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飙车？”小天天想了半天才说道。
“她……可能喜欢……风景吧……”律嗫嚅着说。
“风景？”
“她还在这里的时候，我常看到她去飞船里的森林和湖泊那，坐在亭子里发呆。”
“那森林和湖泊是？”
“是她专门从图门移植的。”
张一一脸使劲抽了抽，这一个爹一个准男友，连女生的爱好都说不清。还风景，那是喜欢风景么？那tm是想家了！
深深地鄙视了这两人一眼，看得他们无地自容地低下头，张一一叹了口气，回到工作台前，准备干活。
雷是一个内心强大的人，从小天天的描述中就可得知，不然也不会在卡俄斯手下干了上千年脏活累活，并在成为某个计划的种子后，能够下定决心牺牲自己的未来，也要把所有人送出去。
但她是个精明干练的完美女强人么？也不一定，她也有怯弱的时候，孤独的时候，绝望的时候，不得已封闭自己的原始记忆，并化身为另一个性格迥异的女孩，以此来逃避，这是一种必须被原谅的逃避。
张一一想象不出成为人造人的感觉，只能从与律的对话中只能推测一二，律在被改造的时候放弃了身体，所有感官信号全部都被屏蔽，比如嗅觉和皮肤触觉，居他遥远的记忆称，就好像得了一场永远也无法治愈的重感冒，一觉醒来，就再也闻不到任何食物的味道了。
许多底层应用接管了大脑的输入和输出，比如呼吸，大脑向呼吸肌发送收缩电信号，随后肺向大脑发送氧含量充足电信号，这一来一回的交流可以让大脑确认身体没有缺氧。如果任意一处交流中断，大脑认为身体正在缺氧，根植在基因中的缺氧急救程序就会让大脑发送加强呼吸肌收缩的命令，就像溺水的人下意识做的行为，虽然大部分时候这只会加剧缺氧。
正常的高等生物，凡是有脑子的，大脑都无时无刻不再向身体发送并接受信号，如果有一个能透视电信号的生物去看人类，估计会把人类当成不停闪烁的大号霓虹灯。
然而，在接通律的辅助处理模块——被他们称为外脑的东西后，张一一并没有在运行中的随机存储器里找到任何接管底层信号的程序，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随后，律告诉他，最早期他确实有身体的记忆，还能感觉到呼吸、饥饿、甚至**，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越来越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他忘记了怎么呼吸，忘记了饥饿是什么感觉，即便看到当初最让他心动的女人的x体，情绪上也没有任何起伏了。
“也就是说，外接身体潜移默化修改了你大脑的底层逻辑？如果让大脑明白就算接收不到呼吸的反馈也不会导致缺氧，那么大脑对呼吸的支撑就会退化？”
“哦哦，这个我知道！我知道！”看护律的斯坦博士尖叫声音响起，现在出来的是他最聒噪的外人格，“麻醉后醒来的人，如果去掉呼吸机后还残留麻醉效果，就可能导致呼吸遗忘！临床上非常典型！”
张一一了然地点点头，问律，“那你还剩下什么感觉没有？”
律沉默了一下，“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已经全都不记得了，味觉，嗅觉，触觉，这些都不需要，但我的听觉十分敏锐，能够听到最细微的落叶声，能够听到蝙蝠发出的超声波浩和鲸鱼呼喊的次声波，甚至能听到地壳板块挪动释放出的微弱震动。我的视觉也十分灵敏，可以将视觉中的一根头发放大到手臂粗细，并数清楚上面粗糙鳞片的数量，我也可以看到人体释放出的红外线，呼出的二氧化碳的轮廓逐渐消散，许多东西呈现在我眼里，但我没办法向你们描述它的样子，我也早就忘记了曾经作为人类的感觉。只是……”
“只是？”
“我还记得一种味道，那是水的味道，很干燥，很漂亮，很……很……对不起，我忘了……”
“水？干燥？难道是咸味儿？啊！！”
张一一低声惊叫一声。
他突然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