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
大多数人都放心的沉沉睡去,也有人激动莫名回味白日的所见。
知州府的朱管事却颇为烦恼,黜陟使大人来到,本来应该让府中所有人都忙碌起来,为后面几天做准备,偏偏白玉空又病着,不好大张旗鼓的弄出太大的响动影响大人休息养病。于是,他只好命人来往时轻手轻脚,少用火烛。
当水千沫从西华楼出来时,便见到黑暗之中,十数个人影各个屏息凝神,弯着腰,在月光下如鬼影般挪动,真真将她吓了一跳。
摒退了所有人,告知了朱管事。千沫独自一人时,才忽然觉得暗暗的后怕,在大堂上,当时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只怕这时身在监狱的就是他们了。身后的白玉栏杆冷得像冰,硌得她后背生疼,可这冷和痛却莫名的让她觉得舒适,她长长的一叹。
适才符离大怒。
水千沫虽知道白玉空有旧疾。却不知他最忌讳发烧,哪怕是最轻微的症状都有可能引动他的旧疾,而这旧疾会要了他的命。
其实从大都出发后不久,白玉空在老虎坡就差点发病,当时准备的十几丸药吃了大半才压住没有发作,因这药需要的药材特殊,时间又急迫所以一直没有再配制。水千沫看到的那三丸就是最后的储备,白玉空一直忍耐着,直到实在撑不住了才吃下那最后一丸。若不是还有这粒药,他们的公子已是个死人。
白玉空,死?
怎么会?
千沫的心角度奇异的扭曲着翻涌着。这个人,白玉空。这件事,死。这么不搭边。怎会联系在一起?她想不到这个人会死。在心底的深处,她总觉得这个人会活着,一直活着,直到所有人都死了他还会活着。可是,这个人,在今天,却差点死了。
她记得这个人的眼睛,那种淡然是从里到外的,是真实的,没有伪装的。他那时知道自己要死了么?是的,他知道,他接受了。
为什么能那么泰然的接受?为什么?
困惑。
“公子非常重要,别说只是高苑这么一小块地方,这么一点小事,就算整个大显都塌了,也不重要!没有人比公子重要!水千沫,你给我记住!”
她看到符离的眼睛血红,手指上青筋暴起,她知道符离已在拼命克制。
水千沫懊悔又郑重的一拜,道,“这一次是我错了,可是请你放心,我再不会犯这样的错了。”
符离眼中的血色仍重,却俯身一拜道,“我没有提前说明白,也有责任。今日你做到了符离做不到的事,帮了公子很多,抱歉,是我太激动了!”
水千沫一怔,想不到符离这样脾气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尴尬的福了一福道,“符大哥莫要这么说。”
符离看着她的目光意味分明,“我现在知道了,为什么公子和其他人会这么看重你。”
其他人?千沫心里一落,怔怔道,“也许,他们都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