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人也配跟我相提并论?”女人傲娇道,“整个五毒教没有一个好东西,搅得苗疆一片乌烟瘴气,蛊存在的意义本是治病救人、帮人消灾避难,到了五毒教这里,倒成了杀人越货的武器了!”
“你来自苗疆?”我脑子转的飞快,很快抓住了有用信息,“你跟我表舅要找的那个玩蛊老人家有什么关系?”
“他还知道派林彦舟去找我师父!”女人忿忿道,“太平盛世的时候,师父求着他回去他不听,这会儿遇到事情了,不远千里,翻山越岭的来寻人,我师父就是那么好摆弄的?”
“你们知道我表哥去寻人了,却避而不见!”我都被气笑了,“不管你们曾经跟我表舅有什么恩怨,但大家不至于成仇家,即使帮不上忙,也不该这样吊着我表哥两眼一抹黑的在苗疆乱窜,五毒教的人迟早会盯上他,他会有生命危险的!”
女人睨了我一眼,转身回去大厅,撂下一句话:“我给你两分钟时间,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再来跟我说话。”
我盯着她的背影,咬着嘴唇,又回头去看那只茧。
表舅应该就在茧里,他中了蛊,在院子周围做结界的这段时间,他的蛊毒发作了,最终成了这个样子。
我不知道表舅都这样了,还有没有救,但如果还有谁能救我表舅,恐怕就只有外面那个傲娇女人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表舅和表哥,就算让我给她磕头我也得照做。
我做了三次深呼吸,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又将今晚的事情前后联系起来想了一下,最终才走出去。
女人正坐在桌边把玩着一只香囊,那香囊不动还好,一动里面便散发出一股呛鼻的味道,我赶紧捂住了口鼻,生怕那气味里面藏着什么厉害玩意儿。
女人看我那样子,大笑了起来,她一笑,脸上的疤痕瞬间泛红,血一般的,一条一条鼓起来,沟壑纵横,有些狰狞。
“怎么,怕我对你下蛊?”
我松开口鼻,大胆的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问道:“你们跟我表舅到底有什么关系?表舅派表哥去苗疆找你们,你们为什么避而不见?又为什么要来江城?”
“他从来不齿于自己的出身,我们又何必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女人反问道,“当年他从苗疆逃出来,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如今为了你们,倒甘愿纡尊降贵的联系我们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少说点负气的话吧。”我说道,“如果你们真的没有所求,也不会轻易来江城趟这趟浑水,说到底都是各取所需罢了,谁也不比谁高贵多少。”
“你这倔脾气倒是得了你表舅的真传。”女人说道,“对,我承认,你表舅对我们苗疆蛊术这一派有着无人能替代的地位,如果当年不是他拼死了要逃走,如今他在苗疆也应该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了,或许五毒教也不能像现在这般张狂。”
外婆说,表舅当年是逃荒来到这边的,是我们林家远的不能再远的远亲,受到了我外公外婆的接济才定居在了江城,之后成家立业,有了我表哥。
现在看来这话里面是掺了水分的,我不知道到底是表舅从始至终都没有向我外公外婆坦白过,还是我外公外婆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身世来历。
不,应该是一开始就知道的,毕竟表哥电话里说,表舅让他找的那个老头儿,外公也认识。
我又瞄了一眼女人,镇定道:“不管你是谁,跟我表舅又有何渊源,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江红叶。”
女人嗤笑一声。
我立刻改口:“不,我不应该说是江红叶,毕竟她也只是某些人的爪牙,而那人在一日,五毒教就一日不会倒,你们的日子永远也不会好过。
所以你才会来到江城,才会在江红叶即将对我下手的时候,将我骗出来,也才会带我来这儿见我表舅!”
“那又怎样?”女人说道,“你能为我们做什么?”
“我是饵。”我说道,“虽然我不知道我这只饵最终会被挂在哪只鱼钩上,但我却知道,我挂在哪儿,鱼儿就会往哪边跑,谁握着那只鱼竿,谁才是你们蛊术界未来最大的赢家,对吗?”
“你很聪明。”女人说道,“我喜欢跟聪明的人打交道,明人面前我也不说暗话,对,我这次来江城的目的,一个是为了保护你表舅的这只茧,等着他瓜熟蒂落的那一天,另一个就是来取江红叶的狗头!”
我赶紧问道:“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女人将手里一直把玩着的香囊推到我面前,说道,“江红叶那个狗女人太谨慎了,轻易不露人前,我要你戴上这只香囊,将她引出来,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了。”
“可以。”我不问缘由,只关心我自己想知道的问题,“我帮你冒这个险,你怎么回报我?”
“你现在最大的困局无非就是体内的亲子蛊。”女人看着我的小腹说道,“亲子蛊无解,但并不是不能被驯化,为你所用,成为你的本命蛊,林玥,有时候敌人的武器,也是可以变成你反杀回去的利刃的!”
不得不说,女人的话一击便中,我伸手拿过香囊,揣在了口袋里,斩钉截铁道:“好,我帮你,你最好也记得你说的话,我等着你帮我驯服亲子蛊。”
女人立刻笑了起来:“干脆!”
我本欲离开,可还是放心不下表舅,问道:“等到这枚茧瓜熟蒂落的时候,我表舅还有可能破茧而出,活下来吗?”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我,我心里猛地一痛,当时眼眶就红了,表舅救不了了!
“为什么?”我问,“表舅体内的蛊,不是江红叶放的吗?”
“不是。”女人说道,“你表舅这一族,代代单传,他体内的蛊也是家族遗传,如果不加以外界干预,活不过三十岁,即使能够想办法压制,最长也只能活到五十岁左右,但多活的这二十年,会被体内的蛊折磨的痛苦不堪,活的人不人鬼不鬼。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这一族婚配都很早,十几岁甚至刚出生,家里就会为他们定下婚配对象,大多都是族内人,为的就是血统纯正,以备将体内的蛊继续传承下去。
你表舅天生反骨,不愿传承,十几岁从订婚宴上逃跑,东躲西。藏那么多年,等我师父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跟在了你外公的身边,并且育有一子。”
“既然代代单传,表舅有了表哥,便不会再有孩子,他打破了家族规矩。”我说道,“表舅当年娶的不是族内女子,我表哥的血统便不纯正,他体内并没有将蛊传承下来,所以你们才放弃了将他们带回苗疆去?”
女人说道:“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我微微一想,恍然大悟:“另一个原因就是,当年你们已经觉察到,五毒教的人已经渗透到了这一片,对吗?因为我外公跟你们有着共同的敌人,所以你们才将表舅留下了!”
女人点头:“是,你猜的没错,但有一点你说错了,你表哥是否传承他们家族的蛊,在当时来说无法考证,直到前段时间,那小子只身潜入苗疆,自以为是的到处乱蹿,早已经暴露了身份而不自知。
可即便是那样,一般的蛊师都不敢动他,这就足以说明,这小子恐怕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表哥传承了?那他岂不是活不过三十岁?”
我当时一颗心都拧了起来,表哥比我大三岁,距离三十岁也没几年了!
但随即我又慢慢的平息下来,如今表哥在苗疆,一双双眼睛都盯着他呢,有图谋不轨之人,必定也有想要保他之人。
这也是表舅让他去苗疆的另一层用意吧。
表舅知道自己已经无法为表哥遮风挡雨了,留下表哥一人在江城,对于表哥来说只有一条死路,但将他送回苗疆去,回到那个他曾经叛离的家族去,才有可能为表哥留下一条活路。
原来在我外婆出事的那段时间,表舅正经受着如此这般的煎熬,逃了几十年,最终还要认命回去,现实狠狠的打了表舅一个耳光,他当时该有多难过啊!
想到这儿,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女人失神的看着东屋的门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看着她脸上的那些疤痕,竟然无意识的问了一句本不该问的话:“当年被我表舅逃婚的那个女子,不会就是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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