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小姑娘越走越快,到最后简直一溜小跑,阿斐这才觉出不对劲,几个大步追上去,拽了她的胳膊往后一扯:“你怎么啦?!”
这一扯想来是扯疼了,陈芃儿站是站住了,小嘴唇哆嗦了两下,突然就捂脸呜呜哭起来。
“我,我,我……”阿斐顿时就觉得自己是个大磕巴,嘴巴一个劲的抽筋,“我不是有意的,你别哭……”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小姑娘顿时大放悲声!
“我我我……”阿斐苦恼的抓着耳朵挠着头皮,弹弓也早扔了,笨手笨脚的伸手过去虎摸了两下她的小胳膊——
“我,我给你赔罪……”他拧着脑袋使劲低着往她头下凑,“你打我两下出出气呗~~”
小姑娘别过身子不理他,哭了老大一会,任凭阿斐抓耳挠腮,最后终于是抽抽搭搭的止住了,就是看上去心绪还是糟糕,蔫蔫的提不起劲。阿斐虽然莽撞,到底也是不笨,小心翼翼的问:“芃儿,你怎么了?”
又道:“谁敢欺负你?我做了他去!”
“我想回家……”小丫头揉了潮乎乎的眼睛,说着说着嘴一撇又要哭起来,“我想我娘亲……”
“回!回!回!!”阿斐赶紧一叠声的应,“不就是回家么,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陆家的西门,多是牲口大车,下人们装卸东西常走的。
阿斐牵了陈芃儿的手,就躲在马棚的一跺干草后面,陈芃儿小声说:“夫人和姑母都说了,不准我们自个出门……你忘了上回庙会——”
斐少爷向来对自己在庙会上着了拍花子道一事耿耿于怀,最不喜别人提及这坎,也就是陈芃儿提他还能不生气,毕竟他俩是有过共患难的交情。当下就捏了她两下手心:“谁说是我们自个啊,当然是有车啦!”
他指了指前方一辆马车,那是辆大平板车,足有六个轱辘,没有车篷,一看就是拉货用的。
“这是我爹今个早上拿来拉货的,足足十二只箱子!也不知他从哪攒股到这么多东西……”阿斐小声跟她耳语,“他那个洋铁皮的老爷车根本拉不了这么多,所以只能用马车拉,送去火车站,再运去北京。”
“咱们这离北京远不?要坐火车?”
“不远,咱们这就是京津地界,不论是去北京还是去天津,都不远——”阿斐呲了呲牙,“否则我爹娘能动辄就跑回来嘛?我倒恨不得他俩能离家远点~~~”
“我就知道这车肯定在这,火车上都是货比人先上,这车一大早就出门了,这个点刚好回到这,一是歇歇脚,二是我听我娘说了,正好还要在二舅家顺些明个过节要用的东西,再回老太太家。咱们就搭这辆,让它送我们一程!”
说话间,赶车的把式肩头搭了快手巾,过去拿了把豆子正喂了喂马,阿斐拽了芃儿,蹭蹭蹭溜过去,杵人家身后,嘿嘿一乐:“杨伯!”
车把式杨伯是个老实人,平时只管赶大车,都是听管家的嘱咐,和主人们碰面的机会都少,但是此刻他瞧着两个正爬下车的孩子,不知道为啥心里总有点惴惴不安。
“斐少爷,宁海当真晓得申时要过来接你们回去不?”
“当然当然”阿斐站在路边,拍了拍袖子,朝他挥挥手,“杨伯放宽心,到时候自然有人来接我们。”
杨伯心下狐疑,但主家的少爷,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嘴里嘀咕,到底还是鞭子一挥,赶车走了。
陈芃儿从身后拽了拽他的袖子:“有人来接我们回去?”
“喏——”阿斐一摊手,掌心里躺着两枚银元,“小爷有钱,这街口到处都是人力马车,到时候让你爹雇一个过来送我们不就得了!”
陈芃儿吐吐舌头,被阿斐无情的戳了一手指头,白她一眼:“现在高兴啦?真是怕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