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早,又经历了昨天的刺杀,寝宫里并没什么人。七月的天气,花事正盛,风露清气与花的甜香胶合在一起,让刚刚在昏暗空间中压抑的人们几近贪婪的大口呼吸,稀释着他们身上的血腥和污浊。
沐言静静地走着,清风徐来,将他的鬓发吹乱,也把他的衣衫吹得微微作响,他的步伐情不自禁地快了起来,他恨不能一步踏回宫中,此刻,璕玥一定等在宫门口,他似乎已经看到,满园玉兰中,她盈盈抬起头来,玉似的下颌明珠般莹润,那唇却比花瓣更娇艳,纯粹的笑容像那一道划破流云浓雾凌于满园花色之上的耀目金光,美得惊心动魄。她必然会快步走到自己身旁,声音娇嗔可爱,含笑着向自己撒娇,“皇上可算回来了!”
她的手一定好些了吧?不知道能不能碰水了?他似乎已经忍不住将她拥进温泉中,甚至已经感觉到她轻柔的玉手在自己的肌肤上游走……
宫门徐徐打开,的确是满园美景,百花怒放,然而,重重花影中却没有她的身影,他稍稍蹙眉,旋即释然,昨夜折腾了许久,她一定累了,恐怕还在赖床吧,他勾起唇角,想起她每次朦胧地醒来,玉藕般的长臂在锦被中探出,带着绵软的芬香……
“奴婢给皇上请安!”
琳琅和璃若跪在寝宫门口。
“璕玥呢?”沐言唇角含笑,轻轻地问道。
“姑娘?!”两人皆是一愣,脸色陡然变得苍白难看。
他似乎察觉到不同寻常的地方,脸色骤变,“她在哪?”
“皇上,姑娘不是和您……”琳琅吞吞吐吐,几乎语不成句。
“她没回来?”沐言大惊。
“没有……”琳琅和璃若对视一眼,一脸茫然地看向沐言。
“什么?!”沐言大怒,立刻回身看向司炳通,“给朕去查!”
“是!”
沐言在院子里不停地走来走去,却依然难以平息心底的火气,他看着院子正中跪着的两个侍卫,虽然已经被救醒,可是神智似乎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
“说!发生了什么?”沐言极力克制着自己没有立时将两人碎尸万段。
“皇上,奴才该死,皇上刚走,就有人袭击了奴才,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啊!”侍卫心胆俱碎,伏在地上不住地颤抖。
“是谁袭击的你们?”沐言沉声问道。
“奴才不知道,当时太黑了,奴才只看到皇上离开,接着就有人在身后袭击奴才,奴才什么都没有看到!”侍卫额上的汗早已涔涔而下。
“她呢?你们被攻击的时候她在哪里?”沐言直直地盯着他们,问道。
“姑娘当时就在奴才面前。”一个侍卫瑟瑟发抖地说道。
“在你们面前?她有没有做过什么?”沐言厌恶地看着他们,言语间透出寒意。
“没有,什么都没做,当时她背对着奴才,似乎在目送皇上离开……”因为恐惧,侍卫的声音几不可闻。
“蠢货!留你们何用?!”沐言陡然生怒,遇袭的时候璕玥做过什么,就意味着她到底是什么身份,而他们竟然连这些都没有察觉,岂不是无用之极!
“皇上息怒,奴才罪该万死!”侍卫不停地告罪。
“你们的确是罪该万死!拖出去!”他见再也问不出什么,再没有问下去的欲望,冷声道。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然而,谁又可能对他们生出丝毫的怜悯,旨令一下,几名粗壮的侍卫立即上前将他们拖起,他们吓得魂飞魄散,不停地求饶道:“皇上饶命啊……皇上……”声音一路凄厉响着,后来被越拖越远,渐渐听不到了。
“马上派人,将朗月阁给朕踏平了!”沐言语调森冷,眸光深不见底。
“若是遇到姑娘……”司炳通小心翼翼地问道。
的确,这一切太过诡异,诡异到他们无法凭借只言片语判断出她究竟是被人劫走以作人质,还是和他们同一阵营参与其中。不过,他不敢说的是,在那种情况下,恐怕第二种可能性更大……
“若她是朗月阁的人格杀勿论!”显然,沐言也想到了这种可能。
“是!”司炳通应道,转身走向门外。
“等等!”忽然,沐言叫住他,眸光幽深晦暗,带着难以言喻地风云变幻,“无论她是何身份,将她活着带回来!”话音一顿,他似乎又有些迟疑,司炳通一动不动地等着他,不敢有丝毫的动作,这一刻他依稀察觉到这个女人对皇上而言似乎格外不同。
“不要伤到她!”终于,他蹙眉开口,唇角紧抿,带着自鄙的光芒,可是,纵然如此厌弃自己的决定,他还是没有改变心意。
“是……”司炳通心头一动,弓着身子,有片刻的怔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