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下身来,伸手从棺材洞口边上拈起一小撮黄灿灿的毛,递给羊港渲。
羊港渲接过,只看了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黄皮子的毛?”
随即他恍然大悟:“宋家这是捅了黄皮子窝了,那东西最记仇,怪不得盯着他家不放,霍霍完了宋萍萍,又来霍霍宋欣萍。”
我睨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说道:“怎么,我看你似乎大大松了一口气啊。”
羊港渲讪讪的笑了一下,欲言又止:“我本来以为……”
“你本来以为什么?”我讥讽道,“你本来以为这事儿是老树干的,现在发现可能罪魁祸首是黄皮子,只要不是老树干的,就跟你无关了,至于宋家死几个人,你不在乎,是不是?”
羊港渲的小心思被我戳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嘴上却说道:“林姑娘可别这么说,人命关天的事情,我怎能不关心?无论宋家的事情是否跟老树有关,我都责无旁贷的得帮忙抓住这害人的东西不是?”
我没理他,继续去查看灵堂,想要再多找出一些线索来。
我刚转身,就听到咔擦一声,一回头,就看到羊港渲正举着手机,对着破掉的棺材在拍什么,一边拍一边还说道:“哈罗大家好,好久不见,这里是‘老树小羊走乡村’直播间,我是你们的主播,小羊……”
我几步走过去,一把捂住摄像头,冲着他吼道:“羊港渲你有没有人性,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想着开直播挣钱,我警告你一句,死人饭可不是好吃的,小心吃不了,你得兜着上黄泉路!”
羊港渲被我骂的脸都成了猪肝色,嗫嚅着嘴唇道:“林姑娘,我……我也是走投无路了不是?我需要钱,好不容易有了这么好的题材,不挣一笔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挣了这一笔我就离开这里,关闭视频号,再也不踏足这个领域半步。”
我松开手,双手抱胸冷冷的看着他,他早已经关掉了直播,讨好的冲我笑:“林姑娘,正好老树不在,你可以跟我一起合作,以你的本事,咱们做搭档肯定能再大火一把,等赚了钱,我跟你五五分成,不,六四分成,你六我四,拍视频很赚钱的,咱们这个题材又冷门,要么不火,只要火了,都是铁粉……啊!”
我一拳朝着羊港渲的脸招呼过去,他痛呼一声,手机都掉了,捂着被我打肿起来的右颧骨,瑟瑟的往后退了两步,眼神里有些许惊慌。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我问。
羊港渲摇头。
我说道:“为你的厚颜无耻!”
我将手机捡起来,塞进他捂着脸颊的手里,沉声道:“羊港渲,如果不是老树,你这种下三滥的人拍这种题材的视频,不知道已经死过十次八次了。
我不是老树,没那么单纯,更不会像你一样见钱眼开,我怕今天我有命挣这种钱,明天就暴毙在荒郊野岭。”
说完我抬脚就往外走,对羊港渲已经完全绝望了。
羊港渲追上来,开始忏悔,赌咒发誓:“我错了,林姑娘我真的错了,刚才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脑子犯浑,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放弃我。”
“不放弃你?可以。”我说道,“那么现在我要你做一件事情,你做不做?”
“做!”羊港渲将手机塞进口袋里,大义凛然道,“只要能帮到宋家,我羊某人在所不辞。”
“记住,你不是在帮宋家。”我错过他往外走,撂下话道,“你是在救你自己。”
……
山里的村民大多都很淳朴,村里哪家出了事,整个村子的人都会帮忙,宋家一连两个女儿出事,大家心里都不好过。
这会子,很多人都已经朝着后山聚集过去,手里拿着手电筒,开着矿灯,有人甚至点起了火把,分成几绺,朝着后山地毯式的搜索过去。
黑夜里,有风从后山山谷间吹来,凉飕飕的。
我跟在人群的后面,手里握着手电筒,也跟着找人。
不多时,前方有人喊道:“找到了,找到宋萍萍了!”
大家伙全都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围拢过去,羊港渲特别积极,在前面帮我挤开一条道,我很快便走到了最前面。
那是一片坟茔,从我们所站的地方一直到后山山脚下,葬着大大小小上百个坟包,而宋萍萍就躺在不远处挖开的大坑里。
那个坑是为了明天一早下葬宋萍萍的棺材提前挖好的,却没想到宋萍萍自己倒先躺进去了。
但却并没有宋欣萍的踪迹。
我握着手电朝坑里照过去,光亮扫到宋萍萍的脸,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狠狠一颤。
那张脸蜡黄蜡黄的,一丝血色都没有,在手电筒光亮下尤为恐怖。
她甚至还瞪着眼睛,嘴僵硬的张开,那种状态让人觉得她只剩下了一个壳一般。
宋母呜呜的哭着,扑着要往坑里去,有亲戚将她用力抱住,不让她做傻事。
宋父也揩了揩眼角的泪,转头看向我说道:“林姑娘,萍萍已经找到了,但欣萍并没有跟她在一起,这可怎么办是好啊!”
我收回手电筒,想了想,问道:“老树的土胚屋离这儿远吗?”
“不远。”宋父连忙说道,“跨过那几个田埂,最东头就是老树的土胚屋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羊港渲也嘀咕:“这种时候提老树做什么?”
“去土胚屋。”我说道。
羊港渲一下子拦在了我面前,一个劲的用眼神示意我,口里叨叨着:“你也不是不知道老树正在外面看事,就算要找他帮忙,我给他打电话就是,去土胚屋有什么用?”
他说着,装模作样的拿出手机就要打。
我没理他,对宋父说道:“你带路,我们现在就去土胚屋,如果我猜测的没错的话,现在不去可能就要晚了。”
宋父赶紧应声道:“这就去,林姑娘你跟上我。”
宋父在前面跑,我跟在后面,身后还有好多村民。
从小在凤凰岭长大,田野间奔跑对我来说并不是难事,宋父前脚到,后脚我便跟了过去。
老树的土胚屋很小,只有一间,全部用稻草混合着泥土累成块,堆积而成,在村子的最后面,很不起眼,一般人没事是不会来这儿的。
我们刚靠近过去,就听到了呜呜的哭声,混合着有气无力的求救声:“放开我!谁来救救我!”
宋父一脚踹开木门,村民们一窝蜂的涌上来,将门堵住,我在最前面,也被村民一下子挤进了土胚屋里。
土胚屋没点灯,很黑,我们进去之后才微微被照亮起来,隐约能看清里面的情景。
就听宋父大喝一声:“畜生!放开我女儿!”
说着已经冲上去,一把拽住床上的男人,用力朝着床下摔下去,床上的宋欣萍衣衫不整,脸上好几条黑印子,看起来特别狼狈。
男人一被拽开,她立刻翻身起来,缩到了床里面,两只手紧紧地揪着自己已经被撕破的衣领,惊恐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就在这个时候,土胚屋的窗户啪嗒一声落下来,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同一时刻,有人惊呼:“老树!怎么会是老树!”
“老树不是在外面帮人看事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是什么时候掳了宋欣萍回来?”
“是啊,怎么会是老树?他平时那么老实,怎么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你们看,老树……老树好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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