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1 / 2)

北靜王府老太妃薨逝,对于天朝来说,无异于国丧。老太妃和当今太后是两姨姐妹,她的儿媳妇又是皇上的亲姐姐,儿子是亲王,孙子为郡王,这几重的关系加起来,自然算得上是国丧了。听说皇上还亲自设了路祭棚,只是不方便在城里同朝中的官员混在一起,二是设在了城西一片青山绿树之中。

京都处处挂着白幡,出城的主干道上,全都青布遮幔,黄土垫道。

北靜王太妃的灵柩,慢慢的抬出了北靜王府的正门,前边后面孝子贤孙全都一身素白,合族众人,家丁仆妇全都一身素缟,放眼望去,一片白皑皑。

好事的百姓们探头探脑,一边指点着,一边说笑着,议论着北靜王府的丧事办的真是隆重,瞅瞅,光家丁就有三四百人,还不算各个主子的贴身侍从,为什么算不上贴身侍从?那是会坐在车里的嘛,比如忠勇亲王骑着马,可王妃却坐着车,王妃的车后面跟着的车不就是做奴婢用的吗?北静郡王骑着马,北靜王妃却坐着车,听说北靜王妃平时出门随行的丫头仆妇便有二十几人,这次出这么远的门,还怀有身孕,身边伺候的人能少了吗?看看那一辆辆大车就知道了。

还有那抬着灵柩的十六个壮汉,看一眼就害怕,北靜王爷不愧是沙场上拼出来的王爷,家丁个个都是粗狂的汉子(他们哪里知道,这都是野狼的手下,万里挑一选出了这十六个人,一个个嗜血成性,都是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众位亲王公侯的路祭棚一个挨着一个,一直排到城门外,葬礼的队伍走几步便停下来,水溶父子便要过去给路祭的官员行礼答谢,如此走走停停,出城门时已经是黄昏时节。

没有了看热闹的百姓和路祭的官员,众人行进的速度便稍微快了些,但没走多远,便看见前面一片白幡,藏青色的帐幔上飘着白色的绶带,迎风飞舞,说不尽的凄凉苍茫。

慢慢的靠近那里,水溶的心便揪到了嗓子眼儿,京城一路无事,不知道对方的计划和自己猜想的是不是一致,不知道得来的情报真不真实,若此时敌人不出现,那么下一步又该怎么办?如果这里真的有埋伏,那么太妃的灵柩安全如何?皇上和玉儿会不会有事?

正在思虑之间,便已经到了前面的路祭棚之前。

“皇上有旨!”高敬仁从路祭棚里走出来,站到送葬队伍的前面,高声喊道。

水溶父子忙下马,一步步走到前面,水溶时刻保持着惊醒的状态,感受着周围方圆百米之内的动静。

“涵之,暂时没事,不用那么紧张。”忠勇亲王毕竟比水溶更沉着,毕竟他久经沙场,是个老将了,见的听的经历的都比水溶更多。

“父王,正是没动静,我才担心呢。”水溶不找痕迹的左右看了一下,和父亲一同到了高敬仁的面前,“有圣旨!”高敬仁高声道。

水溶父子齐声道:“微臣听旨。”然后父子二人一起跪下。

高敬仁高声宣旨,无非是一些悼念王妃,缅怀先人,又劝慰水溶父子的话,高敬仁一边读着,一边拿眼睛瞟着周围的动静,心中纳闷,该来的怎么还不来。

“……逝者已矣,朕希望水家父子能节哀顺变,孝期三个月,孝期满后,往北靜王如常回朝内主持户部政务和北疆军事,钦此!”高敬仁终于读完了长长的圣旨,水溶父子高声称接旨谢恩,然后站起来,水溶双手接旨之时,便有一股冲天的杀气袭来,周围树梢上的鸟雀呼啦啦飞起来,惊慌失措的冲向天空,寒风骤起,隐约带着一种令人恶心的腥臭气。

水溶父子手按剑柄,背靠背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等待着时机。

突然之间,四周传来唰唰的声音,青草杂乱的晃动着,腥臭气更浓。

“毒蛇!”忠勇亲王大喝一声,“硫磺粉!”

扮成家丁随从的北靜王府亲兵,随身携带者足够的硫磺粉,与南边来的盅王做对手,怎能少了硫磺粉,毒蛇可是南边蛮夷之人最喜欢的东西。将士们显然是经过了训练,听到命令,迅速的将路祭棚和车马灵柩围在中间,每人手中拿着一个青布口袋,里面盛着硫磺粉,有序的撒出去,正好形成一个圈,毒蛇无法靠近,只能在圈外徘徊。

成千上万条毒蛇拥在四周,万头攒动,碧绿和艳红的颜色相互交织着,一看便是剧毒之蛇。不用靠近,单单那难闻的腥臭气便叫人喘不过气来,王妃和女眷们受不了,都拿着帕子掩着口鼻,实在受不了的,便已经呕吐起来。

黛玉和玄泽在路祭棚里面,也被这难闻的气味给弄得苦闷不堪,尤其是黛玉,平日洁净惯了,那里受过这种脏脏,忍不住便哇哇的吐了起来,身边的紫鹃忙拿来茶给她漱口,又叫人把吐出来的秽物收拾出去。

然而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对方见毒蛇停滞不前,便知道有硫磺粉挡住,突然间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一地的毒蛇便兴奋起来,随着笛声的婉转,节奏的加快,有些毒蛇已经按耐不住,跨过了硫磺粉的界限,往里冲来。

“斩!”忠勇亲王一声令下,便有一批勇士挥剑在手,向前几步,把过了硫磺线的毒蛇斩成两段。

然而笛声不止,毒蛇发了疯一样向前攻来,单靠剑杀是不够的,眼见着包围圈慢慢的缩小,中将士们虽然不畏不惧,但作为统帅者,水溶觉得这绝非上策。

正在这时,路祭棚里传来优雅的琴声,风轻云淡一般,轻轻的飘出来,在空气中回荡,犹如催眠曲一样的柔和。柔和的琴声却盖过了高昂的笛声,一点点扩散开去,竟然让人们再也听不见笛声。

躁动的毒蛇慢慢的平静下来,高昂的蛇头也慢慢的低落,然后慢慢的蠕动,然后慢慢的,似乎是被催眠了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琴声突然凌厉,尖锐如剑锋一般向四周扩散出去,但见鲜血喷溅,一条条死蛇被震飞,雨点般远远的散开,落到地上时,都已经身首异处。

琴声嘎然而止,一地的死蛇静静的躺在那里,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周围的空气又静下来。

然而黛玉不喜欢这种宁静,琴声又起,带着无尽的悲伤,在苍茫的原野上回荡。让听到的人无不感到肃穆悲戚,仿佛是在怀念亡故的亲人,有仿佛是在为亡故之人送行。

悲伤凝结着空气中的湿气,慢慢的聚拢成浓浓的乌云,慢慢的在头顶上翻滚,越聚越多,越聚越浓。忽然间一声闷雷,天空竟然下起雨来,雨点哗哗的下着,雨水冲洗着空气中的血腥,把一地的鲜血冲的干干净净。雨点渐小,天空放亮,众人身上的衣衫虽然都湿透了,但是心里却无比的舒畅。

——天地同泣。此时的黛玉竟然可以把天地同泣控制自如。

空气又一次新鲜起来,甜甜的空气带着花香,还有悠扬的琴声让人心旷神怡,忘了一路的劳累。

然而这只是刚刚开始,林靖玉站在黛玉身边,使出十分的内力,感受着周围的动静。

“姐,来了。”林靖玉眼睛看着远处,听着一声声的脚步声正在迅速的靠近,“百步之外。”

“嗯,我听到了。”柳湘莲点点头,“此时已经是九十步之外了。”

“八十步。”靖玉接着说。

“七十步。”宝玉接着说。

“六十。”

“五十。”

“弓箭手准备!”外边忠勇亲王一声高喝,众将士们全都把剑在手。五十名弓弩手向前一步,拉开了银质小弩。这种小弩是特制的一种兵器,它比普通的弓弩要小几倍,平时装载随身的行囊之中,很方便,但是他们是精钢所制,力道却比普通的弓弩强十倍有余,拿小小的箭也是特旨的,剑尖锋利无比,百步之内射出去,一般的石头都能穿透。若是人,可以一联洞穿五到七人,不成问题。这是野狼带给水溶的礼物,不过野狼带来的只有几把,水溶以后按照他的样子,又加以改良,做了二百把,配给了自己的亲兵,今日带出了五十把,每人配箭三十支,这便是一千五百条人命。因为这可是用黛玉的私房钱做的,皇上若是看上了,还是自己拿国库的银子去做吧。

一百多名把黑衣人,成包围趋势像路祭棚靠拢,杀气冲天,让人胆战心惊。没有武功的紫鹃,和假扮做黛玉的晴雯,还有王妃端柔和枫溪嬷嬷几人早就进了路祭棚,几人都和黛玉一起围在玄泽的身边,此时或许只有站在皇上身边,才能稍微安心一些,因为毕竟他是今天最重要的人。

黛玉坐在一张大大的太师椅上,盘膝而作,短短的古琴放在膝盖上,正是那张自幼陪着她的小琴,只是琴弦已经换作了千年冰蚕丝。一身白色暗绣宫绸夹袄,白色湘裙绣着绿萼白梅。乌黑的头发用一支银丝缠翠的凤钗绾住,大大的银耳环左右摇摆,柔软的手腕上,带着三四只累丝虾须银镯,举手之间便会发出悦耳的声音。

五十步之外的脚步声嘎然而止,黛玉知道,双方已经处于对峙状态。

“玉儿,保存实力,对方似乎并不只是这些妖孽。”玄泽沉声说道。

“是的,他们似乎孤注一掷了。”黛玉双眉微蹙,感受着四周腾腾的杀气。

黑衣死士慢慢聚拢,双方的距离缩短到了四十步。

“放!”水溶断喝一声,弓弩手在同一时间射出手中的小箭,只听簌簌数声,便有闷哼不断传来,一批死士往后飞去,却是被箭带出十几步之外。

黑衣人少了十几人人,包围的缝隙便有了空缺,但是立即有人在后面补上来,依旧黑压压围住路祭棚,来人绝对不止一百多人,至少在二百之上,幸好水溶做好了必胜的准备,把所有送葬的家丁都换成了亲兵,足有三百人;再加上皇上的二百暗卫,这一仗,以二敌一,若不能快速的结束争斗,那么水溶这北靜郡王的官帽也该摘了。

“放!”水溶又是一声令下,眼看着黑衣人逐渐靠拢,离得太近了,弓弩便会失去作用,一千五百支箭,不能浪费了。然而黑衣人不是普通的兵士,他们都是武功高手,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利剑,拨开飞来的小箭,提气前跃,几个冲刺便靠近了路祭棚。

连续几次放箭,黑衣人已经以他们最快的速度靠近了路祭棚,血腥弥漫在空气之中,对方死伤也只有二三十人。

“把剑!”水溶一声令下,自己先拔出了背后的宝剑,兵士们纷纷拔出佩剑,双方便战到一起。

呼喝声加上剑剑相碰的声音,还有临死前的悲鸣和着风声形成了一曲激烈的交响曲。

残忍,血腥,拼死相博。

然而,并不只是这些,就在黑衣死士和兵士们战到一起的时候,另有十来个青衣人矫健的从打斗的士兵头上掠过,直奔路祭棚中。

柳湘莲,贾宝玉,林靖玉和耶律鸿飞四人分在四个方位守住路祭棚,耶律鸿飞的四个死士间叉在四人之间,四面八方各有高手守卫,路祭棚里,亦是刀光剑影。

雪雁手持宝剑,紧紧地跟在黛玉身边,黛玉一手宝琴,一手摁住琴弦,微蹙的双眉带着淡淡的愤怒,如水的眸子里闪着冷静的目光。

正在这时,一个银红色的身影飘然而至,轻轻的落在路祭棚的顶上,放肆的笑了几声,一跺脚便从路祭棚的顶上落尽棚中,青帐布被扯坏了,风吹过来,呼呼作响。

薛宝钗一身银红色的紧身衣衫站在黛玉的面前,冷冷的笑着。

“薛宝钗,你终于出现了。”黛玉冷冷的看着她,已然美丽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端庄贤淑,尽是一种媚惑和妖娆,带着放诞的目光看着自己。

“林黛玉,你自命不凡,也难逃今日的劫难。”薛宝钗冷冷的笑道,林黛玉是她今日必须得到的人,她肚子里的孩子对自己修炼很重要,盅王推算了,那个孩子是至阴至寒之体,若想修炼顶级盅术,最快的捷径便是用至阴至寒胎儿的血做引导,她怀孕七个月了,胎儿已经长大,是最佳时机,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岂能错过?

黛玉不知宝钗的心思,自然不屑跟她逞口舌之快,刚要拨动琴弦,直接出手,但见靖玉已经解决掉了三个高手,转身到了薛宝钗的跟前。

“你好大的口气,有本事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林靖玉冷冷的看着她,这女子真是无耻之极。

“哼,你们不要太嚣张,今日我们没有必胜的把握,也不会在此地出手。”薛宝钗跟那晚的无助截然不同,突然不再害怕林靖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