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不好。
进来的人并没有熄灯,而是开了口,“陛下,房间里实在太暗了。”
开口说话的居然是林越。
他才缓缓抬起脑袋看向林越,“那就调暗一些。”
林越四下看去,想找找剪子,却见萧子隽掏出随身的匕首,轻车熟路将烛芯弄短。
火焰矮了下去,影影绰绰映在墙壁上。
“林越,有酒吗?”晋王问他。
“有酒囊。”林越算是好喝酒的,因这山庄酒不多,他饭后便去厨房偷着装了一酒囊。
他递了过去,有些歉意道:“陛下,这酒不怎么好。”
萧子隽喝了几口,忽然道:“林越,朕少时在边关最喜欢喝一种酒,便是新丰酒,后来人们都说什么桑落酒、屠苏、罗浮春,朕断断续续都喝过,却全然没有新丰酒的好。”
林越笑道:“那是陛下念旧,总觉得旧的好。”
“念旧吗?朕后来再喝新丰酒,全然没了当年在边关喝酒的味道。不知道是造酒的手艺差了……还是缺了什么?”
言语间,林越听出有些醉意。
“陛下品的是当年的感觉,酒虽一样,人到底不同了。”说罢,林越又有些后悔,自责自己多话了。
陛下这明明是在感怀过去。西陵郡这些日子,陛下故地重游,思念宁夫人。
最后,陛下喝醉了,东倒西歪。
山庄的婢女本是要上前侍奉,陛下却使劲拂了开来,“给朕……滚远点!”吓得众人退了后,林越只得一人侍奉。
萧子隽仰躺在凉席上,林越给他一只只脱夏靴。
榻上的萧子隽在那那念念叨叨说醉话,犹如梦呓,“她总说眼疼,那亮光会刺痛她的眼……她不喜欢——”
“把灯熄了,熄了……不然,朕就梦不到她了……”
林越的心跟着一疼。
恍然记起,很久以前,陛下还在王府的时候,书房里的灯火他总是嫌不够明亮的,不知不觉中,主子的习惯早因那一人改变了。
*
夜深了,四下里安静得很。
空气里有夏风拂过,蝉鸣也渐渐退却。
一声惊叫,划破了睡梦。
宁轻轻猛然坐了起来,以手抚住胸口,大口喘着粗气。
房间里的灯瞬间燃起来,宁轻轻一刹那觉得刺得眼睛生痛。
婢女采薇披衣而起,过来询问:“郡主,您做梦了?”
宁轻轻惊悸未消,此刻语气并不好:“快些把灯熄了!熄了!”
采薇才道,“把灯先挪出去,郡主不喜亮的。”
月光撒了进来,轻轻墨发披散着坐在幽暗里,这才清醒过来,抓住采薇的手喃喃道:“采薇,我,我又做噩梦了。”
“郡主,别怕,别怕。”采薇见郡主似乎平复下来,才问道:“郡主是不是又梦见有人打打杀杀的场面?”
轻轻点了头,“我梦见到处都在打仗淌血,有一个人满身是血朝我追来,戴着可怕的面具,感觉很凶很凶。他好像不止一次出现在我的梦里,老是穿着紫色的袍子。”
采薇蹙了眉头道:“郡主,会不会是从前你认识的人?”
月色中,轻轻面色苍白,若有所思道,“这人感觉比较凶,我的确觉得在哪里见过。他会是个坏人吗?”
“郡主,不要乱想了,不过是个梦境。最近您在吃药养身体,等过些日子,您就会记起从前的。”
轻轻舒了口气,“关于从前,我也大致清楚一些,明知道过去可能是痛苦的,可我还是想记起来。”
(三更结束。谢谢亲们的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