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雨淅淅沥沥。
阮乔站在校外奶茶店的屋檐下躲雨,凹凸不平的路面积起小水坑,水滴砸上去,四溅开来。
气温并未因骤雨有所下降,脚边萦绕着久散不开的热气。南城湿气重,下雨天,浑身只觉黏腻。
阮乔捧着一杯伯爵奶茶,手指无意识地在杯壁摩挲。
雨渐渐停了,阳光再次露面。
一声铃响,阮乔和所有等在外面翘首以盼的家长一样站直了身子,朝学校的方向远眺。
成群结队的学生慢慢从铁门口鱼贯而出,有人在热烈地讨论题目答案,有人伸长了脖子在寻找家长,还有人被蹲点的记者逮住,问考后感受。
最后一堂考试落幕了。
一切都结束了。
大家面上都是久违的放松,似是乍破天光,一片明朗。
阮乔过滤掉成百上千张陌生面孔,将目光定格在穿红色短袖的男生身上,他的头发柔软蓬松,在雨过天晴的阳光照耀下,泛着乌黑光泽。
林湛左肩背着黑色书包,他停在校门口,一手拉着书包肩带,一手轻遮额头,半眯起眼,躲避刺眼阳光。
两人隔着一条不宽的马路长久对视,不用言语,却都明晰。
林湛突然笑了声,阮乔也跟着他发笑,而后抬步,小跑过去,在他面前站定。
她没有问考得怎么样,而是问他:“考完了,晚上想吃什么?”
林湛摇摇头,“不吃了。”
阮乔疑惑。
林湛眼往上看,还朝上吹了口气,手拨弄着额前刘海:“去染头发!这土了吧唧的颜色,怎么衬托我这未来大画家的气质?”
阮乔没忍住笑出声,倒是没想到他对染发这件事抱有跨越一年半的执念。
“好好好大画家!染头发染头发。”
林湛下巴微扬,手环上她肩膀。
两人大步往前,边走边笑。
六月对有些人而言是分别的季节,对有些人而言,却是重逢的季节。
时隔一年半,阮乔再与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林湛相遇。
成熟不是磨砺锋芒,而是让人懂得在适当的时候释放自己的锋芒。
雨过天晴,阳光流金。
***
“柿子妹妹,柿子妹妹……”
林湛吃完一袋薯片,把袋子随手扔进垃圾桶里,微微皱起眉头。
没人回应,他又喊:“阮乔,你人呢?”
阮乔收拾完行李箱,从屋里冒出头,看向沙发上的林湛,“你老喊我干嘛?”
林湛半躺在沙发上,和大爷似的指着电视机方向,“把那丑猫给我弄开,那么胖还凑电视前,字幕都被它挡没了!”
阮乔白他一眼,边去抱猫边吐槽:“你是瘫痪了吗?自己不能动啊。”
林湛“嘁”一声,又扯开一包薯片,“我瘫没瘫痪能不能动你不知道?昨晚谁喊不行了太快了?”
他的声音漫不经心,说完还看向阮乔,眉头轻挑。
阮乔脸“腾”地红起一大片,想把猫扔过去砸死他。
不知是因为林湛太污还是怕阮乔把自己扔过去,大胖缩了缩,直往阮乔怀里钻。
阮乔忙给它顺毛,“走走走,别理那个恶霸。”
大胖窝在阮乔怀里,偷瞄了林湛一眼,示威性的“喵”了两声。
林湛斜眼瞧它,轻哂。
这胖子加菲猫颇有心机,被阮乔那闺蜜苏禾寄养在家大半个月,时不时坏他好事。
好几次他和阮乔要这样那样了,它就跑出来喵喵喵,特么的还喵完就跑,怕是心里觉得相当刺激。
好在他和阮乔马上就要去帝都了,这胖子也算是眼不见为净,林湛懒得跟它计较。
林湛自考完之后就春风得意。
头发染回了骚包的亚麻灰,这次还是什么高级染,在不同灯光下会变色……?阮乔觉得相当窒息。
恰巧江城那帮子国际部的也放假回国,大家聚在一起,对林湛是大熊猫般的呵护。
“可以啊林湛,这鸡窝里飞出去金凤凰了啊。”
那男生一开口,众人白眼,江城箍着那男生商量,“兄弟,会不会说话,谁鸡窝了啊,咱们都是正经学生。”
“正经!正经!”
虽然形容不大恰当,但意思也差不多到位了。
大家确实是很震惊,谁知道林湛一声不吭就考上了帝都美术学院啊!专业成绩过硬,文化成绩竟然还刚好踩上了南城一本线,简直是牛逼大发了!
郑惠馨和林盛也万万没想到,林湛还真考上了。
一时间亲戚朋友奔走相告,林湛算得上风光无限。
阮乔也对他超级满意,成绩一出来可以说是对他百依百顺,想到他这一年多辛苦得不得了,他要吃什么要玩什么阮乔都奉陪到底。
可林湛是什么人,不给颜色都能开染坊的,对他好几天,那尾巴都翘天上去了。
阮乔把大胖放在榻榻米上,自己又蹲下去收拾行李箱,还暗戳戳的在想整治林湛的法子。
可想了半天,只要一回想起林湛在大早上跑步背单词的样子,就心疼得不行。
她叹了口气,自己先举白旗投降,算了算了,他本来就是个长不大的大男生啊,让他得意得意也没什么。
***
八月中旬,阮乔要前往帝都实习,林湛要前往帝都念书。
一切都安排妥当,他们在离开前几天去了一趟甘沛冲。
甘沛冲现在修了一条通到村子里的水泥路,交通方便了不少。
阮乔和林湛一路开车前往,电台里放着熟悉的英文歌,林湛能跟着哼上几句歌词,而阮乔坐在副驾上生闷气——
因为林湛死活不让她开车。
见阮乔一脸不高兴,林湛停了哼歌,苦口婆心劝道:“不是我不想让你开啊,这车太大了,你控制不好,而且这路这么窄,万一对面来辆车你知道怎么躲吗?”
阮乔理论知识还是很丰富的,“怎么不知道?前方来车要减速慢行……”
“停停停!!”林湛无奈,转头看她:“这样,等会儿上大路给你开行吧?”
这还差不多。
事实证明,阮乔并不是一位好司机。
开了不到一公里,她主动放弃,摸着自己活蹦乱跳的小心脏坐回副驾,老老实实系好安全带,安静如鸡。
林湛哼哼了两声,手搭上方向盘,又继续哼歌。
对付阮乔,他现在是很有一套了。
这妹妹,嘴硬又倔,讲不听的,在床上也是,好好哄吧就别别扭扭死活不要,真上了就哭哭啼啼喊哥哥。
林湛心里又回味了一下昨晚的激烈战况,不自觉喉咙发干,他眉头轻挑,舔了舔唇,心里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
阮乔和林湛到达甘沛冲时,甘沛冲学校很热闹,这一届来支教的小老师在坪里教小朋友们画画。
黑皮早去镇上小学念书了,这会儿是暑假,他在家帮妈妈做农活。
见林湛和阮乔回来,他兴奋得哇哇叫,把小伙伴都叫出来迎接他俩。
这里青山绿水,空气清新,远离城市的喧嚣,心和心的距离好像也会变得更近。
夜晚星空耀眼,两人坐在学校的坪里看星星。
阮乔捧着脸,声音轻轻:“我以前还在手帐本里写,要跟你一起回来一次呢,现在终于实现了。”
林湛把她拉到怀里。
阮乔顺势躺到他腿上,仰面便是星光。
林湛突然往她手上套了一个圆环,阮乔有所察觉,举起手,借着朦胧月色打量,“草戒?!”
林湛的声音在她脑袋上方响起:“你实习答辩完,又要来帝都念研究生,你研究生毕业的时候,我刚好大学毕业,柿子学姐,毕业了我们是不是先结个婚啊?”
“那不是还好几年么,学弟。”
林湛交握着她的手,语气理所当然:“所以这个是订婚戒指啊。”
“就这个你就想拐骗我啊?没门。不说钻石,起码也要个铂金的吧。”
林湛轻哂,也不讲话,只轻轻扯着她手上草戒的一端。
阮乔感觉不大对劲,怎么觉得戒指硬硬的,被扯了也没收紧?
不过一会儿,那根草被扯出,磨砂的铂金戒在月色下光影浅淡。
“……”
早该知道,论脏套路,她是永远玩不过这根朝天椒的。
告别甘沛冲,阮乔手上多了一枚象征名花有主的戒指,为表公平,林湛自己也戴了一只同款。
***
去往帝都前,林湛神神秘秘的还要带她去一个地方,阮乔还特别好奇是哪里,是不是有什么惊喜,没成想林湛带她回了南大。
“就来这儿啊?”
林湛没讲话,直拉着她往一栋教学楼走,然后走进某间空教室。
阮乔不明所以,思想被林湛带污,某一秒脑子里还闪过教室play的画面。
林湛却问:“还记不记得这间教室?”
南大教室都长得差不多,阮乔确实没什么特别的印象,林湛却拉着她坐到某排座位上。
“大一的时候,我们是在这个教室上团体心理学。”
林湛这么一说,阮乔倒想起来了。
他指着讲台,“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他顿了顿,继续,“其实就是你被老师叫到讲台上自我介绍的时候。”
思绪翻涌,在往前退。
有些东西不是记不起,而是很少刻意去回忆。
阮乔还记得那日自己在讲台上说了些什么,林湛更是连她的动作神情都记得清晰。
夏末梧桐轻轻拍打,合着室外轻风送来的花草木香,轻轻撩动她的半长黑发。
黑板上的行书,漆黑瞳仁,通透白皙的手指,濡软嗓音……
全都留存在那日落地梧桐叶温暖细小的脉络里,此后很多年,都在林湛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喜欢一个人,往往只需要一瞬间,而爱一个人,却要为此努力很多很多年。
***
飞往帝都的班机准点起飞。
阮乔戴了蒸汽眼罩,靠在林湛怀里休息,机翼轰鸣的声音在耳边挥之不去,她能清晰感知林湛身上混合烟草的淡淡青柠味道,也能清晰感知明亮光线透过小窗透过眼罩拢在眼皮上方。
思绪却回到了好多年前。
她坐在一旁,看男生眉眼轻扫,勾起手指挑衅教官,侧脸的轮廓线条流畅精致。
这一生里,再不会有一个瞬间更好的帮她诠释“年少轻狂”这四个字。
她爱这个人的年少轻狂,也爱他执着努力的模样。
来日方长,深情不减。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结束啦。然后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开始写周鹿小姐姐的番外。
番外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周鹿,一部分当然是朝天椒炒蘑菇的甜蜜番。
新文《情书六十页》大概九月开。
第69章周鹿(1)
电视里韩剧女主角抱着病床上男主角的胸膛大声哭喊,沙发上窝着的宋弯弯也一把鼻涕一把泪,时不时还咔滋咔滋啃着薯片。
周鹿面无表情按下遥控器上的红色电源按钮。
一时间,屏内屏外哭喊声都戛然而止。
宋弯弯顿了半秒,啃完手头被眼泪沾染的薯片,看向周鹿:“鹿姐!你关我电视干嘛!”
周鹿不急不缓抬起手腕看时间:“十一点了,我要睡觉。”
说完,她不再看宋弯弯,拖沓着步子往房间走,顺便把遥控器揣在了兜里。
房间里没有多余的属于女生该有的装饰,她把遥控搁在床头柜上,躺倒在床看天花板上晃眼的灯光。
进门前她听到宋弯弯还带着哭腔小声嘟囔:“真是一点没变!”
她好像是没变。
还和以前一样,以自我为中心,孤僻,冷漠,无所事事。
十三岁时是这样,二十三岁时也是这样。
目光移开时,眼睛有不适的酸疼,她想起程誉递给她的眼药水,自床边抽屉摸出后才发现,早就空瓶了。
多面切割造型独特的眼药水瓶空空荡荡,却还折射的屋子里的光。
刺眼。
***
次日早上八点半,周鹿和宋弯弯准时出门。去上班。
这时节的帝都,雾霾严重,再严重一点,就真要伸手不见五指了。
两人挂着口罩,到“甜牙齿”时,刚好九点。
周鹿径直走向软沙发,戴上耳机听歌,开始看书。
宋弯弯放下包包,脸鼓起来,气成了河豚。
“鹿姐!又是我!”
周鹿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本来就是你,扫干净点。”
虽然是去不同的国家留学两年,但两人还是成为了同样的人——无业游民。
回国之后成日无所事事。
宋弯弯家里也没指望她能混出什么名堂,安安分分混完这四年大学已经算是谢天谢地。
宋弯弯一回国,家里就打招呼帮她在某个局子找了份闲职,每天的任务就是逛逛淘宝磕磕瓜子儿跟同事吃喝玩乐。
宋弯弯对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意见,毕竟她对人生也没什么远大的追求,可家里三天两头给她介绍对象她就坐不住了。
周鹿听宋弯弯念叨过无数次,怎么办呀怎么办呀,家里人看不上她男朋友,坚决不同意。
说实话,周鹿也不知道怎么办。
宋弯弯家那条件,能看上一个只爱splay和打游戏的男生,那才是见鬼了。
如果那男生家底雄厚说不定她家里还能睁只眼闭只眼,关键就在于不是。
出了学校,所有的爱情好像都要加上一些先决条件。无外乎也就是“门当户对”四个字。
想到这,周鹿垂了眼。
她与他,再门当户对不过,却也没有什么用。
宋弯弯是因为逃避相亲才来帝都,她是为什么?周鹿不知道。
只觉得,在哪里都一样,不如找一个熟人多的地方。
林湛出乎所有人意料,复读一年半,考上了帝都美术学院,阮乔毕业也来帝都大学读研了。
林湛那个土豪爸开口就是随他要什么,自己挑,林湛便要了帝都一间店,说是要做自己的手帐品牌。
直接做原创品牌投资巨大,他的打算是先期先做高端文具店铺,后期转型为纯品牌原创。
周鹿正好无所事事,便拿着爸妈给她创业的钱,扔给林湛,入股投资,来了帝都。
林湛和阮乔都要上课,不上课的时候要约会,很少来店。
周鹿便是明面上的老板,天天在店听歌看书打游戏。
日子好过也是一天,不好过也是一天。
她已经没有彻夜背英语时的动力和信念,就想舒舒服服,活在自己世界里。
***
黄可是帝都师范大学的大三学生,学校附近突然开起一家叫“甜牙齿”的大型文具店铺,小两层,落地玻璃窗剔透明净,在灯光照耀下,整家店像是水晶盒子。
一开张,学校女生便疯了一般往里钻。
她敢发誓,这绝对是女生的天堂,尤其像她这种本来就是资深手帐玩家的人,做梦也不敢相信,真的会有一家这样的店开起。
事实上,国内不少大型书店都附带手帐相关物品出售,可东西不全就算了,还贵得离谱,比淘宝或代购还贵上不止一倍。
起初他们以为“甜牙齿”也是如此,但对某些东西价格了然如心的黄可逛完一次,就迫不及待发微博并艾特手帐大号进行安利,这家店价格十分良心,而且东西全到不行,你能想到的款式店内几乎都能找到。
就在黄可安利不久之后,她发现多家国内手帐品牌都发了微博,表示与帝都师范大学周边的“甜牙齿”手帐店已达成合作,线下可直接买到多家品牌的当季新款,没有价格差。
店内还有体验区,很多彩墨、胶带分装、不同纸质可供试用挑选,只需在店内点一杯咖啡或者买一小块蛋糕就好。
没过多久,“甜牙齿”就因为生意火爆人手短缺开始招人了。
在学校附近,自然是招兼职的学生最好。
可这份兼职应聘的人多到发指,最终,黄可凭借对手帐的深入了解以及大三课少的优势成为了“甜牙齿”的一位兼职员工。
来店工作一月,环境很棒,做的也是自己喜欢的事情,同事也都喜欢这些萌物,大家相处得非常融洽,黄可很开心,只要没课就往店里钻。
但有一件事,她忍了一个月,实在是好奇心要爆表了。
这天周一,兼职员工里只有黄可有时间到店,她推开玻璃门,就见宋弯弯有气无力的在扫地,时不时要看一眼手机,而老板周鹿靠在沙发里,头上戴着万年不变的银灰色耳机,手里翻着一本书。
沙发上方有垂下的竹编小灯,暖黄灯光落在周鹿的奶奶灰头发上,泛起浅淡光泽。
明明隔了有一段距离,黄可却觉得,她能看到周鹿长长的睫毛在眼睑落下阴影,整个人似是融进了那一团暖黄灯光,周遭的一切都没办法吸引她的注意。
老板真是长得太好看了……太帅了……
黄可犯了会儿花痴,又感叹了一下上天的不公平,默默收回目光。
事实上黄可知道,有很多女生天天来店里喝咖啡,也是想看老板。
人多的时候,老板不会呆在楼下,会到楼上的小隔间坐着,能从玻璃外看到她,却没办法进去跟她搭讪——
而黄可来这里一个月,也并没有跟老板搭上一句话。
可以说是很失败了。
黄可忍住心里的好奇,过去帮宋弯弯扫地,扫完又去煮咖啡。
宋弯弯似乎昨晚没睡好,眼睛肿肿的,走到吧台前,声音也很疲惫:“小可,给我一杯咖啡吧。”宋弯弯皱了皱鼻子,“我要多点糖。”
黄可弯唇,点了点头。
旋即她又想起周鹿,便小声问:“老板要不要?”
宋弯弯下意识反问:“老板?”
下一秒她才反应过来,黄可在指周鹿,她摇头:“她现在不喜欢喝咖啡。”
黄可趁机想打听周鹿,没办法,她实在太好奇了,而周鹿又实在太神秘了。
可宋弯弯喝着咖啡,一问三不知。
这也不怪宋弯弯,黄可问的问题她真的不知道啊。
什么有没有男朋友或女朋友……?
跟周鹿同寝两年,她也不知道周鹿到底是什么性向。
以前陈阳阳斩钉截铁说周鹿是铁t,可陈阳阳自己就谎话满嘴,跑火车的话也不知道说了多少,她现在回想起来,不敢全信。
而且,她完全都搞不懂周鹿为什么大二的时候突然就勤奋起来学英语,去了英国两年,回来却变回了以前的死样子。
但她也从没想过要去问周鹿,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潜意识里就觉得周鹿不想说的话,问一万次也不会有结果,她永远都保有自己的小空间,谁也进不去。
***
周一上午一般顾客最少,宋弯弯和黄可坐在吧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刷手机,突然一条地震的新闻刷满屏幕。
黄可脸色苍白,是她家乡省份地震了,她给家里打电话,电话很快接通,爸妈说有震感,但是他们家那儿没大事。
黄可这才心下稍定,宋弯弯安慰了她两句,两人话题又提到地震多么多么可怕。
不经意间黄可瞥了一眼周鹿,她还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一团暖黄光晕里,就好像此刻如果是帝都地震,她也会不疾不徐的看完一页,把书翻向下一页。
就在这时,玻璃门被推动,黄可下意识要上前去说欢迎光临,却是宋弯弯先扫人一眼,惊喜地开口喊出名字:“林湛,乔乔!”
黄可停了步子,看样子是熟人。
却没想到,下一秒宋弯弯拍上她的肩膀,“这才是你老板,来来来,我跟你一起煮咖啡。”
门口阮乔笑了声,“弯弯,我和林湛就不用了,你给程大帅哥煮一个就好。”
程大帅哥?
宋弯弯视线一顿,重新望回门口,除却抱在一团的阮乔和林湛,后面还跟进来一个高大男生,他在摘口罩,唇角的弧度刚好落在宋弯弯的视线范围,目光在店内一扫,却直直望向那团暖黄光晕里。
而周鹿,在听到“程”字的时候。
翻书页的手指就微微一顿,她不肯抬眼,还是看书,装成她最拿手的,满不在乎的样子。
第70章周鹿(2)
程誉径直走向沙发,在周鹿对面落座。
周鹿没抬眼,但却可以清晰察觉灯光下的人影动作。
程誉目光落在周鹿身上,声音里的熟稔外人也能感知:“你去伦敦,怎么没跟我联系?”
黄可停在小桌一侧,默默给程誉上咖啡,贴心的给周鹿也准备了一杯青柠茶。
程誉抬眼,微微点头,向黄可道谢。
他的声音好似瞬间拉回了礼貌又疏离的状态。
黄可小幅摆着手,边说着“没关系没关系”边匆忙离开,心里的小鼓擂得砰砰作响。
太要命了!今天竟然一下子来了两个超级大帅哥!
那位有女朋友的听说是“甜牙齿”的真正老板,那这位呢?看上去跟他们老板好像很熟的样子。
黄可默默注意着沙发那头的动静。
只见周鹿慢慢合上书,端起青柠茶喝了一口,而后开口说话。
离得远,黄可听不见周鹿在说什么。
可程誉听完,却靠回了沙发,眼睛眯起,留下一条狭长的缝,似是在思量周鹿话里的真实程度。
周鹿看他,神色淡淡,心里却觉得他少了一副细黑边眼镜,不然斯文败类的气质该更强烈才对。
程誉问周鹿,到伦敦问什么没有和他联系。
周鹿的答案官方又疏离:“不想麻烦你。”
也难怪程誉不爽,他与周鹿对视两秒,直接问道:“你什么时候怕麻烦过我?周鹿,我做什么惹你了么?”
周鹿轻哂一声,并不说话,只捧起手机,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明明店内开了空调,程誉却觉得有点燥,他伸手,解开衬衫的第二颗扣子,透气。
周鹿不知为何,往下滑动屏幕的手有片刻凝滞。
只是程誉望过去时,她又恢复了面无表情,对一切漠不关心的样子。
程誉和周鹿认识很久了。
他们俩,还有林湛,是邻居。
活了二十三年,周鹿始终都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女孩子,也是他见过性格最冷淡的女孩子。
除了自己和林湛这两个老熟人,她对其他同龄人似乎都没有过多的耐心去给一点相识相处的可能。
现在程誉觉得非常不爽,因为她在疏离自己,好像下一秒,自己就要丧失在她那里的一点点特权。
***
阮乔特意拉住林湛让他不要过去凑热闹,给程誉和周鹿一点独处的时间,可看这情形似乎不大对啊,两人谁都不开口讲话,气氛有点奇怪。
坐在吧台前,阮乔小声问林湛:“他们在英国到底怎么了啊。”
林湛摇了摇头,一脸他们无可救药我不想管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啊,还是程誉前两天回来,我跟他聊天,他才知道周鹿去英国留学了两年。”???
阮乔一脸懵逼。
不会吧……按照林湛的话来说,周鹿不是特意为了程誉才去英国留学的吗?搞了半天两年都没见着面?什么鬼。
阮乔忍不住问:“难道他们平时没联系吗?两年欸,不是关系很好吗,怎么能两年不联系。”
林湛摊手,他是真无辜,真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
***
晚上林湛在帝都给程誉办接风,拉了一帮子以前的朋友同学一起聚,可周鹿说不想去。
周鹿不想,那就是谁劝都没有办法。
晚上聚会热热闹闹的,不少女生知道程誉是林湛朋友,看一眼就知道是高富帅,可劲儿想跟他搭讪,程誉也始终保持着温和有礼却又清淡疏离的态度。
他对不亲近的人都是这样,不会让你感觉到任何的不适和排斥,可同样也能让人感觉到两人之间无法拉近的距离。
林湛对他的形容与周鹿一样,斯文败类。
看上去有多无害,内里就有多危险。
林湛喝了点酒,揽着阮乔朝程誉的方向走,还不忘在阮乔面前埋汰自己的玩伴,“别看他人模人样学习又好,小时候干坏事全是他出的主意,出了事儿就是我背锅,24k纯王八蛋!就是嫉妒我长得比他帅。”
阮乔一脸嫌弃,眼见他要打酒嗝,连忙别过脸。
林湛落座至程誉身旁时,下意识去拿烟,忽而又想起什么,去问一旁阮乔,征询意见:“今天能不能抽?”
阮乔点了点头。
林湛这才放心开烟盒,自下而上滑出一根递至程誉面前。
程誉随手接过,就着林湛的火点燃。
阮乔默默观察,心下微讶。
林湛很不喜欢给别人点火,至今为止,她只见过林湛给江城点火,程誉是第二个,看来他们关系真的很好。
另外,程誉可能也真是林湛口中的斯文败类,他看上去风度翩翩,抽烟的样子却熟练得很,烟雾缭绕间,还能看出些许颓废之感。
两个男人聊天,开口第一句却是惊人的一致。
“周鹿怎么回事?”
“周鹿怎么回事?”
林湛顿了半秒,轻哂:“你做什么惹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