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肩膀,也微微颤抖着,像是一阵后怕。
片刻前那种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风度荡然无存。
尽管,他刚才看起来,是那么的镇定。
忽然,剑兵卫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
男人将腰间的那盏怪灯解了下来,放在面前,神情恍惚,似略有所悟。
此时的怪灯,灯芯已经完全熄灭,没有了任何光芒。
灯上,朱雀与白虎的位置已经调换,此时,变为了以玄武为底座,白虎背负灯盏,青龙连接弯管,朱雀站在灯芯上。
其实,剑兵卫的心里也明白。刚才,要不是这盏怪灯给予的“白虎之风”以及“朱雀之炎”,自己早就命丧当场了。
以凡人之躯,面对这些妖魔鬼怪,哪怕剑术冠绝天下,自己仍旧是没有胜算的。
想到这三千院的第一殿,已经是如此凶险,如此的艰难,男人不由得一阵苦笑。
“幸村大人啊,您还真是给了我找了个好差事啊!”剑兵卫喃喃自语。
休息片刻之后,男人将怪灯与武士刀插在腰间,重新爬上山神大殿,登上大殿的最高处,眺望着下一目的地,菩萨殿。
只见菩萨殿外:大约有五十位红袍僧兵各自散开,手持十文字枪,正来回晃荡着,武僧的眼中,闪着绿幽幽的光芒........
“又是一群怪物!”男人摇了摇头,眼神穿过了这些僧兵,又往大殿内侧瞟了瞟。
只见,五名须发苍白,身披袈裟,头戴高冠的老和尚正在围坐在一起,抬手至胸口,结拈花状手印,对着一副魔神画像,正默默低诵念经。
老和尚的周围,无数的古怪铭文正在缓慢流动.......
剑兵卫的眼睛陡然冷凝,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这下,麻烦了。这数量那么多可怎么过去?”
男人无奈摊摊手,眼角开始扫向周围,打算另辟蹊径,前往最终的目的地大雄宝殿。
这座三千院,拥有超过千年的历史。
本来只是一座渺小寺院。但自从宝藏院的武僧们接管后,由于得到德川幕府的财力支持,全院开始扩建。
如今的三千院,庙宇规模相当惊人,足足占地百顷有余,曲折百变,庙宇众多。
“这样规模的庙宇,应该不止有一条路通往大雄宝殿吧?”剑兵卫忽地神秘一笑:“也许,仔细找找,还有密道也说不定。”
念及于此,剑兵卫开始重新观察整座三千院。
不一会,果如男人所想,在山神大殿的西面,剑兵卫发现了一条蜿蜒小路,这条路似乎可以绕过菩萨殿,直接通往最后的佛祖之地。
“就是这了!”剑兵卫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径自向着通往小路的重重庙院中走去.........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男人惊奇地发现,在经过了七弯八拐后,自己成功在这条僻静的小路上
——迷路了。
剑兵卫大呼完蛋,一筹莫展,四下张望着,却发现周围有不少石塔:
这些塔形状各异,有单层单檐塔、单层密檐塔、印度窣堵坡塔和各式喇嘛塔。
这些塔,有正方形、长方形、六角形、八角形、圆形等,式样繁多,造型各异。
男人略一沉吟,原来,自己误打误撞,竟然来到了塔林(历代高僧的安息地)。
而且,看起来,这重重的舍利塔似乎一眼还望不到底,如同迷阵一样。
剑兵卫狠狠抓了抓头发,一阵头大。
但此刻的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剑兵卫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往塔林深处的暗影中走去,黑暗中,沉闷寂静的氛围令男人有些压抑。
这里,安葬着三千院历代得道高僧。
但剑兵卫总感觉这里的气不同寻常。
可是,又完全说不上为什么。
也许,今天的连续作战,自己确实敏感了些。
塔林中,弥漫着冷风,簌簌有声。
暗影中,一双眼波却是幽亮的,这双眼睛正注视着一步步靠近的男人.......
阴影里的手,有意无意地摸向了背上的忍刀,在这肃杀的寒风里泛着幽冷的光........
剑兵卫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感到有一种莫名的杀气弥漫在空气中,
男人的手也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武士刀上,
右脚慢慢后撤一步,眼睛望着远隔五座舍利塔距离的方位。
夜里,看不清东西,然而,那一处所散发出的杀意与压迫感,连他这样的高手都感到了胆战心惊。
不过,男人可以肯定的是。
前方的杀气,绝对不是来自三千院的武僧。
如今,这座寺庙的武僧,身上只有魔气,没有杀气。
而前方的杀气,确确实实属于人类。
或者说,属于人的范畴。
剑兵卫脸色一变,平静道:“是谁在那里?”
无声、无息。
忽然间,男人听到,有破空之声穿过寒风而来,似有什么暗器类的东西向自己飞来。
男人头也不抬,刀鞘凭空一挡,“噗”一声闷响,那向自己飞来之物被准确地挡住。
剑兵卫定睛一看,一枚手里剑不偏不倚正中刀鞘。
男人迅速拔下鞘上的手里剑,大拇指沿着暗器轻轻一抚。
“三叶葵纹?你这家伙,是家康的忍者!”只一瞬间,剑兵卫就回过神来,脱口而出。
也就在那一刻、那团浓密的黑暗中,忽地波动了一下。
剑兵卫想也不想,霍然拔刀,阴影中,只闻“叮”的一声。
一声武器之间清脆的铮鸣响,那是打刀与忍刀交汇的声音。
“当”,又一声刀与刀之间的碰撞,黑暗中,火星四溅。
那是——剑风碰上了忍风。
二人倏合即分,各自摆好了架势。
双方没有说话,也没有那么多的情怀。
在这场最原始的决斗中,只有杀与被杀,生存与死亡。
没有废话。没有文人墨客抒发的唯美诗词。
只有残酷,只有欺诈,只有狠毒。有你所能想象得出的一切人间血腥和暴力的词组。
两人彼此也明白,现在双方唯一能做的,
只有一句话,只有两个字,
那就是:
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