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云重慌忙召侍女进前来侍候。
笼华再度搜肠刮肚开始呕吐,吐出来各种汁水,眼泪鼻涕横流。
夏侯云重惊恐退避,萧黯已习以为常,只是一脸担忧的在旁抚她背。
笼华洗漱毕,立即要去看非云。
夏侯云重阻拦说,家里和外面的医师都看过,都说不中用了,不过挨些时日。
笼华只不听,吩咐女官立即去安排车马运走非云,自己仍执意要去看视。
萧黯说陪她前去。
夏侯云重只好答应。
夏侯云重与萧黯在堂上等着,笼华自去内室。
帐子拉开,笼华见非云的小脸埋在被子里,血色全无,白纸一般。
笼华稳坐在塌前,命侍妇掀开被子。
她要看非云手伤。
侍妇只好掀开。
笼华看她衣袖已截断,露出一截白嫩光洁的手臂,手腕处猝然折断,光秃秃的,缠着厚厚的细布,散发出药膏和恶臭的味道。
笼华心痛至极,非云的双手,灵巧美丽,什么样的狠心竟能硬生生砍断。
笼华忍着眼泪,只仔细看两边断口,并未见大片的变色腐烂,或还有救。
笼华轻轻唤非云的名字。
良久,非云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笼华欣喜,忙道:“非云,你听着,我要将你带回家中医治,你定要撑住这口气!”
非云似都未听进去,只喃喃的说:“贵主怎么在我房里……订婚礼事多……贵主不必理会我。”
说完就再次合上了眼睛。
笼华心痛的想,她心思糊涂了,竟以为我刚刚订婚,想来,那竟是她最后伴在我身边的日子。
笼华哽咽道:“非云,你得坚强些,等你伤好了,我们再也不分开,我养着你一世。”
非云再度睁开眼睛,目光却混沌无神,只呆呆看向塌顶,口中说出断断续续的话语:
“贵主……原谅我不能陪你出嫁……我要留在少主身边……少主……我想每天看到他……”
笼华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滚落下来。
非云疲惫的闭上眼睛,声音越来越弱,仔细听方能分辨出来她的呓语:
“娘,我好疼啊……娘,抱抱我,我好疼啊……”
笼华感到心碎,伏下身子去抱非云。
有侍妇横过来挡住笼华,灵芝几个忙扶起笼华,劝说:“娘娘且让医师们先将非云挪到藤架上,到咱们府里再说话。”
笼华见医师和抬着藤架的仆妇们都涌进来,只好退到堂上。
只见医师和侍妇们进去很久,却不见抬人出来,笼华正要去问,两个医师走了出来,告罪说人未留住,已咽气去了。
夏侯云重忙走进室内。
笼华的腿却似灌铅了一般,动弹不得,头脑也涩滞混沌起来。
她感到萧黯握住了她的手,侧首看了他一眼,触到他的目光,忽然泪水就决堤了一般落了下来。
好像此刻才明白,她贴心贴肺的非云死了。
笼华收拾好泪痕,恢复成平常的样子,返回曦园澄舍。
萧黯放心不下。
到了深夜,悄悄让河鼓上去看看。
河鼓回来报说,生养嬷嬷已回下房了,王妃还没歇。
萧黯悄悄的回了澄舍。
笼华正伤心的睡不着,脑海中止不住的回忆非云在她身边那几年间发生的大大小小事,越想越伤心。
见萧黯回来,靠在他怀里,又哭了一会,心里才渐渐平静。
萧黯握着笼华的手,看她终于睡去。
心中喟叹,原来从前自己对笼华并不了解。
他一直以为她是个现实强硬的人,看淡人世的离别,冷对不可挽回的死亡。
其实,她一直是个柔软的人,害怕生离死别。只是经历了太多的离别和磨难后,学会了不伤心,学会了趋利避害。
第二日日出前,趁着生养嬷嬷没上来,萧黯又悄悄下了山去。
在山庄过了两日偷偷摸摸幽会的日子,不得不返回京城。
回王府后开始守着规矩,笼华仍旧伤感。
宫中规矩,孕妇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目不视乱色,耳不听乱声。
凡娱乐基本都废止。
萧黯想法子哄她开心。
忽然想到武三的伤已养的大好,只是还未十分复原。他本是闲不住的性子,养伤期间憋闷的厉害。于是,萧黯给他派了差事,让他教吴钩等几个孩子舞花剑。
没几日,排练的整整齐齐,便在花园里舞给笼华看。
笼华果然开怀。
几个孩子退出后,笼华还未过足眼瘾,偏要看萧黯舞剑。
萧黯见她有兴致,如何不依,别说舞剑,舞扇也不是不可。
萧黯的剑术本就是花架子,对敌无用,好看还是好看的,笼华果然看的高兴。
萧黯每日里基本上午在外殿打理南兖军政事,下午回内院陪伴妻子。
这一日,岑询之有信使至,萧黯阅毕,命人去请徐子瞻前来。
前些日,夫妇二人回夏侯府探亲时,笼华伯父夏侯谊向萧黯提起,他有意让夏侯昕去南兖州府任职。
夏侯昕是公爵嫡子,又曾领东宫皇太孙伴随文职,本该留任京中,太子、太孙登基后,必然是台城重臣。
夏侯昕本不必谋外任,夏侯谊如此安排,想是有意培养夏侯昕来日成为封疆刺史。
只是,为何不去当阳公萧沁的州府,倒想来他的州府,皇太子和皇太孙竟也同意,倒让人含糊。
夏侯谊是姻亲伯父,萧黯不好立即拒绝。
回府后,传信给岑询之,岑询之回信竟主张答应,并建议许其要职。
萧黯召徐子瞻前来商议。
徐子瞻在王府和州府的职务都已被免,正趁此空闲筹备与何氏订婚礼诸事。
两个人商量后,萧黯决定给予夏侯昕王府司马和军府参军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