在南方,固然有坐骑,也没有北方多,而且,南方的坐骑品种,其实并不如北方的坐骑品种,来的强壮,速度也好,耐力也罢,坐骑的两大核心,就是判定坐骑强弱的基本标准。

不过,潘分的推测,似乎是出了一点点问题,这个问题,也导致了后来的变故。

当初,徐行在强攻湘县的时候,在城下,正面遭遇了虞纯,虞纯的坐骑,便是从北方引进来的品种,被徐行称之为螺旋,但是实际上,它是属于北方的,传统的烈鬃系列的马种,有黑风马,有白玉马,有黄骠马,都是同属于烈鬃,其爆发力之强,最是闻名于世。

然而,这并非重点,重点在于,烈鬃系列,最大的特点,就是在于,如果在作为坐骑的时候,主人的实力足够强大,烈鬃就可以发挥出它真正的潜力。

然也。

一匹马,也可以拥有能力,虽然用异能,武零,秘书这些词汇来形容一匹马的能力,有点奇怪,但是至少,也要有一个专有名词,才较为合适。

徐行倒也不是第一个让坐骑觉醒能力的骑师,相反,他的骑术,真的一般般,属于是比较差劲的类型,万幸,作为一个有天赋,有机遇,运气好的人,他非常顺利的,在第一次驾驶坐骑的时候,便已经让坐骑,觉醒了能力。

铁蹄纵横,风风火火,便是这烈鬃系列,最强大的地方。

实力,是有限的,可潜能,却是无限的,每一个生物,都有成为史诗的可能。

不过,潜能这种事,说说就好,千万不能相信。

对于徐行而言,让坐骑觉醒能力,只是一种必然性,更是一种锦上添花。

可是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尤其是普通人,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想要雪中送炭,就必须得有相对应的天赋。

铁蹄踏过,伴随着漫漫沙尘,蛟蟒兄弟奋力拼杀着,弓兵层层防护,却难以阻挡骑兵的冲锋,在这一场战役中,骑兵的机动性和冲杀能力,被展现的淋漓尽致,在面对这瞬间拉近距离的大部队时,蛟蟒兄弟,并没有绝望。

长刀高高举起,顺势劈下。

两名主将,十几名副将,奋力抵抗着冲锋,蛟蟒兄弟,更是突破重围,在骑兵方阵中,无视任何的危险,杀戮着,或者说,抵抗着。

在那一刻,没有人会知道,他们的内心深处,是否在呼唤哥哥的名字。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非常熟悉的军队,自南向北而来。

万军之中,顺风飘扬的旗帜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韩”字。

为首之人,正是韩家军现任主帅,三楚之一,中楚之主,楚候韩龙。

跟在韩龙身后的,是猜拳三人组。

此番,齐鲁的骑兵队伍,约莫有一万,而韩龙支援带来的韩家军,却有整整二十七万。

不得不承认,兵力多,就是任性,只是不知道,此刻的徐行,仁山,对于韩龙所在的中楚,有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先锋军三万,折损三千,还有,二万七千。

支援军队二十七万,目前毫无折损。

化零为整,约莫有三十万大军,倾巢而出。

韩家军,毕竟是韩家军,在死守的情况下,一万骑兵被尽数歼灭,如此,所剩战马,刚刚好可以让一些,骑术还算不错的弓兵,提升一波战斗力,这是韩家军的老传统了,骑兵一旦死亡,那么其他兵种,就有升级的可能性了,当然,前提条件是这些资源,不被敌军掳走。

刀剑相交时,能够听到的,只是一阵阵尖叫和哀嚎,虽然说战士不应该畏惧死亡,但是被刀枪剑戟给攻击到,不疼,那是骗人的,不疼到尖叫,,也是骗人的,被斩断手臂,脱力落马,等待着死亡,那种心中的绝望,自然会发出哀嚎,由不得人选择。

残忍的战争结束,一方欢喜,一方忧愁。

蛟蟒兄弟和残存的弓兵队伍,算是运气好,捡回了一条命,作为主帅的韩龙,顺利合兵,也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

不过,对于齐鲁的这一把算盘来说,可以算是火上浇油了。

不知道,在郭幸得知自己的龙须潭守军,白白送死,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

然而,诸侯的心思都很难猜,军阀的想法都很奇怪。

能够为人主者,都是脑子里面有点货的人,至于是干货,还是没有用的废物,那就不得而知了。

其实,不管是什么世代,精英和普通人的差距都非常大,或者说差距离谱。

因为精英的父母,基本上都是精英,除了一些特定的世代,会出现那种天纵之才,可以开创一代精英的家族序幕以外,大多数世家贵族,都是有着很多年传承,至少得有个三五代人的连续维持,都可以稳定家族的增长。

可惜,很多家族,往往在二世祖刚刚接管了家族的时候,就已经消亡了,这是一种必然,也是一种悲剧,因为一旦一个家族,一方水土,乃至一个帝国,在土崩瓦解的瞬间,也就意味着群雄逐鹿,天下大乱。

谁在少年时,不是英武绝伦,胸怀大志,可惜,在那短暂的青春年少结束后,这些少年郎,不再年轻,不再热血,不再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少年郎,是不是就变成了少年狼。

一字之差,真的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从晋西北,到晋东南,世人看到的,是两个家族,两个极端,两个瓜分晋城势力的仲裁者,或者说,聪明的坏人。

在晋王眼中,他们和那些,把控朝政,颠倒黑白,肆意的更换王位的权臣,也好不到哪里去,唯一的不同,就是这两个家族的人,不在晋城的王城里,僭越犯上。

其实,是一路人。

若真的是忠臣良将,难道不应该忠君爱国,勤王救主,为什么王位都更换了几十次了,却不见西北,东南的守军!

“每一个年幼不懂事,好不容易被扶正大位,却也活不了几年的主子,在死前,都是那般懵懂无知,有的,甚至连自己吃饭,都不会呢。”

晋王换了一个又一个,说的话,差不多。

全程换了一个又一个,说的话,也一样。

其实,呼延合在少年时期,也是一个热血小青年,只是,那个时候的他,被同期的人,压制的太明显,也太惨了,他自身的实力,并不算太强,相反,作为一个兵人,为了能够让犬狼双剑觉醒,甚至不惜献祭自己的兵灵,等到真正可以使用犬狼双剑,创造出属于自己的魔化人军队的时候,他自己,也已经被魔化了。

只是,他被魔化的程度,并没有仁山那么严重,仁山是一次性的,提升实力,借助陨石粉末加上导电增幅,力度太大了,所以一时间,难以消化,能量暴涨,也会带来魔化,呼延合自身实力不强,至少,在能力者之中,不算太强,因此,回音也不算特别明显。

最重要的是,当呼延合被魔化的时候,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舒爽。

道德,原则,尽数抛弃。

善恶之分,好坏之别,只在他一念之间。

除了自己在乎的人,其他所有人都是工具,都是牛马,而非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人。

于是,热血小青年,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自私自利,残忍无情的军阀。

因为,他并没有正统的传承,没有庙堂的认可,因此,他算不上诸侯,只是军阀。

同样作为魔化人的仁山,则是不同,他取代的,不是吴越的王,他取代的,是大楚的王,因此,他并非军阀,而是诸侯。

其实,九州最是讲究一个,名正言顺,当善恶的观念,被世人所抛弃的时候,唯有胜负,能够引起注视,而名正言顺,便是确保胜利的第一步。

有一个好的借口,就可以做一件事,一件让自己,动嘴和动手,都比较合理的事。

俗话说,理直气壮,一旦有了理,可就得理不饶人了。

不过,这一套,在兵法家面前,可不管用。

这一招,驱虎吞狼,不管是齐鲁偷袭成功,断掉中楚的退路,并且杀死蛟蟒兄弟,取得主将上的优势,还是齐鲁失败,损兵折将,对于晋城,都没有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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