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辉如水,照在地上漾起一层层涟漪,叶粢走到院子里的一方石凳上坐下,支肘托腮,望着头顶上方的一弯朦胧弯月出神。
“夜深露重,你独坐院子里,小心伤寒。”
叶粢侧眸看见身后迎着月光走来的楚羽鳞,她侧首轻笑,“你竟然还未就寝?”
楚羽鳞缓步走到她身侧的石凳上坐下,“城中公务太多,刚刚批完一波,”说着楚羽鳞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眉宇间满是倦意。
军中这几日接连抓了好几个蛮人细作,尤其是昨天一天,竟然发现了四五个偷摸着想要潜入城里的蛮人其中甚至有好几个南疆人,要不是守城墙的士兵机灵,细作入城,便同泥牛入海,再找出来,就要费不少时间。
他甚至开始怀疑蛮人是不是想要里应外合,否则无法说通敌方为什么频繁派细作来探,不过这些他自然不用同叶粢细说,叶粢侥幸从蛮人部落逃出来,他只想让她开开心心在自己身边待着,这些事情他来烦恼就成。
“我瞧你甚是疲倦,你快些回房就寝,”叶粢闲闲地瞥了他一眼,歪着头托腮望着头顶的圆月。
楚羽鳞捂着嘴,轻声打了个哈欠,他确实困得不行了,便嘱咐了叶粢深更露重,坐一会儿记得回房,叶粢淡淡“嗯”了一声,百无聊赖地赏月,她身后响起悉悉索索的摩擦声,平缓的脚步声由近及远,渐渐就要听不见。
叶粢轻轻吐出一口气,温柔的侧脸在银月的笼罩下,带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唯美,月光如水,她眉宇间隐隐不安,忽闻身后远远飘来一句,“你……明日要给楚霁上一炷香吗?”
楚羽鳞在不远处廊下停住,声音轻轻柔柔,仿佛在问叶粢明日要同他去郊游一番悠闲。
叶粢愣了愣,她满腹都是阿木尔和阮微生,竟然忘记了来蓬莱阁的初衷,她缓缓转头,目光迎向廊下驻足的楚羽鳞,微微偏头,点点头,“劳烦。”
隔着老远,看不清楚羽鳞的神色,但见叶粢话音落下,藏在明暗中各一半的脸孔,似乎并没有流露太多的情绪,就见楚羽鳞道了一声好,便转身就走。
不知为何,楚羽鳞的那一声好,仿佛一块石头落在一滩微有涟漪的湖中,溅起一层层波澜,她目送楚羽鳞走远,心头没来由有些难受,不知何起。
楚霁,她差点都快忘记的名字,他的音容相貌,犹在脑中,她有些怅然若失,虽然同楚霁相处不长,可是好歹他救过自己,长得俊,家世好,还有能力,如此一个人间尤物,竟死在阴谋诡计之中,真是老天嫉妒。
人之一世,总要遇见欢喜忧愁,若一门心思钻牛角尖,这一辈子怕就是毁在上面,叶粢是个擅长开解自己的人,故人逝去,心中惆怅,但她明白前路漫漫,行路不止,眼下比缅怀好友最重要的是如何解蓬莱之困。
她自知自己激怒了阿木尔,依照蛮人有仇必报,杀人如麻的秉性,说不定已经在想方设法将她捉回去千刀万剐了,想到此处,叶粢心头颇有些烦闷。
她却是不怕阿木尔报复,但不拍贼偷就怕贼惦记,谁也不知道贼什么时候跑出来,对她暗中来一刀,她从来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敌人,这样她就可以做最坏的打算应对。
一夜未眠,叶粢坐在院子里坐了好几个时辰,一身衣裳都沾上了寒露,她打着喷嚏回了房内,换了衣裳,躺在床上,睁眼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