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差不多一年时间的折腾,对冯麟钧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丢了亲情,没了积蓄,彻彻底底的人财两空。
上火车的时候携带的行李只有一箱子打包的衣服,再无别物,甚至是落魄到连脚上的鞋子开裂出了个口子也没能抽个时间拿点钱去修补一下,送行的朋友看他这个样子太过狼狈,着实于心不忍,和他交换了鞋子,才有算完好的鞋子可以脚踏实地放心走路。
回想一年前,带着上万的积蓄,左手老婆右手孩子,虽然是三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出站时候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心里没有半点愁苦嘉旅,满满全是数年未归的苦尽甘来,对荣归故里的扬眉吐气。
而今不到一年的光景,怀里揣着的全幅身家不过区区二十块钱,穿的是打着好几个补丁的朴素工装,心里最后能剩下的只有说不尽的酸楚难过,火车行驶中每一道哐当声,都听着像是对他无声的嘲讽,三十几个小时无法合上眼,只觉每个人看向自己的眸子中都倒映着狼狈二字。
一千多公里的路程,两天一夜下来,走出站台的时候,张霞能感觉出来,自己的丈夫好像一下苍老了好多岁,这一趟火车下来,白发都清晰可见好几根了。一些本来想说,想讲的话,到了喉咙梗住,又咽了下去,最后抱起孩子牵起眼神茫然的丈夫的手,吐出两个字:“走吧。”
没有落脚之地的三人只能是连夜投靠到张霞的娘家,对此张政是很不喜悦的,本来他就是看不上冯麟钧这个又穷又憨的一匹这个女婿,只是对于张霞先斩后奏的做法无可奈何而已。
本来将自己的女儿拐带走也就罢了,这才多长时间,一年左右,就狼狈至极的回来,甚至落魄成连个落脚过夜休息的地方都没有,可见是何等灰头土脸。
看着两个人头几天里的破落样子,张政真的是打心眼里觉得生气,他纵使再怎么压榨苛待,最后导致父女间隙不和,终究是自己亲生,从小养大的孩子,怎么可能做到完全的漠视,不可能眼睁睁在这种节骨眼神看他们一家子就这样窘迫下去,最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他们的投靠。
张政早年圈了块地盖了处房子,把院子边缘的两间老旧杂物间,默许给了张霞,让三人是终于重新有了个可以吃饭睡觉遮风挡雨的地方,能够稍微的喘口气。并且还支持了差不多一个月左右的无偿饭食,这对于一直以来重男轻女,秉持拆女富儿的张政来说,可以算最大的尽心尽力仁至义尽了。
虽说被张政明里暗里白眼看待,冯麟钧寄人篱下也不敢说点什么,半点抱怨的言语也不能说。自己奋斗几年支撑起来的亲血缘关系的家庭都能背后开枪,老丈人几句闲言碎语发发牢骚又算得了什么。
何况人长辈虽然总是嘴上口嗨不饶人,但实际行动可没闲着,住宿和饱腹,哪个都没短缺过自己一家。
并且和自己二人虽不亲近,但隔代亲可见不得还不到两岁的小外孙和父母一起过节衣缩食清汤寡水的日子,三番五次给冯超辰悄悄开开小灶。冯麟钧眼睛又不瞎,一切都看在眼里,和自己亲生家庭一对比,两相权衡,世道炎凉,孰冷孰热,一目了然不问自知。
张霞心疼孩子,年级这么幼小就经历冯家的各种刁难苦楚,一年下来变得体弱多病,没法忽视,便没再外出工作,节衣缩食,省出来的钱就用来细心照看调理孩子的身体。
一家子的处境虽然艰难困苦,日子总是一天天再过,生活还得继续,冯麟钧很快找了份新的工作。这一次,抛却了曾经的肩上重负,踏踏实实重新出发,不再为过往的种种,只为自己的老婆孩子。
冯麟钧性子忠厚老实,又肯吃苦能干,没用太久的时间就攒下些许的积蓄,赶忙在外租了房子,终于是脱离寄人篱下的生活,可以直起腰板做人了。
直到几年后,冯超辰上了小学,因为张政的房子和小学就隔着一堵围墙,为方便孩子就读,两人商议后决定重新搬回去。
冯麟钧掏出这几年的大半积蓄付给张政,算是未来六年长租的租金,然后剩下的一些把那两间杂物间好好整修一番,顺利的在冯超辰入学前住了进去。
本来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但谁也没想到的是,弟弟张松却起了别样的心思。
见本来看不上眼的破烂杂物间大变模样,一下起了抢夺的念头,同时也是担心姐姐一家借着这个机会会常住不走,将来张政百年后顺理成章和自己争夺家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