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再抬头,又恢复了往常的温和模样。
“阿姜,”语带些微的嗔怪不悦,“未经允许,下次不可擅入。”
一字一句,明明是责怪的。但话被姬夜阑顶着这样一张姣好的脸说出来,入了凤姜的耳便过滤出了另一种味道。
带着几分娇嗔。
凤姜有些痴了。
人美,温柔,声音也好听。
好喜欢!
凤姜想,若是他一直对自己这般笑,这般温柔,那自己或许真的会为了保护美人而去同别人拼命吧!
有句话说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凤姜想,若牡丹花都如姬夜阑这般,那她直直躺下就地化成肥料她都愿意。
毕竟……
美人合该被捧着,好好护着便是。
凤姜看着姬夜阑的眼神有些痴愣,看的姬夜阑眼神又冷了几分。
他很厌恶别人这般看着他。女人,还可以忍。但若是男人这般瞧着他,他定是要把眼珠子都给他挖出来的。
傅遗江那厮便是顶着这样一个眼神,将他拉入了万劫不复的地步!傅遗江看着他时,眼中尽是占有和淫.邪。这样的眼神,都不纯粹!
经那一世,姬夜阑对这种毫不避忌的热切目光很是厌恶。
他拿着书的手紧了几分,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傅遗江那张恶心至极的脸。
姬夜阑深呼吸,敛眸将这些情绪压下去,他只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个女人,他现在还惹不起,惹不起……
再睁眼,姬夜阑开口将瞧得痴了的凤姜叫回了神:“此来找我,是有何事?”
凤姜被姬夜阑清冽的嗓音唤醒,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她微微侧身,将楚青染拉上前,笑说:“我带了个故人来看你。想必你也是很想见她的。”
姬夜阑嘴角原本噙着一抹没有温度的假笑,顺着凤姜说的看了过去,只是看得越久了,姬夜阑嘴角连笑都没有了。
姬夜阑一张脸黑成了锅底。
“滚!”
他摔了书案上的紫砚台,将凤姜和楚青染都撵了出去。
即便脑子再蠢的人也知道,此时姬夜阑生气了。思来想去许久,凤姜这才惊觉自己或许搞砸了。
姬夜阑从前在花楼那段日子,想必是他极不愿想起的。那时候即便是花楼最下贱的龟。奴都可以找他撒气、肆意殴打于他,即便如今身居了高位,但曾经发生的事毕竟是事实,也是屈辱。他不愿回想,甚至见到当时的旧人有抵触情绪是很正常的。
凤姜:……
啊啊啊要死啊你!草率行事把任务搞砸了怎么办?!
这叫啥来着?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还挨了一脚踢的那种。
小姜两眼泪汪汪,暗自唾弃自己的草率。越想越难受,直想以头抢地尔!
但以头抢地没用,现在要紧的,是赶紧向姬夜阑道歉,决不能让这件事伤了她和姬夜阑的关系!得不到任务人的信任,日后任务必将困难重重啊!!
这厢小姜在唾弃自己,那厢小姬在痛苦回忆。
房中,姬夜阑靠坐在墙角,想起了曾经那些不算太遥远的记忆。
拜凤姜所赐,他想起了那些年在花楼被毒打的日常。
他现在基本上是可以确定了,这人就是来磋磨他内心的。
所谓杀人者诛心,凤姜这一刀刀都正正好好的往他心口的旧伤上面扎。
当真是……好得很呐!
姬夜阑捂着胸口,压制着暴怒的冲动。反复跟自己强调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打不过打不过……
但一想到凤姜现在或许正在暗处笑他的懦弱与失仪他就一股子火横在心口,下不去,出不来。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凤姜浅步走向姬夜阑,从凤姜刻意放浅放慢的脚步上看,她很是小心翼翼。
她靠近姬夜阑,浅声喃喃,本想认认真真道个歉的:“对不起,我……”
然而话未说完,走路间因宫婢服饰的长裙遮拦所以没瞧见脚下的内门槛儿,便是这么一绊,凤姜直直地……跪扑在姬夜阑面前!
凤姜:……
姬夜阑:……
“倒也……不必行此五体投地之礼……”
说实话,姬夜阑现在心里是有几分好笑的,但是他不敢。
打不过。
凤姜听他说完,内心只想原地消失。
她面无表情坐起来,脑子里只想着快些道了歉,然后闪人。
她说的很快,但姬夜阑都能听清楚:“对不起,我原以为她是你旧友,想说让你与她聚聚,也好开心些。但没想到勾起了你不好的回忆。”
说着后面又补了句:“对不起!我擅自做主,我错了!”
凤姜虽然好面子,但也不是是非不分,自己的错还是要认。但因着刚刚丢了丑,脑子里全想着赶紧道歉然后消失,是以语气急切起来,让人听着难免带着点儿不耐烦。
至少,在姬夜阑耳中,这就是不耐烦。
姬夜阑垂眸,看着眼前跪坐在自己面前的一脸不爽的大佬。他叹口气,姬夜阑再次在心里默念:惹不起惹不起……他现在谁都惹不起……
想着,姬夜阑出声,语气冷冷:“往事于我,是不堪。我不想再记起。今日之事,下不为例。”
凤姜十分认真且郑重地点了点头。
然后起身便往外跑。
赶紧消失。
她这回倒是没有忘记提着裙子。但奈何外门门槛高,凤姜一时没注意……
“啊——”
姬夜阑寻声望去,却不见了凤姜的身影。他立身再看,只见凤姜直挺挺的趴在地上。
凤姜二扑,又摔了个狗吃屎。
“老娘明天拆了这破门槛!!!”
她一边揉着自己卡秃噜皮了的膝盖头子,一边慢慢起身往外走,嘴里还念叨着。
姬夜阑看着凤姜一瘸一拐的背影,唇角终究是没有忍住,往上牵扯出了一丝弧度。
这是他自傅遗江之事一来,第一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