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白天,这屋里却门窗紧闭,黑漆漆的。
南芙一身白衣坐在床边,怀里抱着秋生,三岁的春生一只脚上被系了一条被单,一头系在床腿上,正坐在地上,冒着鼻涕泡,抠土玩,两个小手指甲里全是泥。
陈芃儿靠过去:“那是东城的田大姨对不对?”
东城田大姨,宁河县最出名的唯二媒婆之一,巧舌如簧,舌灿莲花,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能说成红的。
南芙点点头。
陈芃儿憋了一肚子气:“她说的那个胡老爷,可是东草巷油坊的那个胡癞头?”
南芙再点点头。
陈芃儿张了张嘴,没发出声,半响后才又叫出来:“那胡癞头都50多了!!还是个驼背!光头上长黄癣!脾气又凶!南芙姐,你干嘛这么想不开,要嫁给他!”
南芙神色不动,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手里轻轻摇了秋生。
秋生刚满周岁,以前都是胖乎乎的,一逗就爱笑,芃儿以前特别喜欢他。秋生样子生的很像他爹爹周青云,陈芃儿以前和周青云算不得熟,印象了里只记得他个子高大,不爱说话,每每见了她总是礼貌的过份,把她当成一个大小姐,她觉得别扭,所以也不爱和他多处。
现在回想,却是也想起周青云其实是个特别好的丈夫和父亲,他也是个孤儿出身,所以待同命相连的南芙向来知冷知热,对春生和秋生也都很好很好的,从来不舍得戳一个手指头……
陈芃儿想到此处,再看秋生现在面黄肌瘦的小脸,鼻尖酸的益发厉害,扑过去使劲摇了南芙的手:“南芙姐,你即便要再嫁,也要找个像青云哥那样的好人,干嘛……干嘛……作践自己!”
南芙依旧清秀的脸上却是神色麻木的厉害,颈间衣领处斜出一道红痕,慢慢唇边才露出一丝苦笑:“这样就好……”
陈芃儿憋气的厉害,气的一顿脚,夺门而出,刚跑出门去,就听得路过的两个女人,对着南芙家塌掉的半边墙头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一个说:“哎呀,听说这胡同里新寡妇的门前可不清净呦~~”
另一个说:“谁说不是!这男人死了才个把月功夫呢,就这般熬不住了,招惹的那些个混子,闻着味儿就都寻来了!”
“看那墙头,听说是半夜里,有人偷爬过去,踩踏的……嗤!爬都爬过去了,那寡妇偏又学那贞洁烈女了,拿把剪刀扎自个脖子,才把人给吓唬走的……”
“你说她也是莽,这跟前还有孩子呢,也不怕伤着孩子!这男人没了,孩子也成了累赘,两个还都是带把的,怕是不好找下家呢~~~”
“那小寡妇,模样狐媚的很!怕是也不用想着找下家了,哪个不长眼的会替个死鬼养儿子啊?我瞧着那,趁着还有点颜色,张张腿,这把孩子拉扯大的钱怕是还能赚的出的……”
“嘻……也是……”
“哎吆,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