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芃儿到家的时候,韩林凉在玄关处等她。
自从她回来,他变的好像特别依赖她,一会见不到她就会问:“芃儿在做什么?”
“芃儿在哪里?”
那个向来以她的保护人自居的兄长,就这样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个黏人的小孩子。
韩林凉坐在轮椅上,膝盖上盖着厚厚的毛毯,毛毯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但其实他的注意力完全都没在书上,只在看到她进门后,眼睛才立刻亮了起来。
他自己滚动轮椅上前来从她手里接过东西,又一叠声的在使唤着下人:“阿菊,快给小姐倒茶,要热的,红茶。”
“启功,帮小姐把大衣挂起来。”
他自己则滚着轮椅,去壁炉前捧了她的拖鞋,放在膝上,又折回来,探身放去她脚边。
搓着手:“我一直在炉子边烘着,现在应该挺暖的了。”
陈芃儿在他殷切的注视下,脱掉靴子,有些凉冰冰的脚一塞进自己那双精致的绣珠绒拖鞋里,真皮的鞋垫暖烘烘热乎乎的,非常舒服,顿时把浑身的凉气都熨烫去了大半。
“还是林凉哥疼我!”
她故意俯身去搂住他的肩膀,出其不意的“吧唧”亲了他的脸颊一口。
韩林凉一楞。
然后忍不住的笑:“我什么时候不疼你。”
陈芃儿面露娇憨,手臂圈的更紧了些,扬起下巴鼓起嘴唇:“要不,我嫁给林凉哥你得了!我觉得,这天底下,再也没有比林凉哥更好的男人了……”
韩林凉不住摇头,一根手指头顶住她额头把这个赖皮货推的离自己远了些,又嫌弃,又掩不住的满眼宠爱:“别说胡话,快上楼去换了衣服,下来烤烤火。”
陈芃儿在他的注视下蹦蹦跳跳上楼去,依旧像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女校学生,只是这无忧无虑的做派在她进去自己房门后,陡然便从耷拉下去的肩膀上倾泻下来,砸去了地面,如虚幻的泡影般消失的无声无息。
陈芃儿慢慢换着衣服,心中思虑着,要不要跟韩林凉提起今日在家门前路遇肖寻之的事。
她其实也有在有意的,避开肖寻之这个话题。
林凉哥既然不提,那么她便绝不会提起。
虽然也许他们两个彼此都心知肚明,不提,才尤显诡异。
但他每天跟她絮絮叨叨,却从不曾提起过关于肖寻之的任何话题,即便有时候报纸上肖老板那花团锦簇的照片大到晃人眼,他也好像一概的视而不见,似乎那个人,从来没在他们的生活里出现过。
陈芃儿也便配合着不问,甚至都时刻提醒着自己,生怕不经意的一声,反而会戳及他也许想要努力掩藏的过去,及……事实。
例如,他唯一真正放在心底的那个人,是谁……
但方才她进门的时候,已经暗暗问过司机光叔。
自从先生回来上海,肖老板可曾有登门过?
毕竟先前在昆明的时候,还接到过范西屏的电话,说阿菊正经在家门口附近瞧见过肖老板几回。
光叔摇头。
但他想了想,迟疑道:“可我有时候出门,总觉得碰上过肖老板几次,阿菊也瞧见过,就在咱们这条街上,好几次呢,虽然每次都是远远瞧见一个背影……”
光叔抓抓耳朵:“可是小姐您知道的,肖老板那样光鲜亮丽的一个人,一般我是不会认错的呀!”
陈芃儿脱下旗袍,换上一条更舒适的长裙,上身则挑了件白色羊毛开衫套上。
上次回上海来接林凉去日本就医,路上偶遇肖寻之,他除了朝她扔下那个炸弹,其他的,其实还有很多她听不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