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咒。
“我和宿莲师兄早就分开了,随我一起的是队伍里的另一名弟子,”林似锦,“我们在地下妖城发生了一些意外……”
至于是什么意外,他对盛如翡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一五一十地说了,包括金咒触发的原因。
盛如翡轻描淡写地问,“他中了妖毒,毒是如何解的?”
林似锦:“是我去找的药草,去了阴林里,那里有六眼妖兽守着。”
提到这里,林似锦回忆起来,他根本没有杀六眼妖兽,但是六眼妖兽自己死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以及当时的感觉……
这件事他心头疑惑,暂时没有和盛如翡说。
盛如翡:“你有没有受伤?”
“受了些轻伤,很快便好了。”
“夜朗方才我没有看到他,但是手腕上有金咒,很容易找到他。”林似锦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
似乎是看出来了他在想什么,盛如翡道,“无妨,此事我会先与宿莲师兄商量,然后上报给掌门,你不必再跟他一起了。”
“宿莲那里我会同他说,剩下的日子,你跟着我。”
这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盛如翡这里。
林似锦绞尽脑汁地想了想,他好像完全是白忙活一场,自己努力的组织有用的信息。
“师兄,我随夜朗去地下妖城,原本妖族是欢迎我们的,后来夜朗告诉我,我们中了妖族设置好的圈套,那时候我睡过去了不知道。”
“妖族并不欢迎我们,哪怕我们同样是妖族,他们似乎知道我们是境外之人。”
“而且他们在这两日的驱鬼节应当有行动。”
盛如翡“嗯”一声,他对上少年的眼神,指尖向上碰了碰少年的脑壳,“妖族不信任你们,是因为他们族中有自己的祭司,能够算出来你们非境中人。”
“他们这两日一定会有行动,城中已经埋伏好了,等他们出现会立刻抓住他们。”
林似锦“哦”一声,原来盛如翡什么都知道。
他没有避开盛如翡的指尖,交代完了这些,盛如翡指尖落在他的面具上,垂眸看了他好一会,低声问道,“你方才说……他给你喝了茶水让你昏睡,他可有对你做什么?”
提到这个,林似锦有点尴尬了,他觉得那似乎就是消食的茶水,他喝完就困了,之后再发生什么也不记得。
“我不记得了,应该没有……”林似锦仔细回忆,含糊道,“就是醒来耳朵有点疼,其他都没有了。”
那时候夜朗在牢里面呢,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可要我帮你看看。”盛如翡有些不放心,少年是迷糊的性子,说不定昏睡的时候被人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若真是那般,他不会让那人活着离开宜修城。
“看什么……”林似锦有点懵了,难不成是看伤,他身上确实不怎么疼,他又回想起来,之前君夜芜给他下的咒。
修仙世界里咒能够下的无知无觉,更何况他那时候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师兄要如何看?”
林似锦被盛如翡这么一提,后知后觉地也有点担心,“当时我也没有注意……并没有感觉有不舒服的地方。”
除了耳朵疼,可能是夜朗趁他晕过去扯了他的耳朵。
“要脱衣服?”
林似锦试探着问了一句,他对上盛如翡那张冷艳的脸,盛如翡没有作声,便是默认的意思。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此时他是坐在软榻上的,他们两人之间离得很近,林似锦脱了外袍和中衣,指尖放在里衣没有动。
对上盛如翡的视线,林似锦道,“师兄以前不是说,未成亲之前不可以随意解亵.衣。”
这话是盛如翡说的,他一直记着,但是现在好像又要在盛如翡这里破例了。
“是这般,”盛如翡微微点头,指尖按住了他的衣襟,“这样就可以。”
“那师兄要如何看?”林似锦有点疑惑,很快他便知道了,盛如翡依旧是上次那般,掀开了他的一点衣襟。
衣襟被掀开了一些,林似锦哪怕知道盛如翡是担心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微微向后靠了些许,用指尖撑着,对方的指尖触碰着他的皮肤,他略微有些不适应。
因为他向后靠,面具系带松了,掉在了一边,林似锦被碰到腰,他觉得有些痒,忍不住的抓住了盛如翡的衣襟。
“师兄,是要都看一看吗。”
还不如直接脱了衣服呢,这般一寸寸地去碰,他有点受不了。
盛如翡指尖碰了一下他腰侧的位置,眼眸情绪意味不明,问道。“这伤是如何弄的?”
他顺着看了一眼,看到了一小片的淤青,可能是被六眼妖兽扑倒的时候蹭出来的。
“是和六眼妖兽对决的时候,不小心摔到地上,碰到的。”
他前一日上了药,脸上带血的伤口消失了,但是身上的淤青并没有消失。
盛如翡的指尖在他伤口处按了一下,他感觉疼,下意识地便往盛如翡怀里躲,他现在记住了,向盛如翡撒娇盛如翡什么都会答应他,心里下意识地想要耍赖偷懒。
“师兄,疼。”
林似锦原本是捏着盛如翡的衣襟,他朝着盛如翡那边靠近,盛如翡身体略微僵硬,低声对他道,“不准乱动。”
虽然是这么说,手上还是放轻了些许,指尖微微地扶着他,担心他的姿势直接摔在软榻上。
越是不让他乱动,他越是想乱动,林似锦盯着盛如翡冷冰冰的脸,想要看盛如翡别的一些表情,尤其是盛如翡不冷静的时候,很有意思。
他心里小心思起来,怎么也藏不住,指尖先是捏着盛如翡的衣襟,然后整个人赖在盛如翡怀里,他的脸颊能够蹭到盛如翡的衣服,闻到熟悉的落梅香,很好闻。
“师兄,这般好麻烦,我可不可以直接脱了给你看。”
“看完是不是就可以确定有没有事了。”
林似锦赖在盛如翡怀里,他感受到自己抱着的人整个仿佛僵硬成了石块儿。盛如翡面色依旧冷淡,动作略有些不自然,视线落在他脸上,很快又移开视线,语气略有些冷漠。
“你我尚未成亲,若是你在我面前脱里衣,日后我会将你视作我的人,往后你的所有我都会插手,你会愿意?”
林似锦觉得盛如翡这般是歪理,他小声讲道理,“可是我们现在是在看伤……若是你不小心看了别人,也会这般吗?”
他此时完全没有想到,盛如翡原本也可以不给他看伤,若是盛如翡不想,完全不会搭理别人,自然不可能有他提出来的假设。
盛如翡闻言回复道,“不会。”
只有眼前的少年是特别的,他从小背负仇恨,与任何人都不同路,但是眼前的少年,明显是上天送给他的,少年与他连着魂契,与他难舍难分,是真正唯一属于他的。
林似锦哪里知道盛如翡在想什么,下意识地问,“为何我不行。”
可能是盛如翡想管他,看他不规矩。
“不行便是不行。”
盛如翡见怀里少年看上去还很精神,有力气同他折腾,他指尖揽着少年的腰,向后摸到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略微向上碰了一下。
这么一碰,林似锦整张脸顷刻之间便红了,他还赖在盛如翡怀里,整个人下意识地攥紧了盛如翡的衣襟,软在了盛如翡怀里。
“师兄、你……你干什么,”林似锦脸上红透,觉得摸尾巴都没有这么奇怪,他微微抬头看着盛如翡,对上盛如翡冷淡的眼眸,细白的指尖攥着盛如翡的衣襟略微使力。
盛如翡略微顿了顿,又象征意义上的给他顺了顺毛,低声道,“不要再乱动。”
低沉的嗓音擦过他耳边,林似锦还在盛如翡怀里,他耳边贴着盛如翡的胸膛,能够感觉到,盛如翡的心跳比平日里快了几分。
“为何不能乱动,你摸的我好疼。”
林似锦有些嫌弃盛如翡手上的茧子,他在盛如翡怀里蹭了蹭,仗着盛如翡拿他没有办法,他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深沉不见底的眼眸。
第 46 章 “不会丢下你不管。”
林似锦对上少年眼底, 莫名有些心悸,原本还抓着盛如翡的衣襟,指尖略微松开, 不敢在盛如翡怀里乱蹭了。
他本能的觉得危险。
他松开盛如翡,非常的识趣不再乱动, 乖乖的在盛如翡怀里趴着,任盛如翡帮他检查伤。盛如翡每次都掀开一点点,指尖蹭到他锁骨位置的小痣,他觉得不太舒服, 耳朵跟着动了动。
盛如翡为他合上了衣襟, 目光落在他腿上,他明白了盛如翡的意思。
“师兄……腿上也是一样?”
盛如翡轻声“嗯”一声,林似锦方才有些吓到了, 不敢不听盛如翡的话。
他慢慢地解开腰封, 觉得腿上没有什么好检查的,原本不觉得有什么,直到盛如翡的视线落在他的腿上, 他感觉略有些不自在。
少年原本便生的白, 皮肤白净像是雪锦,上面没有一处疤痕, 笔直的双腿隐在衣襟下。少年在软榻上顺便脱了鞋子, 脚趾并在一起,双腿微微合拢, 肌肤略微泛粉。
林似锦抱着自己的双腿微微遮住了腿根处,他腿上没有什么伤, 唯有膝盖有两处淤青,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磕到的。
“师兄, 应当没有伤,膝盖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磕出来的。”
林似锦被看的不自在,耳尖略微泛红,瞅一眼盛如翡,盛如翡表情依旧冷漠,像是冰冷的机器一样,仔细的为他检查伤。
他知道盛如翡是担心他,万幸盛如翡只是看了看他膝盖处的伤,很快便用被褥帮他盖上了双腿。
“晚些再涂药,一会随我去宴上。”
林似锦应了一声,他飞快地把衣服穿好,盛如翡的目光令他如芒在背,他自己系衣襟带是随意系的,还没有系好,一双冷白修长的手落在了他腰际。
“不是这般,”盛如翡握着他的指尖拿开了他的手,重新解开了他系的死结,垂眸道,“这般系,道袍穿不了多久便会坏。”
“绳子太多了我系不好,”林似锦指尖略微动了动,没记错的话,盛如翡打的蝴蝶结似乎也很丑。
果然,他看着盛如翡在他腰上打了一个丑丑的蝴蝶结,自己似乎也略有些不满意,解开又重新打了一个,依旧是丑丑的。
他注意到盛如翡略微拧眉,眼看着盛如翡要再系一遍,他握住了盛如翡的指尖,“师兄,这样就挺好,挺好看的。”
盛如翡看了他一会,慢慢地收回手,对他道,“以后便这般系。”
林似锦:”……”好丑呀。
“师兄,我不用再去宿莲师兄那里了吗?”他想摸摸丑蝴蝶结,对上盛如翡的视线,又收回了手。
“不必再去,”盛如翡眼里冷了几分,问他,“你跟夜朗一起,也是宿莲安排的?”
“不算是,”林似锦回忆起来,“宿莲师兄去仙门里不方便带着我,我和夜朗去妖族更合适一些。”
毕竟他化不了形,而夜朗容易外泄妖气,所以他们两个一起去妖族比较合适。
盛如翡没有再说什么,目光又落在他用障眼法遮住的耳朵上,似乎能够看见他的耳朵。
他耳朵支棱了支棱,想起来这回事,“师兄,宴上会不会有比较厉害的仙门弟子,若是看出来了我是妖邪怎么办。”
“你戴着帷帽跟在我身边,”盛如翡,“不会有人过问。”
林似锦“哦”一声,他听话地取了帷帽,之后能跟着盛如翡了,他很开心。
外面守着许多斩祟使,房间门被敲了敲,露出来一张穿着长剑挽月袍的娃娃脸。娃娃脸的少年看一眼出现在房间里的林似锦,神情略有些犹豫。
盛如翡没有说话,便是默认的意思,于是娃娃脸少年开了口。
“盛师兄,我们在设宴的鎏金台上发现了阵法,上面有妖仙图纹。”
“阵法可能会在今日的舫船表演上触发,我们可要毁了阵法?”
盛如翡沉吟道:“现在毁了阵法会被他们察觉,去查阵法连在何处,派一些人过去守着,收到传召令之后再动手。”
娃娃脸少年说了声是,很快消失在房间里。林似锦全程在旁边听着,好奇问道,“师兄,方才的是你们队伍里的弟子?”
盛如翡应了一声,对他道,“我们三人都是斩祟使。”
他是斩祟使之首,另外两人是副使。
这次安排的身份……另外两人同他一样格外憎恨妖邪,对待妖邪绝不手软,他们三人配合的非常默契。
盛如翡若有所思,耳边传来一声软绵绵的“师兄”,他的袖子被扯着,少年眼眸微弯带着笑意,眼里亮晶晶的,细白的指尖扯着他,指了指不远处。
“师兄,我能不能也装作斩祟使跟在你身边,这般便不容易认出来了。”
盛如翡看出来了少年的心思,兴许是不想在人多的地方吸引注意力,他说了个“好”,少年便又贴着他蹭过来。
“师兄怎么这么好,那我还想一会和师兄待在一起,可不可以。”
林似锦发现盛如翡又身体僵硬起来,他闹腾不停,听见盛如翡又“嗯”一声,脑袋上多了一只手,盛如翡摸了摸他的脑壳,语气略有些不自然。
“不会丢下你不管。”
城中人来人往非常热闹,灯火若隐若现,沿岸点缀在两边,织成一条璀璨的河流。
离长桥不远处,戴雪妖面具的少年身形隐在暗处,他侧头看了一眼追上来的斩祟使,又看一眼少年消失的方向,眉眼阴沉了几分。
脖颈处的锁链碰撞在一起发出声响,宿莲穿着黑色兜帽袍,袖口隐有羽鹤吟纹,身形在黑暗中隐着。
他看到了薛凝脖颈处的锁链,略微有些意外。
“奴隶契?”
看到薛凝阴沉的模样,又联想起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宿莲已经猜出来了是怎么回事。
“你对他动手了?”宿莲嗓音温和,轻声数落,“奉如皋和盛如翡都对他很特别,离开时我才提醒的你,怎么这般不长记性。”
“特别?”薛凝脸颊方才被剑气扫出来了一道血迹,五官显现出来,他转过脸,“怎么个特别法,那破兔子什么都不会,能让他们怎么对他特别。”
宿莲静静地没有接话,两个人这般安静下来,薛凝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不妥,怎么闻着一股子酸味儿。
“不必管别人的闲事,你应该多操心你自己,”宿莲半张脸隐在暗处,依旧是温和的语气,“别忘了大人曾经交代过的……这次若是你带不回邪咒,我也保不了你。”
薛凝手腕上青筋显现出来,他没有说话。
“盛如翡年纪轻,对自己师弟生出来爱慕之情……倒不为过,但是奉如皋,奉如皋两次踏出长明殿都是为了他。”
宿莲只留下一道话音,身形在原地消失。
“若你真想知道……不妨等完成任务了去问问大人,大人想必知道他到底什么身份。”
巷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薛凝一个人。他握剑看着远处舫船的方向,又看看自己怀里的零食点心。
很快他的身形同样在原地消失,点心全部都被扔在地上,在地上散了一地。
舫船到了时辰也亮起来灯,林似锦换了一身斩祟使的衣袍,衣袍通体玄黑,上面有长剑挽月的花纹。他戴着扶衡的面具,看起来和那些跟随盛如翡的斩祟使差不多。
不过他身形纤弱一些,腰封束着显得腰肢更瘦,不足盈盈一握,帷帽挡着脸,若是有风吹起来,只能看到一张精致的扶衡面具。
其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林似锦跟在盛如翡身后,斩祟使要随同城主府一同入宴,充当护卫职责,保证宴上不发生意外。
舫船上的花灯一盏一盏的亮起来,中间是一座巨大的鎏金台,朱栏边缘下是粼粼的河面,栏下红莲盛开,沿着朱栏是设的席位。
鎏金台在最中央,也在河流的中央,河上设的有法阵,若是在鎏金台上表演,河边的人们也都能够看见。
林似锦安静的跟在盛如翡身后,在外人面前,他安分许多,偷偷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
随着时辰到,舫船上陆续上了人。城主府的人很好认,他们穿的衣服上有宜修鬼王的图纹,三千世里五十城,各个城有自己的特点,他们信奉的鬼神也不一样。
然后是仙门弟子,仙门弟子穿的都是道袍,他隔着人群看见了宿莲。
宴上斩祟使一部分在明处,一部分在暗处。城主府的大人见人来的差不多了,宴上笙歌鸣起,鎏金台上有舞剑的红衣少女,身形蹁跹轻若鸿毛,一招一式柔和中带着凌厉。
“城中从数月前开始,妖邪四处作乱,仙门在宜修城设有筑灵台,即便有筑灵台,他们还是会混进来。”
城主旁边的侍君道,“我家大人为此头疼不已,妖邪作乱,受难的是城中百姓,前些日子坊市被毁了好几处。后面斩祟使压制它们,它们竟然不自量力地聚集在一起攻击斩祟使。”
“请各位到此一聚,是想告诉各位一个好消息。今日是我宜修城中的驱鬼节,诸位仙门弟子已寻到了妖邪作乱的源头,在城中布置了阵法,待到妖邪过来,将他们一网打尽。”
原本妖邪作乱闹得人心惶惶,哪怕有斩祟使在,仍旧心怀顾忌,如今听到城主侍君的这一番话,人群心思各异。
谁知道是不是唬人的,还是真有布置,或者说是说给有心之人听的?
底下人群窃窃私语,斩祟使并不参与这些,他们只负责执行命令。
林似锦在偷听宴上人们谈话,从谈话中能够了解到许多情况,也不算是他偷听,毕竟这些人看起来并不顾忌斩祟使,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刻意压低。
“侍君说的真的假的?若是真有埋伏,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说出来了?”
“兴许是哄人的,有斩祟使在,宴上应当出不了什么乱子。”
林似锦还在听着,察觉到了人群中有视线落在他身上,他顺着看过去,看到了宿莲。
想必是认出来了他,宿莲对他做了个手势,便去了舫船船尾的方向,意思是让他跟过去,有话跟他说。
盛如翡就在他不远处,林似锦过去,用剑鞘碰了碰盛如翡的袖子。
“师兄,宿莲师兄让我过去,他有话跟我说。”
盛如翡看一眼不远处宿莲的方向,对林似锦道,“我跟你一起过去。”
让少年一个人过去,他放不下心,宿莲在此时找人,他也差不多能猜出来是为什么。
盛如翡要跟着他一起过去,同娃娃脸少年交代了一句,娃娃脸少年点点头,站在了原本盛如翡在的位置。
船尾的位置没有什么人,他们两人过去也没有吸引注意力,林似锦在船尾转角处看到了宿莲。
宿莲也听见动静扭头,看到他们两个是一起过来的,神情中略有些无奈。
“如翡,你们如今是不同阵营,这般是不是多少有些不太合适。”
盛如翡神情冷漠,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适。
宿莲的视线紧接着落在林似锦身上,嗓音温和,“十七,你先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第 47 章 “来见我。”
林似锦看一眼盛如翡, 盛如翡微微点头,他便过去了。
他到了宿莲身边,宿莲在原地无形地织了一道结界, 温和道,“你和夜朗没有在一起, 为何去了盛如翡那里?”
“夜朗要杀我,我不敢再待在他身边,”林似锦顿了顿道,“而且他认为我弱, 不需要我跟他一起。”
“要杀你?”宿莲闻言神色严肃起来, 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林似锦大致的讲了情况,听宿莲道, “此事待出了秘境后, 我会如实禀报给掌门。”
“宿莲师兄,”林似锦还有一件事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他想了想还是说了, “我觉得交给掌门处理之前, 应当查一查他。”
林似锦指尖微动,面具下的眼眸清亮了几分, “我总觉得他给人的感觉有些奇怪……不像是普通的弟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兴许是他多虑了。
宿莲面上温和,微微点头, 对他道,“你不必担心, 他的事交给我处理, 即便是查清身份, 也需要禀报给掌门,到时候慎刑堂的长老会处理。”
林似锦点点头,他现在在盛如翡这边,也不必怎么担心。
“我叫你过来,是有另外的事要交给你。”
宿莲确认了一遍结界,远处冷淡的少年一直注意着他们的方向,一旦有出格的动作,盛如翡的饮冰剑估计会立刻出鞘。
“可还记得我们的任务?”
林似锦点点头,他们的任务是隐藏身份给正方送一封信,他们现在的身份似乎暴露了,不知道还做不做数。
“记得便好,这件事现在要交给你,”宿莲从怀里拿出来一纸火漆信封,信封上有妖仙图纹,火盆印在中间,像是火焰一般生生不息。
“我恐怕不能在城中多待,仙门的弟子行为之后可能会受到限制,如今的局势很混乱。”
“这封信交给你,你自行判断,现在四方人,城主府、妖邪,仙门与斩祟使,他们可能有一方是正方,也有可能全部都不是。”
林似锦闻言有些意外,他听明白了宿莲的意思,“全部都不是……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没有正方,”宿莲微微侧脸,看向不远处河流尽头,在夜幕深处是一团看不清的黑雾。
“这是千年前消失在地图上的古城,”宿莲目光落在他身上,微微笑起来,“至于消失的原因,人们只知道大概,却不知道具体原因。”
“至于我为何这么说……接下来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林似锦听的有些迷糊,他有些懵懵懂懂,为何宿莲要把信交给他,不在城中是什么意思?
“宿莲师兄为何把信交给我,你要去哪里?”
宿莲微微一笑,靠近他耳边说了一句话,看一眼他身后的方向,身形在原地消失。
“我有比任务更重要的事情。”
船尾静悄悄的,朱栏下水面跟着晃荡,月光洒下来,船上已经没有了宿莲的人影。
宿莲临走前给他留了一句话,林似锦好一会没有回神,留下来的那句话是让他不要轻易相信盛如翡。
他身后传来了动静,盛如翡到了他身边,并没有问他宿莲跟他说了什么,而是握着他的手腕检查了一番。
确定没有事之后才松开了他。
林似锦好一会没有回过神,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他觉得自己好像不能胜任。
“师兄,你知道宿莲师兄去哪里了吗。”
盛如翡心里大约有猜测,看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少年,“嗯”一声,“兴许是察觉到不对,提前走了。”
城主设宴并不那么简单,何况今日让仙门弟子都过来了,可能城主府也已经察觉了。
林似锦不知道有什么不对的,他回忆起来宿莲的话,宿莲说他马上就会知道了。
他们两个人一起回去,鎏金台上有歌女在弹琵琶。茫茫江色回荡着琵琶音,歌女用浣纱掩面,垂眸指尖拨动琴弦,弹出来的曲子先是欢快,之后带着几分悲怆。
底下原本一片和谐,月色当空,在歌女琵琶声停的时候,仙门弟子中有一名弟子站起来了。
在仙门弟子起身的那一刻,四周安静下来,那名仙门弟子抱剑道,“今日驱鬼节,是宜修城一年一度的节日,我等来宜修城已有一段时间,在此多劳城主府照顾,今日一段剑舞赠予城主大人。”
仙门弟子说要上鎏金台赠剑舞,城主没有反对的道理。
城主大人坐在首位,未曾开过口,一直都是旁边的侍君在说话,侍君的意思便是城主的意思。
此时侍君再次开了口,“那便劳烦诸位了,城主大人很期待诸位的剑舞。”
那名仙门弟子俯身行了一礼,朝身边的弟子低语了什么,鎏金台周围的灯被吹灭了数盏。
鎏金台整个是发亮的,这般台上更吸引人的视线,在人们被吹灭的灯盏吸引注意力的时候,鎏金台上多了数道人影。
林似锦被吸引了注意力,他顺着看过去,很快便发现了些许不对,台上的仙门弟子……穿的是斩祟使的衣袍。
其中一名弟子穿着斩祟使的衣袍,另一名戴着妖邪面具,两名弟子在过招,从一招一式中能够看出来一名代表的是斩祟使,另一名代表的是妖邪。
林似锦略微明白了一些……这并不是普通的在舞剑,仙门弟子是想通过舞剑透露什么信息?
斩祟使很快打败了妖邪,妖邪躺在地上,神情看上去有些痛苦,化作黑雾消失在原地。
而在妖邪消失的那一刻,斩祟使的剑上笼罩了一层若有若无的黑气。斩祟使并没有注意到,他没有走出两步,在他不远处出现了另外两名斩祟使。
两名斩祟使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长剑便出鞘了,那名斩祟使还没有反应过来,迎面的剑光贯穿他,鲜血顺着滴在地上,长剑落地,人也跟着倒下了。
林似锦紧紧盯着台上,心里下意识跳个不停。台上那名倒下的斩祟使,在原地化成了一团黑雾,黑雾中透出一张人脸,人脸维持着死时的模样,带着深重的怨气。
“师兄……这是……”
林似锦回忆起来了,这是那日攻击盛如翡的妖邪,他觉得和妖族有些不同,这种妖邪怨气更加深重一些,不像妖族那般拥有自己的思考能力。
不止他,许多人都看出来了,底下议论声四起,台上依旧在演着。
被杀掉的斩祟使变成了妖邪,这只是第一个……后面许多斩祟使因为染上邪咒,都被同伴杀了,也有不舍得下手的。
其中一名斩祟使下不了手,没有杀染上邪咒的同伴,很快他便付出了更大的代价,那名染上邪咒的斩祟使……邪咒会传染。
邪咒像是瘟疫一样在斩祟使中扩散。
斩祟使都中了招,台上的斩祟使倒下许多,也有撑下来的,染上邪咒的会传染给更多人。
所有染上邪咒的斩祟使都被杀了。
是他们同伴亲自动的手。
台上的仙门弟子依旧在舞着剑,他穿着斩祟使的衣袍,用剑对准了同样穿着长剑挽月长袍的弟子,一人剑光未散,另一人剑光上笼罩着丝丝缕缕的黑气。
“是千年前的邪咒,这种邪咒最开始只在斩祟使之间蔓延,传闻是因为他们杀孽过重,”盛如翡嗓音平淡,“也有人说,是因为他们冒犯了妖仙,妖仙降临邪咒在斩祟使身上,示以天惩。”
斩祟使最初便是为了斩除妖邪设立,他们手上沾了无数的鲜血,与妖邪势不两立。
仙门弟子演这一出,明显是针对斩祟使。他们查出来了妖邪作乱的源头,这种邪咒只在斩祟使之间蔓延。
底下起了许多议论声,城主侍君的脸色也变了些许。
“这是什么意思……那些作乱的妖邪都是原本的斩祟使?”
“怪不得只攻击斩祟使,原来是他们自己造的孽……城中所有布防都在斩祟使手里,若是被透露出去了,和妖族联手……”
“确定邪咒只在斩祟使之中传染?若是传染给普通人怎么办……到时候可就不妙了。”
许多人都是下意识地后怕,其中有人不满地抱怨,“平日里他们杀了太多人,染上邪咒也是理所应当,邪咒他们可能有些还能抗过来,若是我们被染上了……可未必有那个好运气。”
“既然已经染上邪咒,为何城主还要用他们……倒不如和仙门合作。”
众人都没有接话,沉默地算是表明了意见,没有人反驳,但也没有人再提出来。
如今守在宴上的可都是斩祟使。
林似锦顺着看过去,斩祟使人数不少,没有一个人开口,他们像是沉默的雕像,只用完成自己的任务。
这些话对他们来说,无关痛痒,不需要反驳。
“师兄,台上演的是真的吗?”
盛如翡沉默不语,目光落在台上,察觉到了什么,转身看向身后的少年,指尖在原地布下一道结界。
“你在这里待着,一会不要乱跑,等我过来找你。”
“师兄?”林似锦不明所以,他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远处传来“嘭”地一声,鎏金台上几名仙门弟子被震地飞出数米远,台上笼罩着若有若无的黑气,团团黑雾蔓延出来。
舫船上瞬间乱作一团,林似锦在原地站着,黑雾笼罩着舫船上的天空,在这一刻,遮住了天边的圆月。
他手里握着长剑,看到了黑雾中许多若隐若现的人脸,那些人脸都是死时的模样。有的神情痛苦、有的满眼怨恨,有的神情狰狞,还有的在悲伤拗哭。
团团黑雾中传来微弱的哭喊声,舫船上的灯灭了,巨大的火光落满船舷,人群传来尖叫声,半边天都被火光染红了。
林似锦看着那些若隐若现的人脸,心里突然一阵抽疼,他目光略微涣散,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黑雾中出现了一道人影,林似锦隔着半空和那人对上视线。他只看到了一角羽鹤吟纹,男子身形隐在黑暗之中,有一道低沉的话音落在他耳边。
——来见我。
作者有话要说:
难免会有剧情,一部分剧情还是要写的,如果写剧情,我尽量多更点,宝贝们委屈了么么么~
第 48 章 “别怕。”
林似锦大脑里有些眩晕, 耳鸣声遮挡住了一切其他的声音,只剩下那一声低语,久久地回荡在他耳边未散。
“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