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我师兄很笨。
林似锦指尖略有些颤抖, 他明白了什么,整个人如坠冰窟。
对方还在他脖颈处嗅他的气息,嗓音低哑了几分, 在他耳边唤他“小锦”,林似锦指尖下意识地去摸索自己放在床榻边的剑。
他现在看不见, 指尖摸了半天才摸到冰冷的剑刃,身上没什么力气。他能够感受到身后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房间里气息安静,他指尖摸到床沿, 碰到了冰冷的剑刃。
剑刃对准了面前的人, 他看不见人,但是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气息,他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模样。
床榻上的少年只穿了一身雪白的里衣。少年面容苍□□致, 那双眼失去了原本的光泽, 静静地落在虚空的一处,他鼻梁落下一道侧影,红唇微微下压, 细白的指尖握着匕首, 带着防备与戒心。
方才的温存与信赖荡然无存。
林似锦手腕处青色血管隐隐若现,他指尖略有些发抖, 此时明白面前的人并不是自己信赖的师兄, 这十几日的相处都让他细思极恐。
尾椎处再次腾上来一股惧意,他心里有不好的猜测浮现出来, 若是盛如翡知晓了……
他晃掉了脑海里的想法,指尖慢慢地握紧匕首, 尽量压下心里的不安与恐惧。
“你不是我师兄……你是谁?”
可惜他现在看不见, 你知道对方的表情变化, 对方看起来很了解他们,居然都知晓他们身上连着魂契,还知道他们发生的许多事。
而且,他居然没有察觉出来。
林似锦视线落在虚空处,他背后靠着墙,掌心里出了一层冷汗,耳边听到了细微的动静,他手里的匕首向前了两寸。
“小锦,你在说什么。”盛如翡嗓音冷淡,“你不信我?”
林似锦没有说话,他指尖还攥着被沿,他更加确定了面前的人不是盛如翡,盛如翡不会问他这种问题。
“你是谁?”林似锦闭了闭眼,他一开始便错了,这幻阵给他布了一个局,从他睁开眼的那一刻就开始了,他那时候第一个人见到的便是假的。
他当时满心满眼地信任对方,未曾察觉到有任何不对,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盛如翡所说的参悟殿、圣物、沿着灵力,以及穿过结界,都是君夜芜带他走过的,这些信息都能够轻易得到。
林似锦现在明白了,但是也已经晚了,他更关心的是真正的盛如翡在哪里,他问道,“我师兄……他人在哪里。”
“小锦。”对方还在喊他的名字,这两个字像是融进他的骨血里,似乎以前也有人经常这么唤他,但是他已经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不应当……不应当是从这个人口中喊出来。
林似锦感觉到对方要靠近他,他手里的匕首下意识地向前送,恍惚间碰到了什么,他听到了一声擦过皮肉的声音,空气中多了浅淡的血腥味。
房间里安静下来,林似锦闻到血腥气息,他握着匕首的指尖略尖发抖,脑海里也有些眩晕,冰凉的指尖碰到了他的手腕。
“小锦,不要惹我生气。”
面前的人低声重复这一句,冰凉的指尖握着他的手腕略微使力,“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
“你不是想要过最简单的日子,我们过平常人家的生活,我能够一直在你身边……”
“你在说什么,”林似锦张了张口,他指尖略微泛白,“我是想过这般的生活没错,但是你不是他,你利用这幻阵欺骗我……你到底是谁。”
“为何会知晓魂契?”
久久的没有回应,林似锦感觉到对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些许莫名的情绪。
对面的人再次开口,嗓音嘶哑了几分。
”从何处看出来的。”
窗外骤然响起一声惊雷,雷鸣炸在耳边,林似锦手里的匕首“砰”地一声掉落在地上,他指尖失去了,整个人在原地不能动弹。
“你没有心跳、没有体温,系出来的蝴蝶结比他好看,”林似锦感觉骨髓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往外生长,他自己的声音变了调,嗓子仿佛被人从中间劈开,每一个字,都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我师兄很笨,做不出你这么熟练……我早该想到的,”林似锦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他嗓音颤抖,“你对我做了什么?”
有沾湿的气息从窗户透进来,外面下起了瓢泼的大雨,对方没有开口,视线落在他身上好一会。
“我每天给你喝的药,能够缓解邪咒的蚀骨之痛。”
“如今看来……你似乎并不知情。”
耳边传来一声轻叹。
林似锦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动静,现在他也没有空去注意了。他听到了“邪咒”两个字,耳边传来一阵嗡鸣,像是积压了数日的疼痛一朝全部冒出来,疼痛从他骨髓深处传来,他整个人疼得在原地几乎不能动弹。
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血肉,血管被人生生的撕裂再合上,疼痛是骤然传来的,他几乎是立刻便失去了力气,整个人疼得有些支撑不住。
有雷声落在耳边,林似锦脸色发白,他喉咙处想要发出来呻.吟,却没办法再发出声音,蝴蝶骨处像是被人生生的掰断,他疼得没办法坐直身体,整个人微微俯身,直接从床榻上栽了下去。
“师……”剩下一个字没能喊出来,林似锦第一次感受这般的疼痛,他几乎要疼得晕过去,额头磕到了床榻边的茶几,脸上感觉到了温热。
地上的少年蜷缩在一起,皮肤雪白,此时脸上沾上了血,因为痛苦整个人蜷缩在一起,看起来有一种异样的美感,仿佛血池中断翅的蝴蝶。
“这种疼痛,不及我当年的万分之一……现在就已经受不了了?”
林似锦眼前一片黑暗,他感觉到自己的下颌被捏住,他眼眶一片湿热,指尖抠在地上磨出来血迹,对方攥着他的下颌,几乎要把他的下颌骨捏碎。
对方露出来了原本的嗓音,嗓音低哑沉冷,似乎是伤过嗓子。他大脑因为疼痛几乎停止了思考,指尖下意识地要再去够一旁的匕首。
“下次再见到我,可能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另一个我没有这么容易心软……”男人捏着他的下颌骨,在他耳边像是在低声呢喃,“小锦,我们还会再见的。”
林似锦感觉到自己的下颌被松开,他痛的咳嗽起来,手中握着的匕首再次掉落,指尖一点点地撑在地上,眼前逐渐能够视物。
他眼前先是出现重影,看到了自己的手掌,他的手上是密密麻麻的黑色咒文,看上去有些像是融化后又聚在一起的黑雾,身上也全部都是。
眼前的景象在一点点地消散,在他面前逐渐远去,他眼睁睁地看着城池不断缩小,自己陷入一片白光里。
最后城池化作一个巨大的羽鹤吟纹图纹,图纹冰冷隐森,在他面前燃烧化为灰烬。
他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仿佛做了一场噩梦,猝然睁开双眼,看到了一角熟悉的长剑挽月长袍。
林似锦整个人有些懵逼,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非常长的梦,他抬眸对上一张冰冷艳丽的脸。
“副使大人,人醒了——”
林似锦没空注意别人,他对上面前的盛如翡,下意识地内心害怕,感觉到一阵心虚,还有委屈和许多复杂的情绪。
方才在梦里疼的死去活来的感觉仿佛还在,林似锦下意识地便想去抱住人,还没有碰到盛如翡,盛如翡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对上盛如翡的目光,盛如翡眼中带着些许压抑的冷戾,他在那一瞬间便明白了。
——盛如翡已经都知道了。
“师兄……”林似锦张了张口,他想跟盛如翡说什么,注意到周围都是斩祟使,看地方像是在一处石洞里。
而且盛如翡周围气息已经冷到了极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在压抑着情绪,说不定随时都会爆发。
“绵绵——“崔皓雪立刻过来了,还没有走近,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斩祟使紧张的声音。
“副使大人,发现了君夜芜——”
闻言所有人立刻严阵以待,林似锦顺着看过去,面前是一面巨大的水镜,君夜芜的身影出现在上面,背后看样子也是和他们差不多的石洞。
君夜芜脸色看上去不怎么好,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在原地停下转头,和水镜外的他对上视线。
不知为何,林似锦觉得君夜芜那一眼就是在看他,那一眼中有许多情绪,他在原地有些怔愣,很快君夜芜的身影消失了。
寺庙外。
竹林中无风凭起,在君夜芜要踏出寺庙结界的那一刻,漫天的威压落下来,寺庙里的万千阵法连结在一起,无声的威压寂静地酝酿开来。
君夜芜指尖捂住胸口,察觉到了什么,猝然吐出来一口血,他缓缓地转身,仿佛能够隔着水镜看向水镜外面无表情的冷漠少年。
将金钺寺的所有阵法连结在一起,就算是九重天境的大能,也未必扛得住,遭此一击,不死也得搭上半条命。
“盛如翡……?”君夜芜记下来了,眼里闪过一丝异样,身形在原地变得有些透明,化作一丝光亮在原地消散。
石洞里没人说话,所有斩祟使看向自己的副使主子,但是其实在等气息冷漠的少年开口。这少年利用灵力的细微变化毁了幻阵,并且在短短一日之间连接了金钺寺所有的阵法,布局缜密,一环扣一环,以一己之力反转局势。
实力深不可测,绝对不可小觑。
他们只是顺带着合作。
盛如翡看着水镜,眼皮微抬,好一会开了口,“他跑不远,携带圣物是死罪,只要圣物能带回来,人只需要见尸体。”
几名斩祟使面面相觑,崔皓雪沉吟道,“去寒焕山搜查,不要让他跑了,尽量抓活的。”
斩祟使应了一声“是”,身形全部在原地消失。
林似锦在原地站着,他身体没有残留任何不适,只是思绪有些乱,现在在一边看着,猜到了盛如翡可能是找斩祟使合作了。
他眼看着盛如翡要走,立刻便跟了上去,身后崔皓雪在喊他,他没有搭理,一路跟着盛如翡。
盛如翡回了原来的小院,在他进去以后,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那一声像是震在他胸口上,林似锦心里忐忑,他看着盛如翡,肩膀垮下来,像是无声地在认错。
“师兄,”林似锦唇角微抿,他心里默默给了自己两拳,若他是盛如翡,他会非常生气,说不定会再也不理对方了。
“对不起。”
盛如翡没有搭理他,在桌边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茶水倒完之后没有喝,而是重新又倒了一杯,似乎是在平复自己的心情。
动作看起来很随意,心情看上去也平复下来,茶水倒了一杯又一杯,直到空气中传来“嘭”地一声。
茶碗掉落在地上,顷刻间四分五裂。
第 95 章 “我总是护不住你”
林似锦被吓了一跳, 哪怕他知道盛如翡不是故意的,他还是有些害怕,这一声轻响打破了平静。
“过来。”盛如翡开了口。
他唇角略微绷直, 略有些蔫蔫的,听话的到了盛如翡身边, 揣着手有些紧张,但是心里默默做了决定,这回就算是盛如翡打他骂他他都认了。
确实是他做的不对,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还让盛如翡不高兴。
“师兄, 我错了。”
林似锦瞅一眼身旁散发着冷冰冰气息的少年,他伸出指尖,轻轻扯着盛如翡的一截衣袖, 嗓音略有些低, 其实他有一肚子话都想跟盛如翡说。
指尖摸到盛如翡的手腕,是热乎乎的师兄,带着刚出炉的落梅香, 还是熟悉的木头脸, 连生气都这么克制,这才是真正的盛如翡。
“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打我骂我, 我都不会还手的。”林似锦闷闷地这么说,在心里想盛如翡打他的可能性。
师兄平日里那么疼他, 应当也不舍得打他。
盛如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嗓音冷淡, “错在哪。”
“我没有认出来那不是师兄, ”林似锦嗓音低了几分, “与师兄以外的人亲热,给师兄以外的人送绿豆汤,给师兄以外的人表白……”
他每多说一个字,面前少年的气息便更冷几分,他感觉盛如翡隐隐在爆发的边缘,便闭上了嘴巴。
“你做的确实令人生气,”盛如翡闭了闭眼,脸色有些白,感觉自己心口有些闷疼,他压抑了心底的情绪,缓了好一会才道,“并不全是你的错。”
“我总是护不住你,”盛如翡眼眸略微垂着,嗓音轻描淡写,说出来事实,“盯上你的人都比我厉害许多。”
依旧是冷淡的嗓音,带着克制的理智。
林似锦闻言却有些愣住了,他看着面前的盛如翡,有一瞬间感到抓不住,人在他面前,却又仿佛距离他很远。
“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为何要这么说,”林似锦感觉心里闷,那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上来了,他不想听盛如翡说这些,他宁愿盛如翡骂他生他的气,而不是还这么冷静的跟他分析,仿佛不在意他一样。
“他们与我无关,我并不在意他们,我只在意师兄。”
盛如翡静静地听着,指尖摩挲着碎裂的茶碗,沉默一会道,“既然在意,为何会认不出来。”
因为修为低,所以没办法立刻识破,后面哪怕识破了,做的都已经做了,没有什么能改变的。
若不是盛如翡那时用魂契缠住他,兴许他就答应了。
那么他和盛如翡就没有可能了。
林似锦没有说话,这么久以来,他未曾因为自己修为低而感到不满,因为有人一直护着他,如今他喜欢上了人,却因为自己修为低而一直被干扰,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此时此刻才确切地认识到,心里闷地厉害,他无意识的行为,会伤害到盛如翡。
若他是盛如翡,他肯定也会一样生气。
林似锦眨眨眼,感觉胸口越来越闷,鼻尖也有些酸,他许多话想说,却又说不出来了,忍着没让自己丢人的哭出来。
现在若是再跟盛如翡哭哭啼啼的撒娇,兴许盛如翡只会厌烦他。
他不想让盛如翡讨厌他。
林似锦感觉自己眼前有些模糊,他在幻阵里经历的一切全部憋在心里,他觉得自己说出来也没有什么意义,盛如翡现在一定也不愿意听。
他想说他在幻阵里中了邪咒好疼,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他是因为那是盛如翡才愿意顺着对方,他只会心疼盛如翡不会心疼别人,他愿意对别人好,一切建立的基础也都是因为那是师兄。
若是别人,他才不可能那样。
但是他连真假盛如翡都分不清楚,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些呢?
林似锦嗓子仿佛被堵住,他细白的指尖垂落在身侧,指尖微微绷紧,好一会才开了口。
“我知晓了。”
他还想说什么,半天只说出来这四个字,等了一会也没有等到盛如翡的下文,自己转身离开。
盛如翡也没有拦他,他去了原先僧人关他的那座殿,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像是紧绷的弦断开,顿时便忍不住了,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林似锦自己在角落里窝着,眼睛哭的有些肿,自己抱着膝盖,窝成一小团,整个人恨不得变成一块石头。
是石头就不用难过了。
或者是团蘑菇或者青苔也行。
他眼角扫到了一角雪白的长袍,并没有搭理,因为情绪太低落,没心情去跟扶衡说话。
林扶衡睡了几天,幻阵里发生的事他都知道,他在幻阵里故意没有出声提醒,如今看出来了。
这小子从自己师兄那里受的打击,比他说破嘴皮子都管用的多。
看来没管闲事是对的。
但是看着少年哭的眼睛都肿了,一副仿佛天塌了的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他到底看不下去。
林扶衡学着平日里少年师兄的安抚方法,指尖碰了碰少年的脑壳。
“不必难过,你师兄说的对,现在他那么弱,跟你在一起也护不住你。”
林扶衡:“你招人喜欢,你师兄争不过他们,方才说的肯定都是气话。”
“过两天气消了就好了,不值得为男人……”为男人哭这几个字到了嘴边,林扶衡又换了个说法,“不值当为气话难过。”
林扶衡表情略有些僵硬,他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看着自己转世为别人难过,像是自己家孩子跟着别人跑了差不多,心疼又觉得不值。
“你师兄其实也没有哪里好的,他心思深沉,你们并不合适,你看,这还没在一起,就让你这么难过。 ”
方说了两句盛如翡的坏话,少年便不乐意了,睁一双哭肿的眼睛,嗓音又低又难过,“不准说他不好。”
林扶衡:“……”
“他修为比不上奉如皋,阅历比不上那雪妖,性子比不上之前那姓薛的少年,论名声比不上不识字的斩祟使,除了一张脸出众些许,还有哪里好的?”
“师兄对我好,”林似锦本来就在生气,打了两个哭嗝,低声道,“你不必拿他们与盛如翡比,他们配不上。”
林扶衡还欲说什么,眼瞅着少年眼眶又红了,于是不说了。
没一会,林扶衡还是开了口,嗓音清清冷冷,“他若是不搭理你,你也不必再搭理他,幻阵之中并不是你的错。 ”
“他若是能早些察觉,也就不会让你被雪妖带走,更不会发生之后的事。”
林似锦又不是傻子,这安慰实在是牵强,扶衡的心都偏到他面前来了,明明是他一直被抓,虽然也有君夜芜神经病的原因。
他还不知道幻阵中遇到的是谁,事情紧接着一起又一起。
扶衡剩余的话,林似锦完全听不进去了,他自己团在角落里窝了好一会,直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他以为是盛如翡,有些不想过去开门,自己刚没出息的了哭了一场,现在的样子不想让盛如翡看见。
直到门外传来一声“绵绵”,是崔皓雪,他才站起身,心里又有些失落,蔫蔫地过去开了门。
林似锦对上崔皓雪,兴致并不高,他嗓音很低,“副使大人,有事吗?”
叫副使大人便已经非常疏离了,偏偏崔皓雪仿佛察觉不到,看到他哭肿的眼睛,神色凝重些许。
“绵绵,你在幻阵里受了委屈?还是受了伤……”崔皓雪说着要碰他的眼睛,他微微避开了,唇角绷直,“没事,副使大人若是没事的话,还是请回吧。”
他明显不愿意提,崔皓雪却一直盯着他看,磨叽了半天,磕磕巴巴的把伤药和点心交给他,然后人便走了。
林似锦推脱了两次没有推脱掉,他现在也没什么耐心,把东西扔在桌子上就又回到了自己的角落。
“扶衡,我是不是真的很弱。”
若是平日里,林扶衡会阴恻恻的说你觉得呢,现在看着少年这可怜样,嗓音明显没有那么暴躁了。
“顶多算得上普通,但是与你接触的人比起来,便算弱了。”
毕竟招惹少年的都是一群天才中的天才,虽然为人不怎么地,但是修为都是一个比一个高。
何况有几个都是一个人的分.身,那人是古往今来的天才,在天资上甚至略胜他一筹。
至于奉如皋更不必说,与他齐名,虽然是他的手下败将,但是放在人堆里还是不差的。
真是招惹了一群结实又缠人的苍蝇。
林似锦听见了扶衡的回复,闷闷地“哦”了一声,一直出神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本来还有问题要问盛如翡,现在都不敢问了,自己哭累了便爬上了床榻。
桌上的东西在摆着,现在已经是夜晚,他从盛如翡那里回来之后就没有出去过。
盛如翡也没有过来找他。
林似锦累了,莫名的困,他吸吸自己的鼻涕,趴在床榻上没一会就睡着了。在他睡着之后,床榻边多了一道人影。
床侧蜡烛明灭,盛如翡看着床榻上的少年,目光略微垂着,里面压抑着许多情绪。
他眼角能够扫到桌上别人送来的东西,眼睫落下来一道深重的阴影。
片刻之后,他的指尖摩挲着床榻上少年的嘴唇,捏着少年的下颌让少年张开嘴,检查里面有没有别人留下来的痕迹。
先是嘴巴、然后向下是脖颈、锁骨,腰侧,腿,脚踝,脚趾,每一处都仔仔细细地检查。
最后还有一处。
全部都用手指检查了一遍。
做完以后,盛如翡指尖沾湿些许,指尖碰着少年脸颊,凑上去摩挲着少年的侧脸,他眼里一片冷凝,遮掩了滔天的占有欲与渴念。
片刻之后,人影在房间里消失,蜡烛跟着灭了,床榻上的少年耳垂多了一处深重清晰的牙印。
像是标记烙在上面。
作者有话要说:
推推自己预收《替身受重生之后》戳专栏可见~
念桥出生在念桥村,村里先生在他出生的时候给他算过一卦,说他是天生的苦命,命里什么都没有,只会遭人轻贱。
他过了十七年的苦日子,十七岁生日那一年,村里来了位大人,大人金带玉冠,面容丰神俊朗,念桥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男人捏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夸他脸生的不错。那时候,先生说他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念桥跟着男人进了宫,男人为他准备最好的膳食、为他束最好的衣冠,甚至带他去认识了许多大人。很多人都对他很好,他们看着他的那张脸,都为他痴迷。
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受好看的人喜欢、在宫里是他最开心的日子。
直到他死的那一刻,他才知道,所有都是假的。
那些人对他好,都是因为他和嵇雪容有着七分相似的脸,他的命格与嵇雪容重合,可以替嵇雪容挡下命劫。
嵇雪容,当朝东宫太子,生的貌美无比、惊鸿冠绝云京城,受无数人爱慕,是天生云端的阳春白雪。
而他,不过是阳春白雪下的烂泥,他的死,不过是为了给嵇雪容献祭,自始至终,嵇雪容甚至没有看过他一眼。
他们两人同一年月同一时辰生,他天生贱骨,嵇雪容却天生享尽他没有的一切。
再睁眼,他回到了十七岁被领进宫这一年。
他不要落得和上一世一样的下场。
这一世,他用心用力地勾引那位东宫里的太子,让阳春白雪为他陨落,玷污了云端上的美人,令嵇雪容为了他能够舍弃一切。
甚至命也可以。
“我欠你一命,此生长相还。”
ps:
*1v1,日更晚九点,he
*美人受x美人攻,甜文不虐。
第 96 章 除非你亲我一下
林似锦第二日起来也没有出门, 整个人有些失魂,抱着自己窝在角落里,像是一块角落里的石头, 一动不动地窝在那里。
扶衡也没有再说话,他摸摸自己的眼睛, 眼睛还有一些疼,早上起来便肿了。
林扶衡:“……”还是不管了。
前一天他可是眼睁睁地看着盛如翡都做了什么,他喊了几声都没把人喊醒,觉得自己还是少管闲事, 不然可能会气的看不到少年重新拿回秋水那一天。
林似锦一直保持一个动作, 没一会,又去茶几边拿了纸和笔,走路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有些不舒服, 总感觉怪怪的。
有些疼,还有些别的奇怪的感觉。
他们修仙弟子不用上厕所,身上通常很干净, 不会那一处不舒服。
他因为心情低落, 并没有细想,也没有照过镜子, 看不到自己耳朵上的牙印。他拿着纸和笔, 回了自己的角落,在上面犹犹豫豫的写下来几句话。
写完又觉得不满意, 涂涂改改,等到晾干以后, 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也不想让扶衡看见, 所以是挡着写的, 根本不知道扶衡在他身后看的清清楚楚。
少年纠结半天,最后不过写下来了一句话,字迹歪歪扭扭宛如狗爬。
:好好修炼,要变得能保护师兄,不要惹师兄生气
林扶衡一口血呕在喉咙口不上不下,“……”
好一会又黑着脸把血咽下去了。
也算是知道上进了,看上去还是下定决心的那种,他姑且不做评价。
少年还怕人看见,悄摸摸地揣进怀里,看上去很宝贝,放的还是心口的位置。
林似锦没有在房间里待太久,他很快出去了,了解了寺中的情况。斩祟使已经发现寺庙中僧人的尸体,此事已经上报给各大仙门。
以及不问尸体上属于奉如皋的剑光,此事一并上报扶光,兴许要奉如皋亲自来一趟三千世。
盛如翡被赶来金钺寺的仙门长老叫去问话,现在并没有回来。他在寺庙里打探清楚了,便又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边都是外人,他只跟盛如翡熟悉,他脑海里在胡思乱想,若是盛如翡不理他了,兴许他们要分开去无相山。
他不想跟盛如翡分开。
这般想着,门口传来动静,进来一道熟悉的身影。他眼角扫到了是盛如翡,指尖略微动了动,唇角微微下压,没有开口说话。
盛如翡不是空手来的,手里还拿着一个锦囊一样的东西,上面是一道符咒。
他坐着没有说话,盛如翡微微俯身,把锦囊系在他的腰带上,和他的玉佩挂在一起。
少年嗓音依旧冷淡,“我已经问过长老,魂灵通常难以近身过久,兴许是执念难消,或者是别的因果……不管是什么样的魂灵,有这道符咒在,他不会伤害你。”
林似锦看着盛如翡笨拙地帮他系上去,他唇角抿着,鼻尖又有些酸,憋着没有说话。
他怕自己一说话,又会忍不住掉眼泪。
盛如翡银白的发丝微微垂着,为他系好之后便起了身,对他道,“剩下的交给仙门长老和斩祟使,我们还要动身去下一座城,今日需要下山。”
意思是让他收拾东西。
林似锦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的,他东西不多,盛如翡说完也没有走,似乎要在房间里等他。
他于是起身去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走路姿势略有些怪异,他在床边数自己的东西有没有少,注意到盛如翡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抿抿唇,没有搭理。
盛如翡在原地站着,看着笨手笨脚的少年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少年走路姿势有点明显,他前一天只不过是碰一碰,今日便走不动路了,娇贵的像是瓷器。
眼睛也哭的肿了,还总是低着头不愿意让他看见,皮肤本来就生的白,眼尾挂着一抹红,看上去像是受气包,委屈又好欺负。
林似锦收拾的慢,他好一会才收拾完,东西都收进储物袋和储物戒里,跟在盛如翡身后出了院子。
他们这边住的地方偏,但是门口有斩祟使守着,他不愿意说话,盛如翡又是闷葫芦,只在前面领路,并不开口。
林似锦一路都在忍着,他发现了盛如翡故意避开了正门,似乎不愿意让斩祟使知道他们走了,带他走的是另一条下山的路。
山路颠簸,林似锦走的有些费力,倒不是累,而是自己身体被布料摩挲,平日里倒是没什么,今日却格外的不好受,有些不舒服。
他们一路走到了春景和夏景的分界线,下山的路途还要走一日,刚过春夏分界线,前面的盛如翡在原地停了下来。
林似锦一直都在注意着自己身体的不适,发现盛如翡停了下来,他不知道盛如翡为什么停下,也跟着停了下来。
少年在他面前微微俯身,单膝向下,脸微微侧过来,对他道,“上来。”
意思是要背着他。
林似锦唇角绷紧,小声道,“我自己也可以走。”
他心里现在情绪敏感,以为盛如翡是嫌他走得慢,若是让盛如翡背着他,又给盛如翡添麻烦。
他没有动,盛如翡便不动,好一会才冷淡开了口,“不是身体不舒服?”
林似锦闻言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盛如翡能看出来,看来盛如翡还是挺关心他的,他心里酸酸涩涩的,眼里情绪变化的很明显,带着些许感动。
他嗓音很低,带着些许委屈。
“师兄背着我,会很累,我还能再走一会,现在还可以撑着。”
林扶衡看着被占便宜还反而对罪魁祸首感动的废物点心,默默握紧了拳头。
盛如翡并没有勉强,起身之后牵着他走,他们两人指尖扣住,林似锦被牵着,感觉有些别扭,其实他还是生盛如翡的气。
但是又因为喜欢,一边生气一边想和师兄亲近,矛盾又憋屈。
盛如翡就不会像他这般泄露情绪,无论发生什么都是一副木头脸,看不出来太大的情绪变化。
他被盛如翡牵着,好一会才开了口,声音细若蚊足。
“师兄不生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