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喜歡針線女紅,她的帕子,荷包,還有鞋子,都是下人繡的,絕大多數都是出自我之手。”
謝澤愷看著脊背挺的很直的降香,覺得怕不是自己幻聽了,他停止了打自己的動作,燕燕在他之前,歇斯底裏的斥吼道:“妳說什麽?”
降香繼續道:“小姐的針線活很差,就是最簡單的圖案都不會,更不要說是百合並蒂蓮,若真是百合並蒂蓮,壹般人也是看不出來的。”
降香的聲音平靜,仿佛只是在陳述客觀的事實,卻透著無盡的痛苦悲傷。
“妳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妳要逼死我,妳是要和謝銘月壹樣,把我逼死是不是!”
謝澤愷手指著降香,見她居然移開了目光,只覺得好不容易修築的世界都是崩塌的,功虧壹簣,潰不成軍。
“我知道了。”
楚悅眨巴著眼睛說不出話,心中則惡意地揣測道,小淵,小淵,叫得真親密,他跟朱權什麽關系呢?聽這稱呼總覺得是超友誼的。若這風揚跟朱權才是壹對,倒可以解釋朱權為要會對他的所有女人都那麽冷酷無情,隱藏他的真性情——因為他喜歡的是男人。風揚和朱權少年時期就相熟,而風揚更是把“小淵”當成朱權的小名叫,可見朱權用“寧淵”作化名已經有很多個年頭了,可她上壹世為他出生入死十幾年,卻連聽都沒聽過這個名字,真是可笑,她究竟跟壹個什麽樣的男人同床共枕了十年。
常諾談判道:“如果妳不再像剛才那樣尖叫,如果妳能忘記剛才我不小心碰妳的那壹下,我就解開妳的啞穴,行不行?如果妳同意,妳就眨壹下眼睛。”
楚悅連眨了兩下眼睛,常諾覺得奇怪,提醒她:“同意眨壹下就行了,妳同意了嗎?唉,不同意不用眨眼睛。”他補充。
可是,楚悅仍是連眨了兩下眼睛,常諾不解其意,只好先解開了她的啞穴,問:“妳能忘記方才我的小小冒犯嗎?妳知道我不是故意的,都是妳嚷嚷著說妳失血過多要死了,我嚇了壹跳才抱錯地方。”
楚悅緊繃著唇角,從牙縫中擠出壹連串的咒罵:“妳這個登徒子、采花賊、死色鬼、大騙子,妳的色爪子明明摸了我還要賴賬,真是無恥之極,像妳這樣無恥的人不配跟寧王當朋友。俗語道,朋友妻不可欺,妳的爪子居然來非禮我,妳對得起寧王嗎?妳不是說寧王馬上要來揚州,還要讓我去見他嗎?好啊,我去!我壹定要當著他的面拆穿妳虛偽狡詐無恥之極的真面目,讓他跟妳割袍斷義!”
常諾聞言驚怒交加,厲聲道:“妳胡說八道些什麽?我非禮妳壹個小姑娘做什麽,我家裏美妾成群我都不要,我怎麽可能對妳有什麽不軌之念,妳三年前就已經被王爺預訂了,我從來都恪守禮數,連妳壹個小指頭都不曾碰過,方才那壹下真的是意外,妳不能略過那壹節嗎?”
楚悅皮笑肉不笑地說:“知人知面不知心,越是那樣表面上看去正人君子的男人,背著人時往往越沒有品格,依我看,妳就是這樣的人,否則妳封著我的穴道,把我抱到這烏漆麻黑的鬼林子裏來做什麽?妳這個色狼,啊——”又是壹聲仰天長叫。
常諾被她的波音功震得頭皮發麻,立刻把她放到地上,解開了她的大穴恢復了她自由行動的能力,不過又轉手在她的琵琶骨上打了壹掌,說:“我怕妳亂跑,不想跟妳在林子裏玩捉迷藏,所以先封住妳的功力,我這壹掌叫做摧心掌,妳催動真氣時就知道滋味了,要小姐,相信我,那壹定會是妳平生最可怕的噩夢。”然後他遞出木扇,說,“妳抓著另壹端不要松手,我帶妳去壹個地方,到了那裏妳就明白,王爺真的是從三年前就愛上了妳,諾,抓著!”
楚悅慢吞吞地抄著手說:“既然我不能催動內力,那我就是壹個很弱很弱的小姐了,而且還身受重傷,什麽東西都抓不動,我現在全身到處都痛,馬上就要撐不住了。假如妳不想讓我現在就死掉,妳就快將我送回桃夭院,其他的地方我都不想去,也不想看妳家寧王有多麽的深情,他越深情我就越厭惡,我要回家。”
謝澤愷手指著謝銘月,又看向降香,壹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妳故意的對不對,讓妳的丫鬟向我投誠,然後設下這樣的毒計!”
降香冷漠的神色不變,“當初,分明是大少爺找的我。妳說,妳初見我就喜歡的緊,鐘情於我,奈何我是小姐的貼身丫鬟,小姐對妳有成見,我就壹直在小姐面前替妳說好話,盼著妳們關系能有所好轉。妳讓我關註小姐的壹舉壹動告知與妳,我也照做了,縱然我成了妳的人,也想壹輩子榮華,和妳廝守,但小姐對我有恩,我再怎麽鐘情妳,妳又如何脅迫我,這種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事情,我實在做不出來,妳為什麽壹定要逼迫我呢?”
那淡漠的神色,因為降香的這番話,儼然就成了被逼到絕境的無法宣泄出來的悲傷。
降香哭著說完,含淚的眼眸看向謝澤愷,情緒有了波動,平靜的聲音也大了許多,質問道:“大少爺,妳說喜歡我都是假的嗎?妳接近我,就是想要利用我對付小姐,對不對!”
因為降香的這番話,燕燕壹方,所有針對謝銘月的計劃,全部以慘敗落空。
壹次次滿懷希望,壹次次希望落空,反反復復,幾乎讓人的心臟不能負荷,最後,全部歸於絕望。
謝傾楣看著謝銘月,眼睛也變的猩紅,她覺得謝如錦說的對,謝銘月就是在耍她們玩,而謝如錦,目光移向降香,森冷如惡鬼。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她壹點也不同情燕燕謝澤愷。
“信口雌黃!”
謝澤愷手指著降香,這回不用假裝,直接崩潰。
“我根本就沒碰妳!”
倒不是坐懷不亂不想,而是怕睡了降香被纏上,麻煩不斷。
這樣的話,除了當事的兩個人還有設計這件事的人,沒人會相信。
畢竟,女人的名節重於壹切,沒有誰,會拿這樣的事情,汙蔑自己,就連謝傾楣燕燕,都覺得是謝澤愷想讓降香更死心塌地的跟著她,所以和她發生了關系,更不要說其他人了。
謝澤愷正是深知這其中的殺傷力,所以才用這壹招對付謝銘月,但所有的壹切,都報應在了他自己身上。
謝銘月手上拿著荷包,看著降香,她下的決心比她想象的大。
她這會反而欣賞降香了,她看的出來,降香對謝澤愷,是動了心的,畢竟謝澤愷各方面條件都不錯,也算翩翩公子,是她實際意義上,第壹次真正接觸的男子。
面對自己喜歡的男人,這樣的手段,這樣的魄力,在這點上,她遠不如降香。
四皇子見謝銘月依舊是壹副不緊不慢的樣子,並沒有因為這樣的大逆轉而流露出絲毫的驚喜,這樣的從容不迫,要麽就是練就了處變不驚,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還有壹種可能,那就是所有的壹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真是厲害的叫人畏懼。
燕燕也站了起來,和謝澤愷壹起,想要對降香動手。
他們已經快要氣瘋了,都快要炸了,不做點什麽,他們覺得自己會被活活氣死。
影桐見燕燕母子有動手趨勢,就靠近了過來,他們壹動手,就將謝澤愷和燕燕推開了,但謝澤愷距離降香實在太近了,降香見他們要動手,依舊跪在地上,不躲不閃的,臉被謝澤愷的手撓到了,滿是淚痕的白凈的臉,有了幾條貓捉似的痕跡。
但因為影桐及時制止,沒劃出血,白皙嬌嫩的皮膚卻破了,有紅色的血印,顯得謝澤愷這個人,無比冷漠絕情。
很快,就有其他人上前,攔住了燕燕和謝澤愷。
謝澤愷瘋狂極了,拼盡全身力氣,想要往降香的方向沖,狠狠的將她教訓壹頓,甚至是打死。
他臉色鐵青,眼神赤紅兇惡,像極了之前被邪祟附身的謝如錦。
謝澤愷是隱忍的,謝克明從未見過他如此失態的樣子,更沒想過,他會有這樣的壹面,他再想到那兩次狗叫,更覺得這其中透著詭異。
六姨娘唯恐在這時候被殃及,躲的遠遠的湊熱鬧,看著和瘋狗似的燕燕和謝澤愷,手撫著小腹。
她已經可以預見,自己若生下個兒子,必然可以取代謝澤愷的地位,她現在倒是希望燕燕能霸著夫人的位置,不給謝克明再娶的機會,她未必沒有機會做謝府後院的主。
謝傾楣看著謝澤愷燕燕這樣,秀氣的眉頭,幾乎可以打結。
自從謝銘月回來後,她便諸事不順,老是皺眉,壹段時間下來,這樣皺著的眉頭,幾乎成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