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骑兵矮墙外侧奔走抛射,李亨敞开胸口站在营寨高处查看战场形势,一柄雪亮的长刀插在身前的木桩上,在随闯王一路逃窜中,他不止一次与满人交过手。
说实话,李亨有些畏惧那些凶横的满人,精准的弓箭,厚实的铁甲,丰富的战场经验,看上去无法抵挡。
但今日这一仗,从巳时打到申时,他们虽然伤亡惨重,他感觉清军已经不如往日强悍。
蒙古人不习惯像满人那样下马步战,因此,在攻打营寨时不那么得心应手。
忠贞营从西安一路逃至两湖,重型盔甲早已在路上丢失了,他们现在很穷,穷到粮食都需要江南提供,当然无法再装备足够的盔甲,因此只能用血肉之躯对抗蒙古人精准的弓箭。
营寨大门入口处用粗木架起成片的巨大拒马,忠贞营步卒手持木盾和短刃长枪,借着拒马桩阻击对手。
蒙古骑兵如冬日觅食的麻雀,时而聚集,时而散开,羽箭钉向不经意中露出破绽的明军。
蒙古人不愿意花费巨大的代价破营,李亨则在咬牙等候夜幕降临,因为大量箭矢袭击,营地内粗木上的羽箭像弓起后背的刺猬。
李亨让铳手躲在拒马的缝隙中与清军骑兵对射,那些粗木能成为他们的屏障,忠贞营士卒无所畏惧,鲜血从拒马的尖端滑落,在地面上形成一滩滩的血渍。
这些血迹中包含人血,也包含马血,为了阻击突入拒马阵的清军,忠贞营将士迎着凌厉的羽箭冲锋,如扑向烟火的飞蛾。
李亨很心痛,但也很骄傲,他麾下义军变成了的忠贞营,但没有丢掉曾经的勇气,虽然看上去那些冲锋的将士更像是大顺的殉道者。
闯王之后,在他们这些人的心里,大顺几乎在一夜间垮掉,到现在他们还没有找到主心骨,或许再也无法找到。
“说闯王,道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李亨哼起曾经传唱天下的民谣,投靠大明后,军营中再也听不到这样的歌声。
“现实一点,忠贞营必须要找个足够强大的靠山!”李亨从不相信两湖的官吏,即使是堵锡也没能给忠贞营带来什么东西,没有钱粮,没有铁甲,也没有好运。
纵观天下,还有谁比江南的镇国大将军郭臻更强大?从王逝身上,李亨能看见镇国大将军郭臻的胸襟与自信,谁会无偿提供那么多钱粮给一支不归自己调遣的军队?
“回到大营,我一定要说服父亲!”李亨拔出插在树桩上的长刀。
又是一阵急促铁蹄声从身前穿过,飞落下的羽箭伴随闷哼和狂叫,天就要黑了,营寨后面的丛林连着另一条通往荆州的小路,他们在这里打了半年的仗,对地形了如指掌。
晨曦中,李亨率残兵败将从潮湿的丛林中钻出来,前面是大营,身后是追兵。
现在已经安全了,但李亨还是没弄明白,清军如何突破了江南明军的堵截来到荆州府。
当李亨把镇国大将军当做依靠对象考虑时,会更关注那个人的一言一行,不仅他不明白,荆州城下所有的人都是糊里糊涂。
王逝没有得到暗影卫的报告,面对堵锡的疑问,只能玩起太极,毕竟,有时候多说容易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