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地之上的阿星和老人在用自己的气力对拼着,但是很明显魔化之后的阿星根本没有能力支持着他如此外放自己的气力,以他的修行年月再这样和老人较量个一分钟左右马上就要力尽而败了,魔化虽然使他的身体和反应力大大提升,但是却不能使他拥有的气力提高,因为这个是需要时间去打磨的,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到老人这个地步,老人勤勤恳恳修行了大几十年,如果一个徒弟的魔化就将他打得不成人样,那这对所有人类修士的自信心和尊严都是一次极大的打击,也是对他们这多年修行生涯的一种极重的侮辱。所以当老人和阿星再这片高地上真真正正开始比拼气力的时候,阿星的弱势立马就显现出来了,他的面容都被汹涌的气势波动冲击得扭曲,本来就已经是可怖的非人面容此刻看来更是增添了一股阴狠怨毒的气息,他紧紧盯着一脸云淡风轻的老人,虽然老人的脸上都是伤痕,但是这点皮肉伤根本影响不了他自身气力的输出,在他用自身接近百年的修为对拼这样一个年轻的“恶魔”之时,他并没有过多的局促紧张,反而是带着一点笑意。阿星有些惶恐地闪动着眼神,他想要将自己的腿从老人的手掌中抽出来,但是却发现有一股吸力使自己不得脱脚,将自己死死地抓住,阿星嘴中愤怒地嘶吼着,他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这么弱,内心那一丝被曾经的人性压制的兽性在此刻展露无疑,与现在的浑身魔性并驾齐驱,折磨着他的心性和身体,他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弱,为什么打不过眼前这个老头子?
他不甘心啊,阿星的嘶吼终于演变为怒吼,像是有一只魔兽藏在他的身体中,掌控着阿星的身体和心性。阿星无法凭借脚部的力量就挣脱老人的掌控,于是它将自己的身体倒转过来,扭断了自己膝盖处的关节,然后用自己仅剩的一拳击打在老人的手臂上,既然他的腿部力量被限制了,那他就用自己的掌力破局。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老人用自己的手臂硬生生接了这一掌,他的手臂上立即出现了一道黑色的掌印,冒着丝丝的黑气。老人眼神一凝之后便放开了阿星的脚,自己往高地下面退去。挣脱了束缚的阿星内心喜悦,取代了老人的位置站在了高地之上,他的身上也要程度不一的伤痕,包括已经失去的一条手臂,和自己刚才身上受到的老人的掌击,现在腿部又多了几道伤痕,在他的脚被老人抓住的时候,为了限制阿星的行动,老人几乎是用尽了手部的力量将阿星的脚骨捏碎,阿星之前的狂暴怒吼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现在他的脚踝部位几乎已经坏死得不成样子了,他全身能用的部位也就剩下一只右臂和一条左腿了,而且魔躯之中也有着相对来说不是很严重的伤势,阿星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但是体内魔性的骄傲让他仍然傲立在高地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坑洞中的老人。
退到坑洞中的老人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上面焦黑色的痕迹正在腐蚀着他的手臂,这让本就已经苍老满是皱纹的老人手臂更是增添了一分老态,而且从伤口传来的灼烧般的剧痛也让老人不得不分出一份心力来让抵挡这道无法立即愈合的伤势。老人抬起头来看着站在高地上的阿星,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徒弟真的是有些难缠,他魔化之后的实力不值一提,但是肉身的坚韧性却大大地提高了,以往老人与恶魔战斗都是力求全胜,只要能将恶魔的魔躯毁灭就已经算是获得了基本的胜利,但是现在自己根本无法全力出手,现在自己的徒弟就已经失去了一只手,然后废掉了一只脚的下半部分,自己若是全力出手的话,他真的很害怕将徒弟的身体完全打坏,到了那个时候即使将自己的土地救回来又有什么用呢?但是现在事情还有可以回转的余地,一只手臂真的对于生活的自理影响是不大的,若是能将徒弟救回来,就算是要他自废一根手臂老人也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将自己的手臂砍下来。
看着阿星自傲的脸庞和脸上隐隐约约显现出的一丝狡猾和疯狂,老人轻轻叹了口气,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唤醒了自己徒弟体内存在的一丝兽性,而失去了人性压制的兽性在和魔性结合的情况下只会让阿星变得更加狂暴凶残,出手也将不计后果,而且身体的耐受度也会随着两种族群存在的本性加持下显著提升,接下来自己想要尽量以避免伤到阿星的方式制服他将他带回去治疗而衍生出来的战斗只会更加艰难,路也要更加难走。老人看着借助滑坡滑行下来的阿星,微微摇了摇头,想必自己接下来得让自己的徒弟真正地吃点苦头了。
滑行下来的阿星速度极快,眨眼间便来到了老人的面前,凭借自己仅剩的一只拳头对着老人的头部连续击出五拳,但是都被老人的头部左摇右摆之下闪避过去了,老人一脸漠然地盯着心有不甘的阿星,然后他猛地向前击出一拳,这种速度阿星根本来不及闪避,只见他用自己的腹部挨了这一拳,但是脚下紧紧地抓着地面,居然是根本没有退后半分,生生地用自己的魔躯抵消了这些力量。诡异的阿星的脸上并没有浮现出痛苦的神情,反而是一脸兴奋,面对老人的重击他居然云淡风轻地接下来了,甚至连嘴中一声闷哼都没有。
老人并没有丝毫吃惊,他十分清楚现在的阿星体内像是有一只野兽和一只恶魔,它们诡异地达成了某种平衡,共同掌管着这具身体,而那两只兽魔控制着这具本来应该是属于人类阿星的身体,根本不考虑这具身体会受到什么损伤,每一击都是不计后果的攻击。它们本该畏惧老人的攻击,但是此刻却面对强劲的击打一点痛感都没有,可以说这其中大部分的痛苦都是由阿星体内还存在着的他的灵魂承受的,他将以自己的本体灵魂一次次承受着老人的攻击,这其中达成了一种微妙的恶性循环:如果老人不攻击,那他就会被阿星一直攻击,直到阿星将他击败;但是如果老人攻击甚至是出手重了些的话,都会损伤到体内阿星的灵魂,一旦那道灵魂被打碎了,那真的是神仙来了都难救了。所以每次老人出手前都会思量一下,自己的下一次攻击徒弟的灵魂是否可以承受得住,这些攻击究竟能否对魔性和兽性造成影响,他需要考虑攻击其中的收益和风险,但是偏偏这种涉及到灵魂和本性的东西是最难计算的,稍有不慎自己的徒弟就会灰飞烟灭,只留下他这具魔化了的身躯。此刻的阿星真的是彻底成为了狂暴凶狠的兽魔了,连一直心中认为阿星还是那个“他”的老人都不得不承认,现在的阿星已经不能用这样的人类词汇来形容了,而只能用“它”了。
依旧停留在原地的阿星的嘴角咧开了一个奇怪的角度,然后一步步地靠近老人,既没有攻击也没有防御,而是就这么靠近老人,老人面对着一步步走来的阿星,也没有选择出手攻击,而是选择静静地等待。阿星体内的魔性和兽性已经开启了灵智,全方面碾压了阿星本体的神智,所以当它走过来的时候它只会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展现它刚刚获得的能力。只见老人几乎要和阿星相互触碰了,阿星终于停下来了,然后带着笑意看着脸色阴沉的老人,居然开口说了它出现以来的第一句话:“老头,你敢对我下重手吗?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你是他的师父,你若是敢对我下重手的话,承受攻击的可不会是我,而会是你那宝贝徒弟的灵魂,你真的忍心吗?”阿星停顿了一会继续笑道:“我承认你真的很强,我打不过你,你可以选择现在出手,我绝对不抵抗,但是你出手之后你的徒弟能不能抗住我就就不知道了,我想大概率是扛不住的吧,毕竟连我都能击杀的攻击他这乳臭未干的小屁孩怎么能抗住呢,而且啊,我是一种信念一种思想一种本性,你能毁掉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吗?”
老人被它说得哑口无言,他的内心已经是极度煎熬,现在还要接受这样的嘲讽和得意洋洋地炫耀,内心稍有点不坚定的立即就会对着眼前的兽魔出手,但是老人心里知道不能这么做,否则就真的没有机会救回自己的徒弟了,但是除了攻击老人根本想不出其他的办法来,他的内心极度痛苦,虽然不形于色,但是面前的兽魔还是感知到了老人的情绪变化,它往后退了几步,看着不知所措只能愤怒的老人,忽然大笑起来:“就是这个表情啊,就是这样啊,这是你们人族所有情感之中我最喜欢的一种了,无能为力的感觉,果然十分美妙吧?”阿星看着脸色没有十分明显变化的老人,指着他狂笑着,一直笑到弯了腰还没有缓过神来,背后的翅膀在不断颤抖着。
老人盯着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的兽魔,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然后他抬头便看到了兽魔的背后有着一道虚影,刚开始老人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擦了擦眼睛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可能看错,那道虚影虽然模糊,但是老人还是能看到那是一道年轻的虚影,面容祥和,眉眼之间有着善良和正义,陌生但是又十分熟悉,在看到的那一瞬间老人便已经认出来了,眼泪止不住地从他的眼眶中流出,兽魔的笑声在他的耳中都已经听不到了,他只是这样默默地盯着那道虚影。
盯着自己的徒弟阿星!
老人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那道虚影在平静地看着自己,然后又看了一眼弯腰狂笑的兽魔,忽然从兽魔的后面走到了旁边,然后面对着老人说道:“师父,我竭力从沉沦中挣脱,才能搏来了这一点短暂和你说话的时间,但是也只能说几句话而已。如您所见,我已经入魔了,我也看到您刚才和我战斗,以您的实力想要击杀我其实并不难,我知道您是想要救我,所以才没有全力对我出手,刚才也许还有点机会,但是从我体内兽性也被激发的那一刻,您刚才做的那些努力就已经化为泡影了,接下来再耗下去也只是徒劳,所以我在此请求您,出手全力将我击杀吧,您只需要将我头上的兽角折断,然后在我受到天地压制的时候将我击杀即可。在我还没有酿下大错之前将我了结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了。虽然我是很不甘心就止步于此的,但是您曾经教过我,人各有命,我今日被魔化也是我自己不小心,中了恶魔的招数,我无话可说,也不想再看着您这样为我费心费力,还受各种各样的伤,请您将我击杀吧……”
老人听到了阿星传达给他的意思,遏制不住眼中的泪水和心中的苦悲,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他无法接受将自己的徒弟亲手杀死,这可是他亲自养大、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的徒弟啊,他怎么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