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太子尽职尽责地完成了冒充的任务。像长夷一样,每天都会到她这里来小坐一会儿。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人发现异常。
安宁虽然心中焦虑,但是面上还是要配合太子,毕竟,他们是和太子缠在一条绳上。如果他被揭穿了。他们所有人都不会有好结果。
就这样,安宁心中一边忧虑,一边还要在白佛寺装做无忧无虑地生活。
佛说世间万物皆有定数,尽人事,听天命。万物皆无常,有生必有灭,不执着于生灭,心便能安静不起念,而得到永恒的喜悦。
这些道理听着让人心动,在白佛寺的这段时间安宁也每每因为参悟佛经而心中平静。然而,再多的道理,再好的心态。遇到真正的事的时候,却发现总是那么无力。
安宁现在的心中总是充满担忧,时时刻刻就想到南川。并且心里会不由自主地做各种各样不好的预测。安宁不想把事情往坏的方向猜,可有的时候,总是忍不住。
“你现在心不静,参悟再多的道理也是惘然。”
佛经授课上,授课师傅淡淡地说道。
安宁一愣,微微笑道:“弟子的心未有不静。”
授课师傅淡然道:“你的心明明不在这里,何必说谎。”
安宁心中凛然,授课师傅见多识广,洞察人心,竟一眼就看出了她的谎言。不得不说,授课师傅确是高人,心怀宽广,在这不得打诳语的佛门之地授课师傅看穿了她的虚言也并不发怒。只是用淡然的语气指出她的问题。不得不说,授课师傅真是待她宽容了。
然而,面对胸怀如此宽广的授课师傅安宁却依然不能说实话,因为安宁冒不起被人看穿的风险。现在长夷在冒充太子,太子在冒充长夷。如果她表现出异常来,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有心人眼里,然后揭穿这一切。最终带累长夷和太子。
所以,面对授课师傅的宽容,安宁依然只能继续说谎,并且说谎说的还要让人看不出破绽来。
安宁心中婉转,终于开口:“师傅见谅,不是弟子的心不在这里,而是最近弟子的心中总有疑惑。”
授课师傅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说。
安宁说道:“弟子最近读佛经总有疑惑,明明在读的时候,道理都明白,心境也宽广,但是面对世俗的时候,却又仿佛被全都抛到一边了。弟子拿起佛书,便能六净皆空,不慕名利,但是放下经书之后,却又声色钱名,杂心又起。在弟子注意名利的时候,总能忘却佛经,在弟子拿起佛经的时候,总能忘记名利。弟子最近总是因为心不诚而心中惭愧。但那两种感觉,却又是实实在在呈现的。所以弟子最近也疑惑。佛经与名利,这两种心境也是能够共存的吗?”
安宁说谎,但安宁也不是全部说谎。安宁将为长夷的担心改为名利,虽所为不一样。但是心情却是一样的。
果然,授课师傅听了安宁的纠结,并未产生怀疑。反而微笑道:“你读佛经不过月余,便能想到这一层,已经是不容易了。很多人修行数载都未必想到这里,众多佛门中人面对杂念不能接受。总是疾言厉色,指责羞愧。恨不得立时便能四大皆空。殊不知,杂念也是属于人的一部分。是人生来就有的人性。趋名逐利,趋吉避凶,是人性。越是不敢面对就越是浸入其中,难以自拔。唯有真真实实地面对。承认自身的弱点。正视它,才能克服它。修佛修的是人心路的历程。不是结果,你只要明白这点心中就不会有疑惑了。”
听着授课师傅的讲道,安宁的心竟真的慢慢平静下来。虽然授课师傅所讲的和安宁担心的不同。但道理总是相通的。正视它,才能克服它。安宁对长夷的担忧又何偿不是如此,安宁不能接受长夷遇到危险。心中便总是不安。若安宁能够接受他会遇到危险,并且不管遇到什么危险,结果如何,安宁都能接受,并提前应对。或许就会不同了吧。
想到这里,安宁心中苦笑,想想容易,真的做到何其艰难。
安宁向授课师傅颔首道:“多谢师傅指点,弟子受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