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你这是何苦!驸马造下的孽何苦要你来替他还!”
长发束起,长公主身着一身素衣,一脸平静地跪在蒲团上,“孩子去的时候我去看了,瘦得不成人样,小脸青紫,满身都是鞭痕。”
“下人们不懂事,打杀出去就是了,你这又是何意?”
长公主没有回答他,只深吸了一口气道:“慎儿,这些年你过得好么?”
萧慎更是不解,皱眉道:“长姐,我们这些皇子皇孙哪个不是这样?”
望着幽幽燃起的油灯,长公主缓缓道:“拓跋和亲那年,我已与驸马定亲,侥幸逃过一劫。但你三姐被嫁了过去。那一年她不过豆蔻年华,如今却落得个客死他乡的结局。”
萧慎眉头锁得更紧,“三姐故去已有一年,长姐为何突然提起?”
长公主回过头,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而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梦到你三姐了。”
“她怨我,怨我为什么不救她,怨我为什么还没有带她回家。”
口中泛起浓郁的腥味,萧慎涩然道:“她该怨我的,是我无能。”
“慎儿,那年你不过十一,还是个不大点的孩子,你能做什么?何况,父皇的皇位是如何得来的,你我心知肚明。这些年外戚把持朝政,素来主和,往年金银贡品粮草玉器不知送去多少,和亲公主更是无人可嫁,不得不从大臣女儿中挑选,但你我又能如何?”
“所以呢?”萧慎强忍悲痛,“所以,你便青灯古佛,为逝者诵经超度?长姐,灵隐寺得道高僧众多,不够的话天底下还有那么多寺庙,要念经要祈福要超度,谁都可以!”
“不是超度,是赎罪。”长公主平静地收回目光,垂首望着手边的木鱼。
“赎罪?长姐,若依你所言,父皇、皇后、先帝、太后,所有的皇子皇孙侯爷高官人人都是罪人!你要替他们赎罪到几时!你又能赎罪到几时!”
长公主望着面前慈悲的佛祖金身沉默不语。
忽而,转头看向一直缄口不言的沈轻颜,“沈姑娘,你知道功德吗?”
功德?
沈轻颜想了想,貌似孟卓凡曾经提到过,了悟身带功德的事,于是她点了点头。
长公主微微一笑,“沈姑娘自异世而来,自然知晓。”
萧慎与沈轻颜对视一眼,对方眼中均是惊疑未定。
“长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长公主笑意更深,眼角几丝鱼尾纹微微皱起,衬得她更慈祥了几分。
“慎儿长大了,知道护着媳妇了。”
萧慎气急,“长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些!”
“好好好,长姐不说了不说了。”
长公主敛起笑容,缓缓道:“此事还要从五个月前说起。”
五个月前,长公主梦到三公主后,悲痛不已,于是前往灵隐寺求大师解梦。
慧智大师说是三公主怨念未消,无法投胎轮回,需虔诚之人潜心诵经七七四十九日至大圆满后方可解开执念。
长公主不疑有他,谁知诵经四十九日后,她竟在梦中看到了未发生之事。
“预言未来?”沈轻颜皱眉,“都成真了?”
长公主点了点头。
最初,她也将信将疑,偷偷遣了侍卫出门打听,可侍卫带回的消息竟与她梦中一一对应。
先是有人失手打死了自己媳妇,后是有人在酒中下毒想要谋害亲夫,宗宗件件没有一个例外,连这次驸马养外室的事情,也是她从梦中得知的。
沈轻颜疑惑,“这和功德有什么关系?”
“那日赏花会前一晚,我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身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房间的正中摆放着一棵即将枯死的树苗,周围围满了行动迟缓面目可怕的僵尸。
忽然,一个小豆丁领着一群男男女女闯了进来。
一层一层杀光了僵尸后,一个长相酷似了悟大师的男子手放在树苗上一晃,树苗就凭空消失了。
而这时,一道金光凭空出现,随后慢慢融入身体,但他们仿佛没有发现,边讨论着晚饭吃什么边嬉闹着离开了。
当长公主醒来时,发现自己的手腕上也缠着类似的金光,她的脑中自动浮现出“功德”二字。
沈轻颜一愣,这和孟小九的说法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