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支振武军七万人,南境战胜凯旋,因主将不在,一支守名义上的令主易月长公主的封地万隆,一支守西北国境,一支守东北边境,国中国疆都无主分布。这支军队起于寒门,他说不准皇帝是想分化军权,还是想冲击世家。毫无疑问的是,他最多只能调动西北的振武军,剩下的不过是挂着主名,真要号令起来,轻则不受重视,重则受反噬。
陈家据守西北,也幸得陈家坚决不站党争,才一直没同化振武。他到西北半年,仗着速成,已经算是艰险的虎口夺食。而东北边境根本不熟悉,那边又去了思坤,来日如何定夺根本无法揣测。
楚思远赶到守城军那里下马,带回来的士兵有些归家养伤,好一点的则到这边来,这是头一天就定好安置去处的。
也幸而陈涵迟迟没调走,如今回来在国都的三大军营里还不算没个落脚地。
那边演兵场正热闹,振武军在和守城军切磋,边上有将领抱剑观看。
楚思远和相熟的士兵打过招呼,走到那将领身后抬手就拍,那人后脑勺像长了眼睛一般,侧身避过,剑鞘横来直往楚思远的面门。
楚思远以腕格开,三两下之间两人打了诸多来回,又快又准。最后两只手格在剑的两端,楚思远反手拔出剑,锋利剑锋而去,对方剑鞘避挡,最后一招剑入鞘中,互为平手。
“不错。”他收回剑,扬起眉笑了。
“还是比不过涵哥。”楚思远抱了拳,神采飞扬,“半年不见,少将军还是这么难搞。”
陈涵生得斯文,不比楚思远逼人锐利,笑起时更显得温和。他拍过楚思远肩膀点头:“辛苦了。”
楚思远笑:“还成,亏得涵哥在这,不然我们一行人都不知道跑哪去安顿演练。李哥呢?”
“领新军去城外的白涌山跑马了。昨天就有新丁来要投振武,李保检查完让进了。”陈涵撞了撞他,“你如今可都是军中人物了。”
西北边境军士一直不够,是唯一一支可以先招募再过兵部的军种。甘城损了不少振武士兵,再添新兵也说得过去。
楚思远听完却微微凝了眉:“我待会去看看新丁。”
“放心,他看完我还帮着验了。”陈涵压低声,“不是另外军营安插来的。”
长丹中为三军为主,一营守城陈家掌定,一营巡防,握在以冯家为主的世家当中,最后一军则是宫中御林军,听从于皇帝一人差遣。公主带军赶往甘城,皇帝就差了副统领郭鹤仁随从,足见重视程度。
楚思远一时百感交集,拍了陈涵肩膀道:“多谢。”
陈涵没当回事:“昨日起便是堂堂的郁王了,抬点架子,要叫小将们听个一两次可显仁厚,听多了未免失了威严。你年纪还小,免得来日统管其他军列受老将轻看。”
楚思远惊奇得歪了脑袋:“这还是我认识的少将军吗?这说起御下来还一套一套了。”
陈涵耸耸肩:“自小看着来的,不是不懂,不会做罢了。”
楚思远便笑:“懂那么多的少将军,怎么不到西北来?小弟可是一直等着的。”
陈涵抱了剑避开目光,低声道:“制衡之术罢了。”
国境有大将军位高权重地压着,即便满门陈家没有异心,上头也不敢再放一个少将军去往边境。翻来覆去的一套帝王术,不常是干这些扣押人质、威慑敲打的事么?
楚思远也就不问了,但看陈涵神色,不忿之外又复杂纠结得很。他再转念一想,也撞了撞陈涵,揶揄道:“少将军痴情种一个。”
陈涵猝不及防地就结巴了起来。
楚思远巡了一圈,等了小半时辰,李保才领着新军赶回来。那群新军下马来见他,神情激动又有些畏惧,楚思远到跟前去一一说过话,最后才去找李保。
李保咕噜咕噜喝过水,老大三粗地擦着嘴说话:“将军昨天不在,陈少将军在一边把过关,我就做主让他们进来了。”
“没问题,名单备好我去交给兵部。”楚思远抬起下巴示意李保跟他走,等到了安静点的地方才说话:“那些兄弟们的家里都打点好了?”
李保道:“都安抚过了,家里都是有兄弟姐妹的,老人家不至于没人照料。”
楚思远点头,又问:“其他人能融入守城军么?”
李保想了想:“相处一阵没问题。不过国都和西北作风不一样,待久了估计要软化。”
“我们暂时回不了西北,这不是一阵子的事。”
李保吃惊:“啥锤子情况哦?”
楚思远眯起眼睛:“差不多要打自己人的情况。”
李保咯噔一声,琢磨了半天,问:“小鱼头,你是算振武将,还是算郁王?”
楚思远沉默了好一会,最后也没给出答案。
夕阳日暮时,他才打马回了皇宫。
他迈着急匆匆的脚步往笼子里走,迫不及待想见一个干净的红尘。
到了广梧,红尘就在庭院中翻着书册。
他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不归。”
她抬起头来,冲他莞尔:“回来了。”
不归合起书册,他来到面前握住她的手,眷恋地摩挲着。
不归反握:“我下午把住址交到了户部那儿。如不意外,能赶在定王大婚前修好郁王府。”
楚思远睁大了眼:“那——”
“郁王府修好之时,你立府,我出宫开公主府。”不归轻抚他手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两府相邻。”
楚思远呆了一会,单膝蹲在她面前,附过去两额相贴:“贵邻好啊。”
“贵邻的墙高不高?好不好翻?”
“好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