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亚的寒冬,总是比其他地方来得更早,去得更迟。除了格林兰岛的因纽特人之外,或许没有人会比西伯利亚的人们,感受到更加漫长的冬季。
这里的冬猎从九月开始,十月份结束。
然后从十一月开始,再到来年四月,长达六个月的时间里,都是漫长的寒冬,人们既不会出去工作,也不会远离家乡,而是在储备好物资的木屋里,一直等待夏天的到来。
只有叶尼塞河畔的猎人们,会在寒冷的冬季到来之前,就做好前往西伯利亚针叶林的准备。
“塔尼娅,你在屋子里吗?”
独木舟柴油发动机的轰鸣声,从远处的河道传来。
“柳拜”吠叫了两声,但是从它雀跃的样子来看,它已经认出来了来人的身份。
“亚历山大叔叔。”
穿着白色长袍的少女站起身来,看向河道的方向。
“还是那么沉默寡言吗……”
名为亚历山大的高大男人,提着大号的背包,从泥泞的土地上走来。
他看着面前的少女,忍不住摇了摇头,将手中的背包与面包递给了她:
“子弹与面包都在这里了,雪橇车的汽油,我放在了河道旁——马上就要下雪了,你一个人在这里没问题吧?”
“去年就只有我和‘柳拜’两个人,今年也不会有问题。”
少女回答着,宛若贝加尔湖般深邃的蓝色眼瞳里,充满平静,她拍了拍身上的落雪,看向亚历山大:“其他人都在哪里?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
亚历山大摇了摇头,说道:“今年的猎人比去年更少,但是军方那边又召集了一些志愿者,在人手方面,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我担心的是有多少人能活下来。”
说到这里,亚历山大有些忧虑地看向东方:“要在西伯利亚的‘冬潮’中生存下来,区区四个月的培训时间,根本不够。”
“他们都是红卡探险者,四人一个哨点,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白发女孩简短地说道。
“希望如此吧。”
亚历山大叹了口气:“如果像你这样的资深猎人再多一点就好了。”
塔尼娅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低头钻进身边用原木堆成的木屋里,将一袋还散发着腥臭味的亚麻袋子递给了亚历山大。
“这是什么?”男人接过来,有些好奇地往里面看了一眼,吓了一跳:“狼王?!”
他手一滑,袋子的东西掉在地上,滴溜溜地,在雪地上滚出好远。
那是一枚已经冻僵了的灰色狼头。
和普通狼头有些不太一样,这只狼头上长了一枚长角,在长角的下方,一枚深邃的弹孔穿颅而过。
“柳拜”对着地上的狼头,大声地吠叫起来,但在塔尼娅的一个眼神示意下,它很快就安静下来。
少女走到狼头旁,将它拿了起来,装进了袋子里,重新递给了亚历山大:
“今年的‘冬潮’比任何时候都早,你们应该注意一下。”
看着袋子里的狼头,亚历山大略微沉默了一下,突然叹了口气:
“这是你杀掉的第十五头狼王了吧?”
“是。”少女点了点头,很安静。
“只有十八岁吗……这么早就加入‘狩猎’,会不会太早了?”
“如果有更优秀的猎手,也不会轮到我了。”
少女静静地回答道。
男人默默地想着什么,突然摇了摇脑袋,看着塔尼娅的眼神,也坚定起来:
“我明白了!你先守着哨点!十一月一到,我们就出发!”
说完,亚历山大和少女又沟通了一些其他注意事项,便转身离去了。
看着亚历山大的背影,白发的少女在木屋外站了会。
随着轰鸣的柴油机声渐渐远去,她钻回木棚中,将亚历山大交给她的背包,放在了桌子上。
入冬之后,西伯利亚的棕熊们都去冬眠了,剩下的只有一些类似老鼠之类的啮齿生物,她找了个树干,将面包挂了上去,然后用塑料薄膜在树身上围了一圈。
至于其他猎到的鱼类与狼肉,则悬挂在屋外的房梁上,同样能撑过这个冬天。
“第五个冬季……就要开始了吗……”
塔尼娅扶了扶头上的毡帽,看向即将落日的太阳,拿起墙边的猎枪,带着“柳拜”,向森林的方向走去。
。
针叶林的边缘。
几十头类似人类、只有脑袋像是灰狼的壮硕怪物,正虎视眈眈地看着林子的深处。
虽然看不到塔尼娅的存在,但是偏西的寒风,仍旧将少女身上微弱的体香,刮进了它们的鼻子里。
西伯利亚雪橇犬柳拜,正安静地趴在少女身边的雪窝中。
而少女则举着一只双筒夜视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狼群”。
针叶林充满了猎人们布下的陷阱,狼群在没有首领的情况下,不会贸然进入。
它们的首领,就是在树林边缘进行试探时,被塔尼娅一发子弹射中了脑袋,干脆利落地一击毙命。
剩下的狼群一哄而散,直到数日后,才在林边重新聚集起来。
塔尼娅想了想,将背上的猎枪摘了下来。
虽然只是一只上了年纪的莫辛纳甘栓动步枪,但因为使用的是仍在服役的M1908式步枪弹,所以是少见的,到现代仍旧能够使用的一战老枪。
塔尼娅手中的这柄骑枪版莫辛纳甘,还是她爷爷的遗物,经过精心的保养,无论是精度还是准头,都不亚于某些现役的狙击步枪。
塔尼娅将瞄准镜对准了一只靠近狼群边缘的狼人,扣动了扳机。
7.62mm铜镍被甲铅芯尖头弹,在枪口BRAMIT消音器压制下,发出短促的喷气声,滑出枪膛。
250米外的一只高大狼人,无声地仰了下脑袋,缓缓地瘫倒。
狼群没有反应,她拉动枪栓,退出一枚弹壳,继续瞄准了狼群另外一侧,那里有两只落单的狼人。
“砰!”
子弹再次飞出,位于后侧的狼人猛然倒下,听到背后的动静,前面的狼人转头望去,却被脑后飞来的子弹,掀飞了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