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粢佯装出满脸胆怯恐惧的目光从棚里每个奴隶的脸上划过,有满脸泪水惶恐不安的老人,有愤愤不平的中年汉子,还有好几个同她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年轻少年,瑟缩在一团,满脸恐惧的打量着四周。
这些奴隶中汉人占大多数,另外还有几个陌生的异域人,汉人和异域人各自成团,围着蹲在一起,时不时低声窃窃私语。
这是蛮族部落联盟安置在东边最偏僻的奴隶群,这里汇聚了联盟从蜂蜡山攻向蓬莱阁途中抓捕的所有部落,这其中还包括不愿加入联盟而被剿灭的各个小部落的俘虏。
“阿叔,你是汉人?”叶粢东张西望,见身旁蹲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那男人脏兮兮的仿佛刚刚从泥潭里滚了一圈,浑身上下只有眼睛还算干净明亮。
中年男人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身旁叶粢在喊他,他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慢吞吞地扭过头来,眼中只余下空洞茫然,直愣愣地盯着叶粢,却没有回话。
叶粢也双手抱头,眼角警惕地扫了一眼紧闭着的牛皮帐篷,也不嫌弃男人浑身散发着恶心的臭味,往他身边蹭了蹭,她压低了声音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话。
中年男人仿佛反应很慢,像是一头上了年纪,行动缓慢的老狗,他眼皮眨都没眨一下,仍然盯着叶粢,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
就在叶粢以为这个人脑袋不好使,所以其他汉人才将他拒之门外,独留他一个人站在几个人堆外面,被孤立在一旁。
叶粢被他盯得有些难受,好像他投来的目光能将她五脏六腑,骨骼皮肉全部都能看透似的,又见他话也不回,心里未免有点薄怒。
可对方看起来似乎是个傻子,她自然不能同傻子一般计较,她往后挪了一步,靠在牛皮帐子上闭眼打瞌睡。
“小子,你还有精神睡觉,一会儿那些蛮人来了,你怕是会被人挑去砍了做人头碗,”一个苍老且沙哑的男人声音在叶粢耳边响起,语气听起来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生气。
叶粢正是睡意越浓,突然被人从身后一推,又被人语气不好的教训起来,她顿时心中不满,扭头往身后一转,只见身后那挤在一起的汉人里面,有个满头银发,瘦骨嶙峋的老头子,正一脸严肃不悦地看着她的后脑勺。
“这位阿翁,你推我作甚?”叶粢不想同人结怨,且不说她是初来乍到,就说此时即便生为奴隶,还有一堆汉人拉帮结派,她若是招惹了一个,便无形中同一群人结了仇。
她不怕事,却也不想惹事,所以她面色柔和了一点,努力压下去心底的怒气,勉强算的上语气和善。
老头子伸手使劲拍在叶粢的脑袋,吹胡子瞪眼,但害怕惊动外面的守兵,再平白招来一顿皮鞭,老头子只好压低声音,“你这小子是汉人吧?既然进来了,就要找个头头庇护自己,你咋还倒头就睡?”
叶粢平白被个瘦老头挨了巴掌,心里刚刚压下去的怒气,噌噌又冲了上来,她拧着眉毛,一边抬手捂住刚刚被拍打的脑袋,一边看着老头子皱巴巴的橘皮脸孔,语气冷漠,“阿翁,大家都是奴隶,谁能护着谁?你莫要开玩笑了。”
老头儿本来对叶粢有些眼缘,看这小子像个愣头青,被塞进来后就一直蹲在一边转着眼睛滴溜溜乱转,还和那个傻子凑到一堆咬耳朵,他身为“先来者”,便好心提醒小子,以免和那傻子一样再被人抽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