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多以战功来论,朝堂上打嘴仗不是他们所长,就算不是君留山一脉的武将也不会在朝堂上多出头。
而文臣自己内部斗了还不够,还总爱来揪他们参,参了不够,还要当场利齿能牙地把人数落个遍,文文雅雅地骂个狗血淋头,展足了风骨气节才心满意足地甩袖回列。
其中便以御史台为最,下了朝还要耻与莽夫为伍地傲然仰首大步离去。
尽管有时候,只是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也能连着这样干上三天,而当时君后辛乐于见君留山的人被找麻烦,从来不管,还要纵着他们。
君留山倒是多次呵斥御史,只是言官不因言获罪,没有其他错处他也不能随意处罚。
这也是为什么君留山一党的文臣在朝中,和其他文臣有时候连面子上的关系都懒得维护的原因之一。
他们和武将走得近,在文臣看来就是失了文人气节,甘于同莽夫一同堕落。
又是君留山的心腹,其他不论是哪一边的人,看他们都是赤裸裸的看追名逐利的小人的眼神。
是以君留山手下并无老臣,都是提拔的年轻一辈。
但他们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们还有对这些年轻一辈的畏惧,畏惧他们很快就能抢走自己的一切。
“也就是今天陈书生他们不在,在了必能在这时候说出朵花来。”
有君留山一派的武将摸着下巴很是遗憾,两年多没能听见陈书生他们怼人,几个月前老文他们也走了,剩下的那些个都随波逐流地跟着跪,都没谁能站出来。
“说起来,向亭居然也没说话。”
周浩坤身旁一个武将转了转脑袋,在人群里找到了格外清瘦的那个身影,正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打得正大光明,难为他还能跟上众人的脚步没有掉队。
武将三十出头的比比皆是,二十多的混在里面也像是三十多的,而文臣之间一群四十打底的“老臣”里,站在前面又年轻的向亭就格外显眼了。
前翰林院学士,现御史大夫,年方二十二。
这位过完年才丁忧期满回朝,直接被君后辛按到了御史大夫的位置上。
向亭跪着往下一栽,撞翻了前面跪着的吏部尚书,也把他撞醒了。
他抬起头向上一看,皇帝已经不在了,打了个哈欠慢吞吞爬起来,揉了揉在冰凉的地板上面磕了一下的膝盖,一边说着“劳烦让让”一边从跪着的人堆里挤了出来。
眼看他就要往外走了,周浩坤无奈把人叫住了。
“向御史,陛下还没让下朝。”
“可是陛下不都走了吗?他们跪他们的,本官要紧随陛下的脚步,回去用膳了。”
他又抬袖掩唇打了个哈欠,睡意朦胧地一拱手作揖向周浩坤他们告辞,周浩坤还礼,人就真的走了,到了大门口也没有人来拦着他。
武将们互相看了看,殿里碳火烧得差不多了,温度越来越低,继续留下去也不会有人来添碳,与其在这里陪着那帮人受冻,不如快点回去,坐在暖和的屋子里吃饭喝酒多好。
周浩坤也沉思片刻一点头,当先领着人走了。
冯喜等了半个时辰之后才袖手出现在大殿门口,很是惊奇地看着还跪了半个殿的人。
“哟,各位大人这是在做什么,都下了朝了,还请快些回去用膳才是。”
“这个时节,又是大雪成灾,朝中又人手不足,诸位当保重身体,莫要病倒了,怎么能就这么在这里吹风呢。”
文臣们低着头磨了磨牙,有人无声地唾骂了一声阉人无耻,一个个抖着腿从地上爬了起来,扬起脸来还要说声“多谢公公关心”。
君留山的人早就一个接着一个跑了,沈士柳和罗有恒两派的人互相看不顺眼极了,皮笑肉不笑地对视一眼,心底不知道骂了多少声了。
沈士柳被吏部尚书架着,罗有恒被大理寺卿扶了一把,两人都冷着脸,靠人撑着慢腾腾地往外走。
朝议的地方离宫门还有段距离,他们走了快三刻的时间才一大群一起走了出去,没有内侍宫人来扶他们,都是你撑着我我扶着你地咬着牙才没腿一软倒下去。
年轻一些的还好,有些是真的上了年纪了,三四个人几乎就是抬着他们走的。
宫门外等着自家老爷的下仆们看见这群人都是瘸着腿出来的,吓得忙不迭去人群里扒拉自家的老爷。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闭嘴,还不扶我上车,另外快让人去请个大夫回府。”
乱哄哄地闹了好一阵才终于所有人都坐上了马车轿子,挤挤攘攘地陆续从宫门前离开了。
有守在旁边的小黄门快步回去,把这事禀报给冯喜,说的时候都忍不住笑意。
冯喜又轻手轻脚入了殿中,君后辛拿着个小拨浪鼓在刚喝了羊乳,精神正好的冬奴头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