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城的街道上兵戈如林,铁甲生光,一队队侍卫如黑蛇般盘踞在窄巷之间,川流不息的来回巡视,看守得密不透风,连只老鼠都钻不过去。
我隐在一条窄小的巷道里,将浩宇铭靠在我的身上,轻声道:“你怎么样?”
他摇摇头,按住腰腹,我一把撕开他衣襟,立时浓重的血腥气冲入鼻息,映入眼帘的是右胁下一道狰狞的,皮肉翻卷的伤痕,我掏出金疮药,在伤口上撒下,又在衣襟上撕下一块碎布,将伤口层层包扎起来。
他疼的倒吸一口气,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道:“没想到林明峻竟是浩宇翌的人!”
我蹙眉,事已至此,再想这些又有何用!
“还是使不上力吗?”我轻声问。现如今他能否恢复至关重要,林明峻身为一城之主,若是想将我们留在南阳,实在是太简单了。
“嗯!”他点点头。
我明白,我的药并不十分对症,我没事是因为我早有疑心,并没有直接饮下酒,而他却毫不生疑,喝酒的时间又长,自然中毒颇深!
黎明前的一刻,黑暗笼罩大地,灰褐色的地面上反射着细微的光芒,清冷且惨白,巡逻的脚步声像是催命的冤魂缓缓响起,连番的战斗和负伤逃亡,已经让我们的体力达到了最大限度的透支,必须想办法逃离这里,我看了一眼身旁的浩宇铭,因为失血过多,他双目紧闭眉峰蹙起,脸色白得近乎透明,额间渗出细细的汗,无声滚入鬓发间,那黑发因此更黑,衬得他的脸苍白如雪。
“不要放过这些小路!一定要好好搜查,他们都受伤了,跑不远!”
“是!”
我们藏在小巷尽头一个枯井里,脚步声越来越近,或许是人越紧张的时候,听力就越好,那些原本轻微的脚步声,此刻就像是踩在人的心脏上,咚咚咚,几乎让人窒息。
“哗啦!”
“咔嚓!”
不停地,有长矛、长剑以及石块自枯井外刺入,我眼睁睁地看着长剑在我眼前不到一寸处划过,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丝毫的响动。浩宇铭似乎再也无法忍受这巨大的屈辱,身子一动,竟然想要冲出去,我一把捂住他的嘴,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似乎察觉到我的坚持,他愤怒的眸光终于一寸寸冷却下去,等到搜查的脚步声慢慢走远,我这才松开手,轻声说:“天马上就要亮了,若是天亮,再有搜查,我们恐怕就很难躲避,这个枯井应该和别的水道相连,我们寻个出口爬出去,还能有一线生机。”
这种时候,不管他同不同意也只有这条路,他默默跟在我的身后,向着自己原本万分不屑的水道爬去。
路极长,水道极矮,我们辨不清方向,弯着身子在水道中穿梭,更觉得压抑,走了一会儿,还看不到尽头,我的心也莫名慌张起来。然而再退出去已是不能,我只能咬牙坚持,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到流水的声响,我心中一喜,有水,就证明这条水道是通着的。
果然,不多时,转过几个弯道后,我已看到一道亮光在半空中投射下来,我暗暗拉了拉浩宇铭的手,示意他停下,默默听了一会儿,外面确实没有任何声响,我才放下心来。
“你等一会儿,我先出去,确认安全了你再出来!”我轻声说。
他拉拉我,眸光执拗,隐含担忧。
我知道他是担心我出去后遭到伏击,若不是处境令人担忧,我都忍不住想笑,谁能想到,前几日我们还恨不能一剑刺死对方,今天却困在一处枯井之中,我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心,身形一转,已经冲着出口的方向跃去,半空里一个翻身轻轻巧巧落地,触目所见,满室空寂,不过空气中浓重的药味让人不难猜出这里似乎是医药局,院子里和房屋内堆积着一些药壳,看出来医药局的医官们这些时日全部在外面忙碌,本院反而空置下来。
现在时辰还早,医药局还没人,橱柜里堆满了药,我赶紧翻看着,试图找出一些对症的药材,即便不能,找一些补血的药材,也能缓解一下他的伤势。
找着找着,眼风一扫,忽然看到内室还有个柜子,按照常理推断,能藏在内室的,一定是名贵药材,本着有贵的不拿便宜的原则,我立刻冲了进去,手伸向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
手一拿,没拿动!我一愣,用力一拉,没想到,又没有拉动,我有些恼怒,用尽全力一拽,只听到,“呼呼噜噜”“哗哗啦啦”的声音齐响,盒子不仅到手,连整个放置药材的架子也直接砸了过来,我赶紧一伸手支住架子,一只手去捞掉下来的红木盒子,脚上还挑着一个顺道滑落的药罐。
然而,到底是晚了,那些瓶子罐子早已“砰砰乓乓”砸了下来!
我满脑门官司,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毁在一个架子身上。
“怎么是你?”一道惊诧的声音。
我顺着淡淡的光线看过去,一个男子身形,宽肩细腰,清瘦单薄,竟然是林佑宁!
“怎么是你?!”我惊叫,环顾四周,才发现他刚刚竟然藏在货架的对面,货架上面是镂空的,可以直接摆放瓶瓶罐罐,下面是有门扇的,放一些杂物,他蹲在地下,有门板遮挡,我丝毫没看到他。
“我来拿些药!”他尴尬地笑笑。
几乎是立刻,我已经明白他的想法,他一定是看到好多百姓缺医少药,特地来偷药的。我有些无奈,没想到,他的心底倒是真不错,不过,时机不太对就是了!
果然,外面已经传来响动。
“是谁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