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沫亦是在心内感叹,这简陋的屋子里,除了石头垒的床和灶台,其他的一应全无。可是看男女主人粗糙的双手便知他们是终日勤勤恳恳劳作的人了。
“姑娘,水烧好了。”那个朴实的妇人轻声道。
水千沫应了一声,赶过去帮忙,花藤壶笑道,“我帮你添柴。”
山里的太阳出的早,村民起得亦早。
等众人起身时才发现,勤快的男主人已从山上下来了,还带回了新鲜的菌子和自家种的菜,千沫同妇人一起将这些菜洗干净熬在米粥里,一锅香气四溢的菜粥就熬好了。每人这样热乎乎的喝了一大碗,心里和身上都暖和起来,驱散了山中的寒气。
看看天色,估摸着村民们已干完了地里活,大家开始三三两两的分别去村里其他人家收集草药。花藤壶自然粘缠着要同水千沫一起去的,刚要出门,吴隐老大不情愿的跟了过来,两人斗鸡般的互相盯着,让水千沫禁不住扶额。
沿着泥泞的小路向前,在山边的尽头处有一户人家,一间矮小的茅草房子围着一圈篱笆,篱笆上挂着几株晒干的野菜,院子里不知宰杀了什么,除了动物的四蹄就是一股子呛人的血腥气味。
三人都拧起了眉,水千沫犹豫的唤了几声主人,没人应声。正要离开时,院子里突然窜出几只一人高的大鹅,“嘎嘎”的怪叫着,鸭掌踩着血迹,溅得白毛上片片的血红。
这么煞气腾腾的大鹅猛扑过来,见谁啄谁,将水千沫吓了一跳,立时挨了几口,疼得她双臂抱着头护住脸。
花藤壶向来不受气,一把就攥住了一只大鹅的脖子,谁想这货也不示弱,仍扭着脖子在他手上叨了几口。
这边几个人正和几只鹅“斗法”。
“咕咚咕咚”的拐杖声从身后传来,一个瘸着脚的老人走下木头台阶,将自制的拐杖插在泥地上。虽然这个人穿着一件挺括的麻衣服,束着腰带,可是隔着很远也能闻到他身上腐朽的气味。他脸上的褶皱耷拉着,嘴唇血红,一些红渍甚至渗进了那些细小的皱纹里。
“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老人一对浑浊的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被那样的目光瞪视着,水千沫登时在大白日里生出一点寒意。她赶紧将自己的来意道明。那老人慢慢的勾起嘴角笑了,宛如半张脸在慢慢的裂开。
“药材嘛!家里有,进来说话!”他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花藤壶冷笑着跟了进去,千沫却从他绷紧的后背看出他在全神戒备。
屋子里狭***仄、黑暗,弥漫着似苦似甜的怪异气味,无数的蚊虫从屋顶露出的空洞里飞进飞出,毫无顾忌的飞扑到每个人的脸上。老人半身隐在昏暗中,一指墙壁道,“所有的药材都在那里了,你们自己挑吧!”
迎面的墙壁,背后的老人。
吴隐大叔留在外面没有进来,花藤壶嬉笑的靠在门口,一对眼眸却很警醒,水千沫淡定的走到那墙壁面前。粗略一看,药草数量很多,惊人的多,甚至还挂着一些新鲜的动物内脏,千沫瞥了一眼老人的瘸腿,又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
大捆的春眠草,一片片晒干的蒲药,一些酸枝花朵,不知什么动物的骨头......,只是没有鬼绞芝。
“没有你想要的么?”老人嘶哑道。
水千沫微微沉吟,目光扫视,最后停在一点,仔细的将年画旁几棵新鲜的薄荷摘了下来,又随手拿了些治伤寒的药草,道,“就买这些吧!”
老头从黑暗中探出头来,“这些不值几个钱,送你们了。”
水千沫一怔,笑道,“多谢老丈。”
出了门,看见了天,水千沫才觉得自己从那压抑的气氛中脱了出来,花藤壶仍是笑嘻嘻的,只是与吴隐眼光交错间,多了些谨慎和耐人寻味。
三人不发一语,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