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老依稀记得,自己上一次见到恶魔的时候,乌夜啼还没死……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洛老存在于乌夜啼身上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按照元灭的纪年法来算已经足足有三千多年了,那时候的乌夜啼在洛老的眼里还算是个毛头小子,但就是这个毛头小子也已经表现出了一些对于元灭的自己的看法了,他不断在元灭的河山之中游历,也看到了很多关于人世间的奇怪现象和异常行为,这些神奇的事情不断地对乌夜啼的内心产生着冲击和洗涤,让乌夜啼的道心愈发澄澈,他越来越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但是有时候也会产生一些迷茫,洛老经常看着乌夜啼坐在悬崖边上,看着下面的云起云灭,还有那些山村之中冉冉升起的炊烟,思考着自己究竟是想要做个什么样的人。在悬崖上端坐看到那些炊烟的时候,乌夜啼的脸上就会露出灵光一闪的表情,好似那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事情,然后他的身形就会隐没在虚空之中然后下一刻便是出现在那些山村的小路口,身上已然换上了一些跟这里的村民一般无二的衣服,脸上带着谁也无法看透的温良笑意,然后一步步走到村庄里面去,洛老通常就这样跟在乌夜啼的后面,反正那些村民也看不见它。
乌夜啼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山,所以他进入这里面的时候看到人就直接切入正题,向着一位村民躬身询问道:“老人家,请问这里是哪里啊?”
这位老人家手里还揪着一个年轻人的耳朵,脸上满是愤怒的表情。年轻人委屈至极,根本不敢看一眼老人,嘴里嘟囔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这很明显是家族里的老人教训晚辈或者是自己孩子的场面,一般人站在一边观看已经是极为大胆了,但是乌夜啼这没有眼力见的家伙最喜欢这种事情了,每次遇到别人在忙些什么他总是要去打扰打扰,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正在气头上的老人看了一眼乌夜啼的笑脸,手上却加重了拧年轻人耳朵的气力,惹得年轻人直喊疼,但是也没有求饶,也没有脸上出现什么狠毒的表情,只是轻轻叹息了一下,脸上的委屈表情却并没有减轻多少,头低低地看着地板,忽然就什么话都不说了。乌夜啼瞥了一眼那个年轻人,也没有多说什么,甚至脸上的笑意都没有减弱多少。
老人看了一眼乌夜啼,但终究还是没有保持沉默,只是语气很差地说了一句:“这村庄无名无姓,也就这座山之前还有个和尚起了名字,叫什么镜台山,但是我们山里人都喜欢叫它台子山,至于你……”老人抬头看了几眼依旧在微笑的乌夜啼,语气更加不耐烦了,“你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啊,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反正也没人管你……”老人将头扭了过去,用自己空闲的那只手在空中摆了几下,似乎是在打发乌夜啼。
乌夜啼听到了本地的山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嘴中喃喃说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明镜山,好名字啊。”乌夜啼抬头看了看村庄靠近的那座山,然后赞许地点了点头,接着收起了若有所思的神情,再次微笑地看着那位已经要抓着年轻人耳朵离开的老人,询问道:“那请问老人家,您为什么要揪着他的耳朵不放呢?”乌夜啼指着年轻人的耳朵问道,“这样的话他也会很疼的吧。”
老人看了一眼年轻人,然后瞪了一眼乌夜啼说道:“关你什么事情,管好你自己吧,外来人,我告诉你年轻人,台子山晚上是有狼怪的,你要是继续待在这里的话小心被狼怪吃了,天天问东问西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乌夜啼点了点头说道:“您说得对,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喜欢问问题是一个很好的品质,正是因为不明白,不懂,不清楚一个问题的答案,所以才要询问。若是有了问题却不去探求它的答案的话,我们的生活就会变得不真实,不真切,心中也就没了追求,失去了探寻真理的必要,这样我们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呢?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正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更加真实丰富吗?所以才更加需要询问。老人家您说是不是呢?”乌夜啼满脸笑容。
老人听到了乌夜啼的话语之后,忍不住伸出手在乌夜啼的脑袋上锤了一下,此刻的洛老才发现这位山村中的老人居然是如此之高,乌夜啼的身高在正常人类中已经算得上是高挑了,虽然他在跟这位老人说话的时候背是微微弯曲的,也就是保持着谦虚甚至是恭敬的姿态,但是这位老人居然还可以如此轻易地用自己的拳头锤到乌夜啼的头,可见这位老人家的身材也是颇为魁梧了。
这一下捶打对于常人来说力道都不算重,对于乌夜啼来说就更不算什么了,他只是感觉自己的头被摸了一下。老人并没有使出多大的力气,他只是忍不住想要教训一下在他眼里是在胡说八道的乌夜啼,然后老人眼神不善地说道:“你小子怎么说话也是这般不中听,很多简单的话在你们这些读书人口中说出来都不算是什么人话了,你们究竟是想让人听懂还是想让人听不懂甚至还想打人呢?”
乌夜啼愣了一下说道:“自然是希望别人能够听懂的。”
“这不就对了,所以别再说那些什么大道理了,听了我就烦,你能好好说话吧?”老人歪着头瞥了一眼乌夜啼,这才发现乌夜啼的衣服上是有着许多补丁的,有些地方甚至都开线了,里面的白布都露在了外面。虽然衣服有些破碎,但是却颇为干净,不会给人厌恶的感觉。老人的脸色稍有缓和,语气也变得轻柔了,还没等乌夜啼回答老人刚才的问题便继续说道:“这小子不听我的话在先生那里好好读书,偏偏要去做什么大侠,喏,你看这把剑,”老人从年轻人的背后抽出一把用碎步层层包裹着的木剑,展示在乌夜啼的眼前,没好气地说道:“这小子还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根木头回来,每天大早上起来都在那里拿着他娘的菜刀在那里削那根木头,几个月才将这把没有任何作用的木头剑做了出来,菜刀都快被他削坏了。”老人看了一眼年轻人,作势要打,年轻人马上捂住自己的头,老人终究还是没有动手,转头对着乌夜啼继续说道:“做完这把剑之后就背在身上,书也不读了,每天去后山里不知道干些什么事情,要不是先生过来跟我和他娘说,我都不知道这小子已经没去读书快一个月了。我看就是那些小说话本看多了,做了个大侠梦,你说说你,你做什么不好,你非要做什么大侠?”老人用手掌重重地拍了一下年轻人的屁股,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乌夜啼看到了那把木剑,轻轻地说道:“老人家,可否将那把木剑拿过来给我瞧瞧?”老人看了乌夜啼一眼,也没有拒绝,乌夜啼便从他的手中接过那把木剑,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了起来。
这把木剑明显做工非常粗糙,能够从上面坑坑洼洼的痕迹看出来普通的刀削过的痕迹,剑刃也不并不锋利,可能是因为材质的缘故,这把剑没有什么攻击能力。剑柄上握起来也不舒服,但是乌夜啼能感觉到剑柄上经常被人把持着,因为上面油光锃亮,已经是被包了一层浆了,但是剑刃却被保养得极好,几乎没有沾染上什么尘土或者其他草叶的绿色汁水。虽然木剑的材质并不好,也许只是普通树木上面砍下来的树干木头,但是能够看出老人的孩子——那个年轻人对这把剑是极为爱护的,也是极为用心地做了这把剑。
乌夜啼走到年轻人的身边,微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年轻人有些畏惧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老人则是冷哼了一声,什么话都没说。年轻人这才畏畏缩缩地说道:“李求衣。”
“李求衣?”乌夜啼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重复了一遍。
李求衣点了点头,乌夜啼这才点了点头,倒是个颇为古怪的名字。接着乌夜啼又转过头去看着老人询问道:“老人家,敢问您的名字?”
“我叫李贤!”老人家颇为火爆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