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不远处的夏席清和那个小厮,心生疑惑。
战车发出“呜呜”的声音,里面的卫士还在看着不明身份的夏席清,下令对他发起进攻,两条巨大的铁链犹如毒蛇一般袭向夏席清。
夏席清伸出左手,轻点虚空,铁链停在他的面前,动弹不得,就像是凭空出现了什么东西挡住了铁链,夏席清手指轻点在铁链上,一声清脆的“叮”声响起,淡淡的光波散发出去,铁链骤然碎裂,掉落在地上,将石地板都砸出了凹痕。
大汉和甘棠都惊讶地看着夏席清,战车中的卫士也瞪大了眼睛,高台上的女子眼睛微眯,凝视着下方的夏席清。
看到自家的武器进攻失败了,卫士思考了一会儿,终于是出声喊道:“阁下神通广大,但是抓捕这名逃犯是我们伐伯的家事,你这样干涉,不太好吧?”
“你们是哪家的玩意?胡乱闯进别人家的酒馆,甚至伤及无辜,我很讲道理的啊。”夏席清摊摊手,头上稀疏的头发飘扬。
“等我们抓到逃犯,自然会给酒馆的主人赔礼道歉,也会为这位小兄弟治疗伤势,还请阁下不要再管我们家的事情了。”卫士回答道。
夏席清不再言语,转头看着背后的大汉,大汉和他阴冷的眼神接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夏席清笑道:“算了,我也就帮一下这个小兄弟而已,你们的恩怨跟我没关系。”他侧身让出一条路。
大汉见这个怪人没有再出手的意思,当机立断转身破坏了酒馆剩下的墙壁,夺路而逃,鲜血从他身上滴落,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
战车里的女人面露杀气,卫士立即驱动战车追击,离开酒馆的时候,女子转头看向夏席清,他正朝着战车挥手告别。
夏席清看着甘棠的手臂,上面的伤口正在被红色的气灼烧,他伸手一抹,气瞬间消融,但是伤口还在,他感叹道:“看来是肯定要留疤了。”
甘棠已经停止了哭泣,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臂伤口,夏席清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记住我刚才说的话,要想保护自己,就走上修行之路吧,让自己变得强大吧,但是也许会死哦。”
刚刚遭遇了一场劫难,甘棠还没缓过神来,说不出话,只是看着夏席清点了点头。
夏席清手指微点,起卦笑道:“哎呀,我那师兄好像出事了啊。”说完便转身踏入虚空离开了此处,一把木剑从他身上掉落下来,甘棠蹲下去捡起来,他轻轻擦拭木剑上的灰尘,上面用某种石材镶嵌着两个小字:
枯荣
……
大汉再次逃至九幽河边,这一次他的慌不择路把自己逼入了死境,战车的利链从背后贯穿了他的身体,大汉瞬间失去了意识,铁链将他提起来收入战车内部。
高台上的女子轻轻吐气,战车调转车头,准备回去复命。
女子开口命令道:“去查查那个活死人是什么来历,然后让他变成真正的死人。”
卫士眼角微微抽搐:“是!”心中却暗道:“轻易便可挡住战车利链,这样的人我们怎么可能收拾的了?”
他瞟了一眼正在闭目养神的女子,摇了摇头,这样的性格,迟早死在别人手上。
……
头发乌黑的男人坐在一间房子的屋顶上面,惬意地晒着太阳,手中拿着刚刚从偷来的黑色水果,闭着眼睛大口吃着。
下面的仆人跑来跑去,忽然一个人停住了脚步,瞪大眼睛看着屋顶上的男人,大喊道:“我找到老祖宗啦!”
众多仆人听到声音都冲了过来,纷纷跪下磕头,乞求道:
“老祖宗您快下来吧。”
“上面真的危险啊,老祖宗。”
“求求您了,老祖宗,您别再晒太阳了。”
但是屋顶上的男人无动于衷,仍然自顾自地吃水果,待到最后一口吃完了,男人从屋檐上跳起,将布满尖刺的果核砸到一个仆人的头上,笑嘻嘻地喊道:“哈哈哈,笨蛋。”男人又跳到另一个屋檐上,消失在仆人的视野里面了。
仆人看着消失的男人,心中一凉,另一个年轻人过来一脚踹飞正在发愣的仆人,吼道:“还不快去给我追,老祖宗出了什么事情,你担待得起吗?”
“是,是是。”仆人爬起来,跑走了。
伐伯阳自得地看着离去的仆人,很享受这种当家做主的感觉,但是很快一颗水果核砸到了他头上,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看着头上的屋顶,刚才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手里拿着许多水果核,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伐伯阳自言自语道:“老祖宗,你给我等着。”然后马上又恢复了笑容,喊道:“哎呀,老祖宗您快下来啊,上面危险啊。”
大门外,一个精壮干练的男人和一个身穿白袍的女人一起走了进来,他们的背后还跟着许多人,他们看到院子内的伐伯阳,眼神里都露出一丝精光,随即隐没。
“飞叔,清姑姑,你们怎么来了啊?”伐伯阳走过去行礼。
“老祖宗呢?”伐伯飞没有跟他客套,只是四处查看,低沉地说道。
“你看上面。”伐伯阳指了指屋顶,伐伯飞和伐伯清都抬头看去,老祖宗正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伐伯清皱了皱眉头,飞身上去把老祖宗抓了下来,突然回到地面的老祖宗不笑了,疑惑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紧紧地抱着自己的水果核。
“又加重了吗?”伐伯飞问道。
“嗯,太阳的确会加重病情。”伐伯清点了点头,抓起老祖宗的袖子,一条长剑的标记在上面舞动,缓慢地攀爬着。
“剑毒日益加重,老祖宗怕是……”伐伯清低沉着嗓音,“而且这剑毒还影响了老祖宗的心智,他怕是都不认得我们了,再加重下去,老祖宗只会越来越糊涂。”
伐伯飞皱着眉头看着眼前一脸天真的男人,带着身后的人下跪道:“老祖宗在上,晚辈伐伯飞,给您请安了。”然后迅速站起来问道:“清,还是告诉老祖宗吧,虽然他现在神志不清。”
伐伯清点了点头,只有伐伯阳在一旁十分疑惑,伐伯飞低头说道:“老祖宗,乌夜啼死了!”
但是男人依旧无动于衷,而是把玩着自己手上的水果核,仿佛那是一颗颗珍宝。
伐伯清和伐伯飞看着男人没有任何反应,都失望地摇摇头,伐伯阳看了看三个人,笑道:“姑姑别担心,老祖宗迟早会好的,乌夜啼是谁啊?”
伐伯清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又看了看心智宛若三岁孩童般的老祖宗,悲从中来,但是又无能为力,伐伯飞也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是不会有结果了,他们两个只好带着人转身离去。
“梆梆梆——”
身后传来硬物掉落的声音,伐伯清和伐伯飞转过头去,伐伯身上的衣袍变换,额头上长出点点鳞片,眼睛泛起红色的亮光,手中准备拿来戏耍别人的果核全都掉落一地,周身散发出强大的威压。
伐伯清和伐伯飞立即跪地,伐伯阳愣了一会儿也跪了下去,除了院子中央的伐伯之外,没有人再站着。
浮云一别后,
流水十年间。
昔日曾经有人这样形容淮上竹界,因为它实在是大得没边,算是元灭最繁华的地方了,是很多前辈修士合力开辟的的一方净土,众多修士在这里安家立业,修行自己的道路,享受着元灭少有的宁静。
但是还是那句老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机遇总是伴随着危险,而危险也意味着高回报,所以淮上这个地方,也不是一个和平的地方,它最大的特点,只是人多而已。
淮上的河边,有着许多小孩在此玩耍,他们小时候大人总会警告他们玩耍可以,但是不要落入河中,因为淮上的河不是普通的河,它下通九幽,是十分凶险的地方,要是年幼的孩子落入其中,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虽然有父母的劝诫,前人的教训,但是人类从小就不是安分的物种,他们只会不断打破。
几个小孩正在河边演示法术,互相练习,他们的父母大多都在外面,或者在淮上某一处任职,一般没有空陪孩子们玩,仅仅留孩子们独自在家,孩子们大多也比较明事理,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
一道莫名的光线不知从哪个小孩子的手中发出,射中了一名小女孩的头部,她顿时觉得头晕目眩,脚下虚浮,跌跌撞撞地向后倒去,后面即是九幽河,旁边的小孩都惊呼,但是没有一个动身去拉小女孩一把的。
小女孩的身形翻转,眼看就要落入河中,九幽河的桥上一个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倒吊着拉起了小女孩,回到地面之后,白光带来的眩晕也消失了,小女孩也恢复了正常,那些小孩包括小女孩都好奇地看着救人者。
但是只看了一眼就哇哇大叫起来,然后四散跑走了,小女孩也根本不记得刚才自己九死一生。
年轻人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哎呀,你总是这样吓到别人啊,哈哈哈。”与其模样极不相称的清朗声音。
只要是正脸看过这个年轻人的人应该都会被吓到吧,他的双眼眼窝向内深深地凹陷,头发稀稀疏疏的,烧伤般的疤痕爬满了整张脸庞,红色的血管在他脖子处纵横,与他猪肝色的脸庞交相辉映,后脑勺有着一处青色的深深的疤痕。
与其说是说是伤疤,不如说是烙印,是某种危险在他脸上刻下的烙印,是他的教训,也是他的某种代价。
他的腿还瘸了,手臂更是无力地垂着,让人无法相信刚才救人的高难度动作是这位残疾人做出来的。
年轻人走在路上,即时是经历过很多战斗的修士,也会被这位活死人给吓到,因为他的伤疤实在触目惊心,路人纷纷侧目,然后统一露出嫌恶的表情。
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目光,但是他的脸上始终带着微笑,这样在普通人脸上是寻常和善的表情出现在这样奇怪扭曲的脸上让人不寒而栗。
年轻人在一间酒馆里面坐了下来,即使是修士,也需要这样休息的地方,这样补充能量的地方。
小厮也见过很多带着伤疤的修士了,有丢手丢脚的,也有穿肠破肚的,但是如此“特殊”的顾客他还是第一次见,他忍不住凑近去看顾客的脸,这个小厮最多十七岁,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好奇的时候,他看着面容破败的怪人,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看不见啊。
小厮一只手端着盘子,一只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年轻人忽然转头看着他,露出一个比鬼怪哀嚎还难看的表情,笑着说道:“我是看得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