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第一次仰起头直视着欢喜的眼睛，欢喜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嘲讽的意味，不由得挑了挑眉：“怎么，不敢吗？”
孩子低下头，用力抿紧嘴唇，双拳却紧紧攥起，
欢喜看着孩子半晌，突然说道：“我有两个儿子，还很小，每天早上起来便要吵着来见我，如果我恰好没在房里，他们就会拉着乳母的手去花园、去前厅、去任何我带他们去过的地方，一直到找到我为止。
现在我的孩子们应该已经起床了，大概正在被乳母喂着吃鸡蛋羹，再过一会儿就会去找我，看不到我不免还要难过一下。
所以你知道我的时间有多宝贵吗？我并不是闲着无聊才要帮你，我有很多更重要的事要做，比如回家去陪着我的孩子们，可是你却还在这里跟我玩心眼。
你以为我让你付出砸门是故意坑你取乐？不，我只是见不得你这种一肚子心眼，却一点勇气都没有的窝囊样子。”
孩子仰起头来，恨恨瞪着欢喜，向她低吼着，“我没有！为了我妹妹，我什么都敢做！你们这些每天吃的饱饱的，穿着漂亮衣服的有钱人，怎么会懂我们这些穷人的苦楚？难道我不想直接冲进去把我的妹妹抢回来吗？难道我愿意每天像个乞丐一样饥一顿饱一顿到处被人看不起吗？
可是我不过是个穷得饭都吃上的穷孩子，这里却是官府建立的善堂，我除了玩心眼寻求贵人的帮忙，还拿什么来跟他们斗？”
“是，你穷，你的心眼是被逼出来的。”欢喜淡淡地看着孩子，“现在我来帮你了，我都不怕受你连累了，你却不敢去打头阵，你这样的行为别说有没有勇气，连做人最起码的义字都说不上。”
孩子难堪地转开视线，欢喜冷笑一声又继续说道：“其实想救你妹妹的方法有很多种，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意识到我的妹妹过的不好的时候，第一时间冲去御门敲登闻鼓，就算因为民告官要吃板子也在所不惜，而不是拖拖拉拉，拐弯磨角找什么贵人相助，却让我的妹妹在里面忍受那样的苦痛难捱的生活。其实说白了，你不过就是在找一个能让自已全身而退的法子罢了。
我跟你说这么多，其实只是想告诉你，你的心眼的确很多，如果你能正视自已的缺点，并且勇于改正的话，将来也许能有一番作为，否则你将一事无成，而且每个了解你的人都不屑于跟你做朋友。
还有，我之所以现在还愿意管这件事，并不是为了帮你，因为我对你实在喜欢不起来，我是为那些在受苦的孩子们。”
欢喜转过身去倚着善堂对面的老槐树不再理会孩子，孩子咬着嘴唇把头深深埋在双膝这间，不知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孩子突然抓起地上一块石头，尖叫着冲向善堂大门，边放声嚎哭着边拼命挥舞着胳膊用石头砸在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