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山羊是爷爷的绰号，也算是小名。
村里人都知道。
但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喊出来的，却是不多。
毕竟，在爷爷那一辈，读书识字可是极难得的。
而爷爷恰好便是这些‘极难得’中的佼佼者！
杨奕曾设想，如果爷爷当初没信错人，如今至少是个科长！
即便如此，作为文化人的爷爷在村里也有着不低的威望！
敢这么称呼爷爷的，无非村中几个耄老。
而这个声音，杨奕一听就知道是谁！
会计，杨德周。
当年杨德周还是银行的职员，爷爷那笔贷款就是经他手办理的。
那件事之后，爷爷背了巨额债务，而他也受到牵连，失去了银行的铁饭碗。
不过，患难见真情！
从那以后，这位就和爷爷成了无话不谈的老兄弟！
虽然两人之间差着辈分。
“大爷，我爷喂鸡呢。”
杨奕爬上柜台朝刚进门的杨德周喊道：“您找我爷啥事？”
“啥事？找那老东西算账！”
杨德周一瞪眼，没好气的说道：“赶紧把他给我叫出来，不然我今儿就住你家不走了！”
杨奕见这老家伙撒泼，顿时就乐了，顺势道：“行啊，今儿晚上咱爷俩睡一块！您不怕我尿床尿您身上就行！”
“嘿！兔崽子，长本事了！”
杨德周被杨奕说乐了。
他嘴上虽不饶人，实则不过逗闷子罢了。
环视一周，杨德周看到草棚里的套圈游戏，笑骂道：“哪个缺德玩意儿给你爷出的注意，弄个这东西？”
“大爷，您怎么这么说话。”
一听这话，杨奕就不乐意了，“套圈的招您了？”
这是他自己的主意。
杨德周这么说，岂不是当面骂自己。
杨奕哪里能认？
“可不招我了！”
杨德周一跺脚，从兜里掏出一袋玉米糖，瞪眼道：“这是不是你卖给我闺女的？”
杨奕回想了一下，顿时笑了，“我说看着眼熟呢！原来是美华姐！”
杨美华，杨德周的女儿；按辈分算是杨奕的堂姐；也就是刚走没多久的第三波客人。
这玉米糖，正是就是他们套中的‘奖品’。
当时看那一对夫妻带着俩孩子，杨奕就觉得眼熟，只是他记忆中的杨美华是二十多年后的样子，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自然也就难以和如今初为人母的‘美华姐’对上号！
现在看来，杨美华是来娘家走亲戚了。
“你姐照顾你生意，你就这么忽悠她？”
杨德周笑骂道。
刚才回家，看到女儿和女婿手里都快抱不下的礼物，他还挺高兴。
虽然不在乎这点东西，但礼物多不正说明闺女孝顺吗？
结果，坐下聊了一会儿，他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感情是在村口老山羊家被‘骗’了！
这下，杨德周哪里还坐得住，当即就拿着玉米糖找到家里来了。
不过，走在路上，他的气就消了。
他家里条件不差，也不在乎这十块八块。
更何况，这也不算骗人。
顶多算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不过，他倒是好奇，谁给老杨出的这个主意？
不是他看不起老杨，就那老货臭石头一样的性格，就算想出了这种主意，也未必能做到！
无他，唯固执尔！
毕竟，这些年他也不是没想过伸手帮一把老杨，可每一次都被他固执的拒绝了。
取巧；别人眼中的捷径，老杨眼里的邪路！
所以，他猜想看看，究竟是什么让老杨放下了固执！
“怎么能是忽悠呢？”
杨奕当然不认，歪曲事实道：“我这是敦促姐夫给您老尽孝！要是没我，您那抠门女婿能给您买这么多礼？”
“哈哈，小崽子皮痒了是不是，敢这么说你姐夫！”
杨德周乐不可支道。
杨奕损的虽然是他女婿，但却说到了他心坎里。
亲家那边看不起他这个农民，他心里清楚；但为了女儿和女婿能好好过日子，他忍了。
只是这口气，一直憋在他心里，不想今天竟被杨奕这小家伙给出了。
杨奕嘿嘿一笑，也不还嘴。
杨德周心里那点事，他一个‘过来人’岂能不知？
自然是拿捏的死死地！
事实上，杨德周的做法是正确的。
他的忍让让女婿少了许多烦心事，同时也获得了女婿内心的认可和尊重。在杨德周老年丧子之后，肩负起了为他养老送终的责任，避免了杨德周老无所养的悲凉。
等等！
老年……丧子！
“大爷，今年是01年？”
杨奕连忙问道，心底已然紧张到了极点！
记忆中，杨德周就是在01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也是这一年，杨德周有了孙子；只是后来儿媳改嫁，将其带走了。
这一走，就是永别！
“嗯。”
杨德周应了一声，“问这干啥？”
得到肯定回答，杨奕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连忙问道：“大爷，大福哥最近是不是在跟人跑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