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亮的思绪晃了晃，但很快醒悟过来。
如果真是褚随的，楚玉一家人的举动也太奇怪了，没有人无缘无故会对另外的人好的，何况还是其他人家的孩子。
大概是因为赵辛跟了他们家生活了几年，现在褚家终于认可赵辛了。
想到这儿，赵亮觉得挺欣慰的，心情也好了几分。
褚随说："就是给你安排住处的事儿，今晚你跟我妈一起回她那里去住。"
"诶。"赵亮摸了摸头，一瘸一拐的往前方走了。
楚玉在这会儿才算是真正注意到了他，客气的说："叔叔是要进去看赵辛吧？"
"她醒了没有？没有我就不进去打扰她了。"赵亮刚刚跨出去的腿又缩了回来。
"醒了，您进去吧。"
赵亮沉思了片刻，说："以后还要麻烦你照顾她们母女了。"
"应该的。"
褚随听着听着，眼神更加阴郁了。
他的老丈人，要其他男人照顾他老婆和女儿。
他的女儿，还被不相干的楚玉父亲给抱着，不给他碰。褚随不过想老远的看两眼，对方就把孩子老远给移开了。
褚媚看到了他的眼神，冷笑了两声，自己作的，怪谁？
"是哪位口口声声说不喜欢孩子的，现在脸黑成这样做什么？"她不介意敲打他。
褚随扫了她两眼，没说话。
"怎么，我还说不得你了？"褚媚道，"你有空生那个气，不如好好想一想。怎么样才能把我孙女从人家手上弄回来。我也想抱一抱。"
褚随也的确是得好好想一想了，光他闺女还不行，赵辛也得弄回来。
再不跟她和好，他那方面的生活没着落。
眼看着生孩子九个月，他这回也素的挺久，总得开开荤了。
……
赵亮进去看赵辛的时候，后者差不多刚刚睁眼。
她是不知道他来的，看到他时还愣了片刻，"你怎么来了？"
赵亮说："就……过来看看你，现在还难不难过，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跟咱们邻居打听打听，生了孩子要怎么补，想吃得安全一点，我就去种种菜。"
赵辛盯着他的腿看，沉默了片刻，到底是问："这腿怎么伤的？"
"腿没事。"他呵呵笑，"种种菜什么的，没影响。"
赵辛虚弱的说："你是故意当作听不懂我的意思么？"
赵亮的脸色有点僵硬，苍老而又干枯的脸上有些恍然，他叹口气："其实是村里的铁蛋看到家里有钱，晚上偷偷摸过来想偷，我护着，他就拿了锄头敲了下去……"
"那么在乎钱做什么？"
"那钱重要啊。"对他来说，那是他用他的方式，给她筹划出的一条未来的路啊。
赵辛脸色不太好："你这人脑子怎么这么不灵光，钱在重要。有安全重要吗？算了，你出去吧，跟你聊天，只会把我给气到。"
赵亮这下连话都不敢说了，急急忙忙退出去。因为太匆忙了，刚刚好和褚随撞上，后者扶了他一把，赵亮笑得有些勉强："她不想见到我，我就出来了。"
因为为了给赵亮留和赵辛独处的时间，楚玉一家人已经跟着医生去看孩子洗澡了，只有褚随一个人守在外面，他听赵亮这么说，便抬脚走了进去。
这一进去。不得了了，发现赵辛就这么躺着，眼睛通红，眼泪哗啦啦的掉。
她刚刚生了孩子，配合着这会儿的哭泣，整个人看上去好不凄惨。褚随连忙抽了几张纸去给她擦干净了，"别哭，哭了伤口得疼了。"
"已经疼死了。"这会儿麻药慢慢退下去了，她有了痛感，不知道等彻底褪下去，会痛成什么样。
"这还真没有办法替你疼。"褚随也没有办法替她揉伤口，这种时候是真的帮不上什么忙，他也清楚，赵辛并不是因为伤口哭的。
褚随沉默了片刻，说："我跟我父亲关系不算好，我说的不一定对，但是我感觉你爸，他至少还是在用他的方式爱你的。我知道你现在想法有点多，也没有想好怎么跟你爸相处，你要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想不明白，可以跟我说。"
赵辛眼泪又掉了几颗，小声的说："可是你又不靠谱。"
褚随："……"
白白煽情了。
不过赵辛这会儿的心情的确是蛮复杂的，她想了一会儿，开了口，声音太轻了，褚随听不清，所以她招了招手，让他凑到她耳边来。
褚随的手撑在床边，听见她情绪低落的说："我一直都觉得吧，大家好像都不是很喜欢我，我就是一个没有人疼的人。今天我去找赵亮，我看见他给我准备的那些钱，我还挺高兴的。我又觉得自己一直误解他，有些羞愧。"
两个人凑的近，彼此的呼吸都是明显的。他看着她红彤彤的脸，赵辛后面的话，他几乎没听进去，只是鬼使神差的低头亲了她的嘴角一下。
这一亲，赵辛愣住了。
褚随自己，也愣住了。
赵辛现在滑稽的就像是一个猪脑袋，他也没料想过自己下得去嘴，他原本构想的，都是等她恢复以后怎么样怎么样。
褚随本来想擦擦嘴的，但是怕赵辛又多想，愣是没动一下，自然得不得了。但他没擦，赵辛却擦了。
他心里就有点不高兴了，他不嫌弃她，那她也应该不能嫌弃他。
"你看见闺女了吗？"赵辛找了个话题。
"还没有。"褚随还没从不高兴的情绪里面走出来，有些心不在焉。
"因为不喜欢，才没有去看的吗？"
褚随眼睛一瞪，微微眯起来，声音冷了几个调："你瞎说什么呢？你以后在孩子面前说话可得注意一点，我是不喜欢小孩，但生下来我就会喜欢的。我会是个好爸爸。"他顿了顿，"起码比楚玉好。"
赵辛："……"她怎么这么不相信呢。
"还有，谁说都没有人喜欢你的？"褚随说，"好好想一想，我都让你白睡了几百回了，一个阳光少年活生生的虚了不少，这意味着什么，嗯？"
赵辛不想跟他扯了，她体力消耗大，又因为赵亮情绪波动了一会儿。要好好休息了。
她几乎是秒睡。
褚随看着赵辛的脸，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轻轻俯下身，又亲了她一下。
他也有点反应，其实假如真的要下手，那也不太困难，不过好像他也不是那么看脸，真要那么看脸，以前倒是不至于喜欢赵辛。
他对自己的判断还挺认同，正要走出去时，却看见医生站在门口半天不敢进来。
褚随没放在心上，走了出去。
而医生这会儿的心情就有些复杂了，众所周知，赵辛是楚玉的老婆，这钟家少爷刚刚偷亲，算是几个意思呢？
……
褚随最后，也不过是远远的看了孩子几眼。
他倒是觉得挺像自己的。
他隔着玻璃看了好一会儿，才被褚媚给喊走了。
今天楚家人会派人照顾，褚随自然而然不可能留下来，他回去的时候带着赵亮，后者一如既往的拘束。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也放不开。
他脑子里还有上次在王家的经历呢。
赵亮吃菜，也是只吃自己面前那一块，怕其他菜碰过了，人家就不吃了。但褚随不知道是有意无意，总是夹他吃过的那盘菜。菜吃完了，赵亮才不得不去夹另一盘。
褚媚扫了褚随一眼，没说话。
褚随道："爸，您的腿现在还有没有影响？过两天我给你联系个医生看一看吧，这几天你就在这里住着，想喝酒就去后头的地窖里面拿，把这儿当成自己家就成。"
赵亮这会儿是真的呆住了。
这声无比自然的"爸"让他有点懵。
褚随端了一杯酒："以前我年轻不懂事，看不起你，是我不对，我在这里跟您道歉。"
"褚少爷，您这也太客气了。"赵亮有些受宠若惊。
"现在赵辛也把我闺女给生下来了，以后我会好好对她的。"
可他天生散漫习惯了，说这样的话，总是让人不能够完全信任他。
赵亮有些迟疑，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什么，小辛生下来的是你闺女，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褚随大概解释了一遍，不过为了在岳父面前留一个好印象，把自己那些不太好的举动都略过了，这让褚媚冷笑了两声。
褚随这会儿倒是真的有些怕褚媚拆台，不过好在她没有坑儿子，什么也没有说。
"您放心，这事情我最后会解决好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褚随道。
他话说的好听，心里也没有谱。
钟贺群虎视眈眈，总得先解决了。
褚随不得不联系张晓蝶："你能不能给力点？"
张晓蝶淡淡说："你以为姜沉这么好哄呢？"
"哄男人不是你特长？"
"姜沉是魔鬼，哪里是男人？"魔鬼本人，连有没有反应，都能自己控制住。
绝了。
但张晓蝶还是会尽量帮忙的，钟贺群和石妍姜沉都是一派，她看不惯石妍，策反姜沉对自己而言，也是好事。
就是比较难。
张晓蝶叼着烟，坐在窗户旁边漫不经心的想着，要让姜沉臣服，刚刚靠美色，已经起不了作用了。
但她除了美色，一无所有。
张晓蝶觉得，自己大概可以找一个靠山。来跟姜沉抢抢张家，他自顾不暇了，也就不会去搅和钟家的事情了。
只不过姜沉的对手，不太多。
褚随这种恋爱脑，楚玉身体差，都抗衡不过他这样身体好又专心搞事业的男人。
晚上，张晓蝶跟姜沉睡完时，后者把玩着她的头发，淡淡道："你爸晚上跟我讲了想让你尽快结婚安定下来的事。"
"相亲？"她兴致缺缺。
"他看中了连启。"
张晓蝶一顿。
连家，隔壁市的大人物家族。
张晓蝶看向姜沉，却看见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看上了？"
她凑过去，贴着他的胸膛："不知道长什么样，你能不能带我去看一看？"
姜沉没说话。
张晓蝶抬头时，才觉得他的眼神有点冷。
她笑了笑，蹭蹭他："当然，还是最喜欢你。"
姜沉推开她，声音平静："你并不喜欢我，你只是讨好我，想在我身边有一席之地。"
张晓蝶有点僵硬，按照往常，姜沉都是很乐意陪她演戏的，今天这种开门见山说出实情的情况，几乎没有。
怪叫人尴尬。
"明天我和连启就要谈合作，你想看，可以来。"他翻身起来，回了他自己的地方。
第二天一大早时，姜沉就把她喊起来了，去见连启。
去公司的路上，姜沉闭目养神，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
张晓蝶倒是主动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主动跟他打听起来："连家人，怎么样？"
"你指的什么？"他不动声色的推开她。
张晓蝶笑着说："当然是那方面。"
姜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说，重新闭目养神起来。
……
连启一大早就来了。
张晓蝶跟他四目相对的时候，眼底几乎是一瞬间生出了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