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眼下要紧,与炎嘉国交易换取粮食的这条路彻底堵死了,现在他要担心的是如何找到更多的粮食,让南部的百姓们度过这次的汛期。
东部找到粮食的消息他也知道了,据说是可以支撑整个东部度过此次汛期的……起码她是安全的了。
“统领。”营帐外,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能明显听出来是一个年岁不小的老妇人。
“进来。”
营帐中的妇人只有那几个,都是在厨房帮忙的厨娘。
“统领,这几日您一直都休息得很晚,身体受不住的,我给您熬了点汤……”
王靖皱起了眉,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放下吧,等会我会喝的。”
“是……统领……”
“还有什么别的要说的?”
这些厨娘一般是不会有什么事要特地来找他的,而他也是顾念着这些厨娘在军中的时间长,操劳了多年,又都是女人,才对她们宽容一些,容许她们来自己的营帐之中送饭,如果她们有什么有求于自己的事情,也方便说。
但是这么多年来,他积威甚重,也没有哪个厨娘真的敢来他这营帐请求什么,这个年岁大的厨娘是第一个。
“统领,那江四小姐……要怎么处置?”
王靖看向了这个厨娘,目光深沉。
江亦灵的身份特殊,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小小的厨娘来问东问西。
厨娘被王靖这一眼看的心里一颤:“统领……贱妾只是觉得……那江四小姐前几日对您实在是太不尊重了……这才想着——”
王靖抬手,打断了厨娘的话:“你也说了,她是江四小姐,那她如何,自然是要等皇上的决断。”
厨娘张着嘴,一时间哑了声,愣了下才找回失去的声音:“统领说的是……”
“下去吧。”王靖不再理会,低下了头看向桌子上的纸张。
“是。”
厨娘退了出去,步履慌张。
王靖独自一人在营帐中待了好久,才把左副将邓世叫了进来。
“统领。”邓世抱拳行军礼。
“去看看那碗汤药。”
“是。”
比起右副将鲁庚言,邓世更为沉默寡言,但是在军营中却不会有任何一个小看了他的人,不仅仅是因为他是王靖的左手,更重要的是他还懂医术,哪怕是与军中的军医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统领,汤羹没有问题。”
“倒掉吧。”王靖眸色沉沉,“今晚送饭来的那个厨娘,处理掉。”
“是。”
~~
槐序大军的某个营帐内,一个老妇人正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面前一个明显年轻不少的妇人:“你说的我都做了,求求你放过我儿子吧……”
年轻的妇人不耐烦地拽回了自己的衣服:“答应你的事情肯定会做到的,等着吧,不会再有赌坊的人去找你儿子的麻烦了。”
老妇人激动又开心:“谢谢,谢谢!”
可怜的老妇人并不知道自己要为那简单的几句话付出怎样的代价。
在军营中解决掉一个无足轻重的老妇人对于一军副将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甚至在第二天军中都没有人知道昨晚营中死了一个人。
“江四小姐好好吃吧。”
今日来送饭的厨娘突然对江亦灵说了这么一句,江亦灵拿筷子的手一下子僵住了,抬眸看向这个熟悉的,三四十岁的妇人。
“昨日有个不识规矩的惹恼了统领,都等不到今天,昨天夜里就没命了,也是我们厨房里的,听说啊,是去给自己的儿子求情的,想来是看你那日那般撒泼都没什么事,就想着自己也能这样吧,结果啊……江四小姐还是好好吃吧,毕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下一顿了。”
江亦灵呼吸微微错乱,虽然知道这个妇人说的话未必是真,可能就是哄骗她尽快做出决定的,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妇人成功了,她真的被吓到了,那天王靖眸中的杀意她彷佛到现在还能看见。
黑白分明的眸子不染一分一毫血红,甚至从中是看不出怒意的,但却让她感觉看到了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的使者,手拿勾魂锁链,没有一丝感情,却足以让人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死期将至。
这几日的夜里,她都会时不时地从梦中惊醒,醒来后都依然沉浸在王靖给她带来的阴影之中,久久难以入眠。
“我……”
一开口江亦灵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被吓到失声了,清了清嗓子,稳住心神,接着说道:“我……我要怎么做才能离开这里?”
年轻的妇人轻轻抿唇:“江四小姐想清楚了便好。”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倒出一粒药丸,“还请江四小姐服下这粒药丸,以表明自己的忠心。”
“……忠心?”
“我家主子说了,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救江四小姐出去,江四小姐……难道以为我家主子是不求回报地帮助您的?”
江亦灵从妇人的脸上看出了嘲讽。
“江四小姐,您现在什么都没有,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官家小姐罢了,对我们主子半点价值都没有,也帮不上忙,您凭什么觉得我家主子会平白无故地帮您逃离这里呢?”
一直被捧在手心的江亦灵,第一次被别人说得如此毫无价值。
死死咬住嘴里的下唇肉,江亦灵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这是什么药?”
“放心,不是什么要命的毒药,只不过是每个月都需要服用解药罢了,只要坚持服用解药两年,这药效就自然消失了。”
“那我每个月的解药……”
“我家主子自然会安排人给您送去的。”
江亦灵看着妇人手上的药丸,眸中满是挣扎。
妇人也不催,就在一旁静静等着,似乎笃定了江亦灵一定会同意一般。
终于,江亦灵拿过了药丸,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