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香风袭来,却是翠萍轻盈漫步走向刘喜静。
刘喜静接过翠萍递过来的酒壶,有些吃惊。
翠萍坐到刘喜静身旁,微笑道:“那个小客栈里的道士护卫,胡二壶,常常对着人们说,这开心的时候一壶酒,忧心的时候也是一壶酒,人生啊,到底不过二壶酒,何愁之有?胡二壶的名号因此而来,我觉得挺对,便送你一壶解忧酒。”
刘喜静不知该说什么,自己撒下李府的摊子一路东逃,还是翠萍帮他搭的手,翠萍现今没有弃他而走已经让他心灵颇受慰藉了。蓝袍道士只是痛饮却不到酣畅处,抹着嘴上的洒到的酒水,刚想问问客栈时余凶良为何不出手相救,却看到了翠萍脚上的白靴。
玉马流星靴!
刘喜静惊喜交加,然而翠萍道:“本来要给姥姥,但被拒绝了。”
刘喜静顿时有些尴尬。
翠萍温柔笑道:“是被我拒绝的。”
“君子成人之美,不夺人之美。既是别人的东西,再宝贵再舍不得,也理应物归原主。但当时我就想着呐,在那个危急关头,刘喜静眼睛不眨一下地把这双宝靴塞给了我,自然不会是别人的东西这么简单……”
两人四目相对,双颊绯红的翠萍低下了头,撒气一般,“不管怎么样,反正你现在又脏又臭,穿的也普通,配上这双白皮靴一点也不好看,还不如给我穿呢!”
刘喜静就像身形趔趄的跛脚老人,一时找不着边。本是他有意于翠萍,却先被翠萍撩拨了心弦。
“刘喜静,偷偷告诉你,做你的妹妹,真的很开心。”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将来如何,英杰霸主,皆是听天由命。
一时刘喜静“顿悟”,这一句,这江山美色,才是他生死之所倚,魂牵梦萦之所在啊。
刘喜静看着翠萍,多年温柔乡里酣眠,始终不曾睡醒的他再度迷糊了双眼,直直趴在了翠萍柔软身子上。
刘喜静正要睁开双眼时,觉得似乎还在梦中,温玉软香,恍然回到刘大公子的二八年华。
待张开了双眼,发现秦姥姥也在一旁,而自己竟然睡在翠萍的腿上。
刘喜静心中美不胜收,反应也灵敏,又把眼皮子闭得紧紧的,却被发觉了的翠萍摇醒。
“翠萍,你看,小滑头装睡呢。”
刘喜静充耳不闻,跟个死人似的一动不动。
“起来,重,腿酸。”
刘喜静一个鲤鱼打挺,行云流水,顿时英姿飒爽,精神抖擞。
“翠萍妹妹,不要怕,我来给你揉揉。”
翠萍嗔道:“你快去帮帮他吧,你睡了一晚上,人家可是替你忙活了一晚上。”
刘喜静这才发现自己是在一艘船上,斗笠长衫的余凶良撑着一根细长竹篙。
刘喜静上前道:“余前辈……”
余凶良不给情面地打断,道:“既不是我辈中人,何以称我为前辈?”
刘喜静尚未回话,余凶良又道:“背把剑,便自以为剑道中人。岂不是天下黄猫即为虎,水中白蛟可称龙,可笑又不可笑,却是羞愧可耻之极!”
“尔,宁读书教子,妄为持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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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喜静少有地对一个人抱毕恭毕敬之心,而偏偏余凶良张口闭口你刘喜静是团烂泥,你不配带剑。
刘喜静的厚脸皮,再厚也禁不住被崇敬的人直接一言否定。
刘喜静双眼发红,语出惊人道:“说白了,余前辈就是见不得一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和翠萍亲热。”
余凶良如龙触逆鳞,竹篙一拍江水,波浪木船为之一滞。
扬篙而起,刘喜静身如浮萍,毫无反手之力。
余凶良是个蹩脚的文人,出色的武夫。只要他出手动手,干脆利落,而不缺磅礴气势。
可惜,却是针对他刘喜静而来啊!
水花四溅,刘喜静就这般被赶下了船,沉入江中。
翠萍说不得,动不得,只能是干着急。
秦红麑眼神复杂,余凶良真正发怒,谁人能挡?
余凶良沉默如金,盘腿而坐,把竹篙横在腿上。
木船成精般腾跃而起,在阴阴云雾之中成一驾飞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