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问那汉子的来历,王婆轻声埋怨道:“不过是街溜子、花胳膊陆小乙那厮。庆哥儿是读书人,打问这号城狐社鼠作甚,没的污了咱家庆哥儿的耳朵!”
~~~~
二人闲话家常几句。
西门庆道:“干娘,这日头还过的下去?”
“好,好,干娘我天天有酒,顿顿有肉。”王婆一张脸笑的灿烂,西门庆都能从她脸上看见散发出的光彩来。
西门庆起身,将三五张桌子逐一查看。
又踅进灶房翻看了一番。
那王婆看着桌上的点心、一会儿又低头看看粮袋,只顾笑。
也就由着西门庆东翻西找,全以为是性子好动的西门庆无聊。
看了半天,桌缝里没见半丝荤腥的痕迹,灶房里里外外也是见不着半滴油花。
西门庆心道:这王干娘的日子,过的也着实恓惶!
~~~~
王婆平日里以卖茶为生。
兼着做点与人说媒,得一些猪头肉、说媒钱。
帮外地来的小客商介绍一些小买卖的信息,赚点捐客之资。
顺便替一些城狐社鼠说和、收集点东家长西家短的小道消息,得三五文赏钱。
反正就是有钱就赚,浑然不管谁在背后骂她王八蛋。
像水浒里帮那位西门庆勾搭潘金莲,就算是王婆做过的最大买卖了。
只可惜贪图那数十两银子,丢了卿卿性命,不值当。
如今西门庆就是想打乱历史进程,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救自己的干娘一命,也好让自己多活几年,要不然的话,判官小崔又得失眠了
——咱是一个好人。
~~~~
“干娘,小子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西门庆犹犹豫豫的问王婆。
王婆笑道:“庆哥儿还有啥不能说的?干娘又不是贴画儿门神,更不是那捉鬼的钟馗,庆哥儿怕的何来?”
西门庆暗道:钟馗我自然不怕。
他是天庭编制,玉帝听说钟馗很有本事,便召见了他。
结果钟馗兴冲冲地倒贴路费跑到天庭里。
玉帝一看:哎哟我去,辣眼睛,真踏马够丑!直接拉低入选“最美天庭”的评分。
随后玉帝便找了个借口,打发钟馗去阴间挂职。
眼不见心不烦,免得影响食欲。
这么多年了,西门庆每次跑地府去投胎的时候,没少调侃钟馗。
钟馗面恶心善,也不与西门庆计较——计较了N回,没收拾得了西门庆不说,差点没把钟馗自己给恶心死。
钟馗爱吃鬼,但绝不吃西门庆……主要是不好吃。
好比癞蛤蟆吃打屁虫,吞下去了都得立马吐出来,还把自己给整的恶心好几天。
西门庆道:“干娘,那书上说‘开口讥诮人是轻薄第一件。皮条捐客,最惟丧德,不仅招祸,亦足丧身。当忌当戒此二条,可换得安宁。”
“哈哈哈,我家庆哥儿习的好经书!”
王婆听见西门庆出口不凡,正高兴。
忽又回过味儿来,恼道:“咦,庆哥儿这是含枪夹棍的讥讽干娘呢?”
“哪敢啊干娘。昨日我看书,见到此句子,觉着大有道理,这才说与干娘听。”
西门庆扯着王婆的手道:“庆儿知道干娘最是疼我,这不是闲话家常么。”
“嘿嘿……”
王婆干笑两声道:“庆哥儿莫往心里去,干娘不怪,不怪。好我的庆哥儿咧,勿要替干娘担心,干娘自有活命之道。若是干娘太孬,早被那豺狼虎豹吞噬的一干二净了!”
西门庆摇着王婆的衣袖,扮纯真小孩模样,“庆儿知道干娘心善,只是世道艰难,不得不牙尖嘴利犀牛皮,借以自保。”
“不过。”
西门庆轻笑道:“今后,庆儿孝敬干娘,月月给干娘二两点心钱,干娘就不必与人说媒拉纤做那和合山。茶寮能收几分银子是几分,这铺子权当干娘养老、街坊唠嗑的地界儿便是了。”
说完,自书袋里掏出二两银子。
塞进王婆手中。
“你哪来的银子?庆哥儿你莫不是……”
王婆见到银子没半分惊喜,惊吓倒是十足,顿时给吓了一大跳:“哪来的?抢钱庄,老娘倒是想过几回。庆哥儿你也没那本事啊!”
“不是偷来也不是抢,放心吧干娘。”
西门庆笑道:“方才,我去了一趟疏云阁。”
“甚么?”
王婆顿时一蹦三丈高,旋即蹿进灶房抄起一把菜刀。
想了想,又返身拿出来一只锅盖。
只听王婆嘴里嘶吼着:“老娘这就去杀了那肥婆!一把火烧了那腌臜淫窝铺子!”
“干娘你这是作甚?”西门庆赶紧拉住暴怒的王婆。
“竟敢破了我家庆哥儿的清白身子,老娘饶她不得!”
“……”
这都哪跟哪啊?
.
花已飘零去,
山曾富贵来,俯仰伤怀。
大郎言语急,
王婆气败坏,菜刀锅盖。
~~~~
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