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金钺寺即将结束,接下来第四卷无相山 (2)(2 / 2)

“你现在可看明白了?盛如翡和他师弟已经有染,不要再去参与他们之间的事,若是破坏了行动,大人不会饶过我们。”

“自然,”薛凝眼眸漆黑,倏然笑起来,语调漫不经心,“盛如翡……他有没有那个命还不知道。若是他路上有个什么意外,我能不能把人带走?”

这个人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随你,”宿莲又补上一句,“你若是有那个本事的话。”

薛凝指尖点在桌子上,不紧不慢道,“轮不到我们出手,他如今走了一步险棋,圣物还在,会有无数人过来找他的麻烦。”

“毕竟这世上能够破解圣物幻阵的可不多。”

宿莲好一会没有言语,目光透过不远处少年的身影,眼中深长。

兴许也是那位的意思。

那位不想给盛如翡留下活路,所以盛如翡一定会死。

“是这般,”宿莲嗓音轻了几分,“所以你应当比我更知晓……林十七的身份兴许比我们想的更复杂,大人想要折磨他,却不准别人碰他。”

“其中缘由,想必你应该很清楚。”

宿莲目光转向桌边坐着的少年,看着少年气息阴沉了几分,他话音略微顿了顿。

“接近他不会有好下场……奉如皋尚且被牵连,你是想成为下一个盛如翡?”

烛光明灭,桌边的少年久久没有回复,随着烛光被吹灭,一同沉寂在黑暗里。

所谓年少一时兴起产生的感情,在实力差距上,实在是不值一提,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未来可言。

林似锦抱着盛如翡的外袍慢慢的睡了过去,第二日醒来,他怀里热乎乎的,外袍还在被他抱着,他缓了一会,若有所觉地转身。

窗边站着的少年身形挺拔修长,银发散在身侧,未曾穿外袍,只穿中衣显出来宽肩窄腰,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盛如翡侧过脸来。

侧脸落下光影,盛如翡指尖处是丝丝缕缕的光点,他认出来了那是追踪法术的一种。

林似锦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把盛如翡的外袍放到一旁,他自己从床榻下来,去拿自己的外袍。

“师兄,什么时辰了?”

“还早,”盛如翡指尖丝丝缕缕的光点散去,对他道,“今日我们会在城中再待一天,明日出发去不夜城。”

“好。”

林似锦捏了一道洁净术,他坐在桌边,最后一处衣襟带子系好,饮冰剑还在桌上,他还没有动,桌上通体银白的剑凑过来些许,用剑尖碰了碰他的指尖。

剑尖微微发热,还对着他的指尖拱了拱。

林似锦觉得有些好笑,他方碰上饮冰剑,剑自己便钻进了他怀里,在他怀里待着不愿意出来。

“师兄,饮冰似乎很粘人。”

林似锦扯了两下,没把粘人的剑扯掉,剑身并不凉,还微微发热,他便没有管了。

“回来。”盛如翡看着少年怀里自己的剑,嗓音冷淡。

饮冰通体泛红,没有搭理他,在少年怀里待着占便宜,看样子似乎很喜欢新地方。

“无妨,”林似锦觉得盛如翡这般冷冰冰的兴许会吓到剑,他感觉饮冰似乎很害羞,摸了摸自己怀里的剑,饮冰轻轻戳了戳他的指尖,动作慢吞吞的,带着些许讨好。

“它很热,我感觉还挺暖和的。”

林似锦抱着剑,他注意到盛如翡还在看着他怀里的饮冰剑,饮冰剑似乎也不怕,一动不动地在他怀里待着,没有要挪窝的打算。

“师兄,我们现在出去吧。”

他扯了扯盛如翡的袖子,盛如翡才收回冷凝的目光,他们两人一同下了楼。

客栈一楼如今很热闹,都是下来吃早食的。前一天没怎么注意,林似锦现在放眼看过去,兴许是这里已经离不夜城很近了,不夜城便是无相山脚下的城池,因此明显的能够看出来有许多仙门弟子。

穿风吟竹兰道袍的是落霄,落雪归虹是沧音的标志,还有佩剑上有双雁扣的,说明是归雁的弟子。

这些都是与扶光并列的三大仙门,除了这些,还有许多小宗门的弟子。各式各样的道袍、也有明显伪装成普通百姓的,他一眼几乎都能分辨。

兴许是路上见过的多了,他与盛如翡每去一座城,都做过不同的伪装,如今便很容易识破。

见他视线被吸引,盛如翡停下问他,“想吃早食?”

林似锦摇摇头,他现在不怎么饿,他微微扯着盛如翡手腕处的衣袖,“师兄,我们先去换银子吧。”

他还在介怀前一天扶衡说的话呢,他相信盛如翡,盛如翡才不是穷鬼,等他们换了妖骨便有钱了。

盛如翡依他的,他们一同去了换妖骨的地下市场,方踏进去,他整个人便感到浓烈的不适。说是地下市场,其实和菜市场差不多,整个脏乱差,铁钩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妖骨,还有卖的有妖族兽类的身体部分。

“来看看啊,上等五阶妖兽皮肉,服用之后可以迅速增长修为……”

林似锦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他胃里仿佛在翻涌,盛如翡脚步略微停下,指尖碰了碰他鼻尖,他便什么都闻不到了。

尖锐的银钩折射出来冷光,贯穿妖兽的喉咙,鲜血顺着流下来,他看的眼皮子直跳,总觉得有些妖兽的骨架看起来很像人,他想起来宜修城里那些中了邪咒的百姓也会变成妖邪,他心里排斥感非常浓烈。

然后他的指尖便被握住了,盛如翡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对他道,“妖族与妖兽并不一样,妖兽没有思考能力。”

林似锦“嗯”一声,嗓音略有些闷,“我只是想起来宜修城里……那些人变成了妖邪,看上去和妖兽很像。”

“并不一样,”盛如翡没有残忍的告诉少年,实际上里面有些便是高等妖族被杀之后混进去的,妖族里面阶级分明,高等妖族很值钱。

林似锦的脑袋又被揉了揉,他被盛如翡牵着,盛如翡手掌温暖,为他传递温度,嗓音冷淡,为他耐心的讲其中的不同。

“妖邪只是一个广泛的叫法,实际上里面分为妖族、妖兽,以及妖邪,人族与妖族不和,因此称他们为妖邪。里面只有妖族有思考能力,他们和我们人族、仙门弟子都差不多。妖兽便是从一到九阶没有思考能力的异兽,至于“妖邪”……真正的妖邪,便是你在宜修城里见过的团团黑雾,他们只有怨气与憎恨,其余什么都没有。”

林似锦被盛如翡的话音吸引了注意力,他忽略了地下市场的嘈杂,认真的听着,他们说话的这一会,已经到了地方。

这里是街道角落,本来便是暗坊,光线很暗,盛如翡牵着他进去,一进去,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

老板是个面色枯瘦的老头,看上去憔悴枯槁,仿佛一层皮粘在骨头上,随时都能脱落。

见到客人进来,老板开了口,嗓音像是枯树枝刮在墙缝上,又低又难听,“我这里只收上品妖骨。”

盛如翡并未多言,指尖一变,面前多了一具被剃的完整的妖骨。妖骨完好无损,色阶品质皆是上乘,宛如剔透的美玉。

老头枯槁的面色发生了些许变化,指尖碰上去,“六阶?你出什么价。”

“我这里还有一模一样的三具六阶,和一具缺了指骨的七阶。”

林似锦看的呆了,他路上看过不少,妖骨都是残缺不全的,而且老头这里也有摆放的许多妖骨,明显都没有盛如翡拿出来的这具完整品质好。

他听闻景秋鸿说过,妖骨与皮肉黏连,很难剔出来,因此完整的妖骨非常名贵。

更不要说阶级高的妖骨。

他刚刚想要喜滋滋地跟扶衡炫耀,师兄这不就赚回来了许多钱。

身边冷不丁地传来扶衡凉凉的声音。

“他杀了雪妖身边的七阶妖兽,妖骨便是从上面剔下来的,你若是跟他在一起,日后哪天你若是不喜欢他了——”

“他说不定也会把你的骨头剔出来,就像上面摆的那样。”

林扶衡想要吓吓这废物点心,继续阴森森道:“前一天你还没有看出来?他经常在你睡着的时候偷亲你,给你的锁上也下了定位符咒,你在哪里他都会知晓,甚至你和别人说了什么话,他都能知道……不但如此,他还利用魂契对你做了手脚,你自己都没有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想粘他离不开他了?”

林似锦:“……”

前面的盛如翡还在与人商议价格,他察觉到了什么,扭过头来,他身后的少年整个表情呆滞,然后脸上莫名红了,看上去有些羞涩。

林扶衡还在等着少年发作,千算万算,高估了少年抓重点的能力。

“你说师兄经常偷亲我……是以前也偷亲?”林似锦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害羞道,“我还以为只有昨天呢。”

原来师兄一直都这么喜欢他,好开心。

林扶衡:“?”

第 103 章 木头生气了

林似锦哪怕看不到扶衡, 也察觉到了扶衡气息变了些许,估计要被气死了,他小声补充, “你不必担心,我与师兄身上连着魂契, 他一直都能知道我的位置,师兄不会背着我对魂契做手脚,至于他能够听见我与别人说话……一会我会问问他。”

他问盛如翡,盛如翡肯定都会告诉他。

扶衡没说话了, 只不轻不重地拧了一下他的耳朵, 他捂着耳朵,躲在盛如翡身后。

他怀里的饮冰剑动了动,在他怀里转了个方向, 对着他身后散发出来凌冽的剑意。

他猜测可能是饮冰剑感觉到了扶衡, 他指尖摸摸饮冰剑,带着些许安抚的意味,饮冰剑慢慢地收了剑意。

盛如翡把妖骨全部换成了灵石, 灵石都给他拿着, 盛如翡一个都没留,他喜滋滋的抱着, 把灵石都收进储物袋里。

“师兄, 你若是用银子跟我说,放在我这里, 我不会随便乱花的。”

盛如翡“嗯”一声,然后看他一眼, 指尖放在他的脑袋上, 轻轻揉了一下。

“花完了可以再挣。”

林似锦捧着好多灵石, 含糊应了一声,“师兄,你的钱现在都在我这里。”

哪天盛如翡若是要跟他分开,到时候也要想想这些灵石,不能随意跟他提分开。

他们两人出了地下市场,上了街,林似锦在城中转了一圈,买了一些他们路上会用的东西,法器地图之类的,然后又买了一些点心。

“师兄,方才他跟我说,你在玉锁里下了阵法,能够听见我跟别人说话,是真的吗?”

“他?”盛如翡目光略微顿了顿,问道,“是跟随你的魂灵?”

林似锦点点头,自己耳朵又被揪了一下,扶衡是把他的耳朵当成啾啾身上的毛了,不高兴便要扯一扯。

他没动,只是唇角抿抿,偷偷地表达自己的不高兴。

“里面确实有阵法,是用来保护你的,”盛如翡淡声道,“不是所有的都能听见,我用几个人的音色尝试融了阵法里。”

“若是君夜芜再出现在你身边,我会立刻知情,这样也能够防止他使计带走你。”

虽说修仙弟子音色也能够伪装,但是以防万一,还是有用的。

林似锦“哦”一声,原来是这样,他摸了摸自己戴着的玉锁,有些好奇上面的阵法,便又询问阵法了,忘记问里面都融了谁的音色。

“师兄,你的阵法是如何做的?我以前未曾听闻过这般的阵法。”

盛如翡:“改变细微的灵力变化。若想学,回去可以教你。”

他欢快地说了个“好”,跟在盛如翡身后,盛如翡之后又去了一些地方,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据说之后可能会派上用场。

他们两个人再次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路上他又看到了斩祟使,斩祟使的数量似乎变多了。

方到客栈门口,宿莲他们在客栈外,春和坐在马车上,似乎是在等他们两人。

“城中不太对劲,”宿莲开了口,“流光,以防万一,我们决定今天晚上便动身。”

“早些到不夜城稳妥一些。”

盛如翡没有意见,沉吟片刻道,“你们先走,我和十七随后会追上。”

宿莲同意了,知道麻烦兴许是冲盛如翡来的,上了春和他们的马车,对盛如翡道,“那我们到时候再汇合。”

马车慢悠悠地行驶,在转角处消失,林似锦方才一直在旁边听着,他们收拾东西用不了多久,他收拾了东西下来,跟在盛如翡身后上了马车。

“师兄,城中为何不对劲,可是出现了什么变故?”

盛如翡“嗯”一声,“兴许是魔修过来了。”

目前会过来追击他的,只有魔修。

林似锦乖乖地上了马车,他也不太想和宿莲他们一起,今日倒是没有见到薛当归,他没有多想,在马车里坐稳了,还带了盛如翡给他做的小阵法迷宫。

迷宫是在木盘上做的,上面有幻阵,他能够身临其境,盛如翡说给他先做了最简单的,若是他能过,再给他加难度。

林似锦抱着自己的小木盘,把点心也摆上了。他这边不怎么紧张,饮冰剑还在他怀里窝着,他起身的时候感觉胸口有些酥麻麻的,多看了一眼。

饮冰剑在他怀里安安静静的待着,未曾乱动。

“师兄。”林似锦掀开车帘,盛如翡坐在自己的傀儡人旁边,正在看地图研究路线。

“我们半夜出城,是不是不太安全。”

城中好歹有斩祟使,但是出了城,就只有他们几个了。

“是,”盛如翡简单地回答,顿了顿道,“但是在城中待的时间越长,会越危险。”

“我们主动,能够早些掌控局面。”

林似锦“哦”一声,他陪着盛如翡在外面待一会,到了分叉路口,盛如翡略微停下,似乎略有些犹豫。

面前是两条小路,小路都黑漆漆的看不清前方,林似锦看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总觉得阴森森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们。

“师兄,我们走这一条吧。”林似锦指了指左边的小路。

盛如翡看着他,他搔了搔自己的耳尖,“我的直觉是走右边的,但是我的直觉一向不怎么准,所以走左边肯定没错。”

林扶衡:“……”

右边确实危险更多,还有埋伏,林扶衡看看小废物点心,这算是利用了自己的短处?

直觉太不灵的时候,也是一种灵验。

林似锦说的是实话,他本来以为盛如翡会犹豫一番,结果盛如翡选择信了他一回,选了左边的那条路。

在右边埋伏半天的一众魔修:“……”

小道非常的漆黑,他们路上却没有碰到什么危险,接下来又是岔路口,盛如翡这次还是让他选,他便又选了与直觉相反的路线。

“师兄为何要让我选。”

林似锦有些好奇,不过他能帮上忙,还是挺开心的。

“地图他们都看过,”盛如翡顿了顿道,“宿莲对我很了解,若是我做选择,会分析利弊。”

所以宿莲算计他也会很容易,能够根据地图判断出来他会选的路。

这般让少年选,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反而让人摸不着规律。

林似锦“哦”一声,原来是这般,他没有再多问了。盛如翡肯定有考量。

他们几乎一路避开了危险,只碰到一些小埋伏。

晚上也是在马车上稍作休息,林似锦吹了半天的冷风,他感觉有些冷,回了马车里去玩自己的小迷宫去了。

他在小迷宫里也是按照自己的直觉去选,直觉让他走哪条,他便避开哪条,这般没一会就出了迷宫。

“师兄,我从迷宫里出来了。”

马车外布了结界,林似锦怀里的小木盘,上面镶嵌的木珠已经从第一格滚到了最后一格,他拿过去给盛如翡看。

饮冰剑还在他怀里,林似锦动作的时候觉得有些不对劲,他顺着看过去,发现饮冰剑整个红通通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盛如翡看出来了他的异样,眼中带着询问。

他把饮冰剑从怀里拿出来了,饮冰剑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的里衣衣襟,他都不知晓。

“方才我没有注意,看到的时候它就变成这样了。”

桌上通体银白的剑如今透出来绯红,整个都像是一把坠入爱河的情剑,哪有半分平日里冷冰肃然的模样。

林似锦还顺带着摸了一把自己的胸口,感觉有些怪怪的,他又不太好意思说。

他没有说,盛如翡看一眼桌上的剑,眼中情绪冷凝些许,目光落在他衣襟处,嗓音冷淡。

“脱下来,我看看。”

林似锦耳根略微泛红,他略微有些犹豫,蹭到里衣,又感觉到微微的疼痛,他便慢慢地脱了外袍。

桌边点了蜡烛,能够映照出来他们二人的影子。影子里盛如翡几乎埋进去,他整个人有些羞耻,指尖微微攥着盛如翡的衣角,少年鼻梁高挺,能够蹭到他的颈侧。

“磨破了。”盛如翡低声说出来这三个字,指尖上手碰了一下。

这么一碰,林似锦整个人触电一般,他脸上蔓延出来一片绯红,像是晕染出来的,指尖攥着盛如翡的衣角略微用力,小声叫了一下,避开了盛如翡的指尖。

“师兄,你别乱摸。”

盛如翡指尖略微顿了顿,收回了指尖。然后目光转向桌上的饮冰剑,饮冰剑安安静静地躺在桌子上装死,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冷冰肃然。

“师兄,剑灵一向随主,”林似锦唇角微微下压,他都没有想到这剑这么鸡贼,居然还会偷偷占他便宜。

他指尖碰到盛如翡的耳尖,上面红通通的,暴露了主人的情绪。

“你耳朵红的就像是方才饮冰剑的颜色。”

饮冰剑剑尖略微动了动,然后很快又不动了。

盛如翡微微垂眸看着他,依旧是一副冷然的脸,如果忽略微红的耳尖的话。

“需要上药,已经肿了。”

嗓音冷淡,看上去半分没有受到影响,只是指尖又不小心地碰了上去。

“盛如翡——”

林似锦耳朵也跟着红起来,是气的,他瞪了盛如翡一眼,盛如翡慢慢地收回手,不说话了。

他看着盛如翡拿出来伤药,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买的,黑乎乎的一团,他从盛如翡手里拿过来,盛如翡还维持着拿着药瓶的姿势。

“我自己来,不用你帮我。”

林似锦又瞪一眼罪魁祸首的主人,自己拿着药瓶到了角落里,他低头闻了一下,并不是臭烘烘的,反而很香,还有一股浅淡的落梅香。

他看一眼,木头还在原地杵着,他看过去,盛如翡又扭过了脸不看他,侧脸冷冰冰。

“……”

他看出来了,这木头是生气了,林似锦默默翻白眼,他都还没有生气呢。

第 104 章 因果未解

林似锦自己埋头擦了药, 药膏很温和,一点也不凉,擦完之后就不怎么难受了, 他把药膏又还回去。

“师兄。”他顺着塞进了盛如翡怀里,又瞅一眼在旁边跃跃欲试的饮冰剑, 指尖按着饮冰剑把饮冰按趴下去了。

“不准再钻我怀里。”

他感觉饮冰蹭了蹭他的指尖,他按着剑没动,“撒娇也没用。”

饮冰安安静静的待着,剑身动了动, 看上去略有些委屈。

盛如翡收了药膏, 没有搭理他,他又戳戳盛如翡,木头在角落里坐着, 转过脸垂眸看着他。

“我的小迷宫方才走出来了, ”林似锦没管木头生气,他拽着盛如翡的袖子,“你给我做一个难一点的。”

“你猜我方才是怎么走出来的?我按照直觉去走的, 直觉选哪边, 我便选相反的一边。”

“里面的墙壁上还有小橘灯,照着亮堂堂的, 小橘灯也是师兄做的吗?”

林似锦有些好奇, 他被吸引了注意力,从小迷宫里顺手捞出来一个橘灯, 暖橙橙的,上面还雕刻的有小绵羊, 捧起来可以放进怀里。

灯光暖洋洋地照在脸上, 林似锦听见盛如翡低低地“嗯”了一声。

然后把他的小迷宫拿走了, 上面溢出来丝丝缕缕的白光,没一会就还给了他。

“这个难很多。”盛如翡说。

林似锦“哦”一声,他坐在盛如翡身边,木盘里面的木珠随着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想立刻试试,便钻进了小迷宫里。

进去还没有三秒,他就立刻出来了,整个人背后出了一层冷汗。这次小橘灯换成了吊着的小鬼,小鬼脸色青紫,冲他吐着长长的舌头。

四周的小橘灯都不见了,换成了黑雾重重,里面都是挂着的小鬼。

想也知道是盛如翡改的,他走两步便腿软,坚持三秒就回来了。

林似锦还没有缓回来,他盯着身旁的少年,唇角微微下压,伸手扯了一下盛如翡的耳朵。

他揪盛如翡,盛如翡也没反应,盛如翡眼眸微微垂着,眼里黑沉沉的,像是能把他整个人都框进去。

“师兄,你幼稚不幼稚。”

林似锦不高兴了,丢了手里的小木盘,他挪了挪屁股,到了角落里自己待着。

说是挪了挪,其实就挪了一点点,他伸手还是能够碰到盛如翡,他靠着墙壁慢慢地闭上眼,偷偷留意着盛如翡的动静。

马车里很安静,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林似锦闭上眼没一会就困了,在快睡着的时候听到了细微的动静,他的耳朵又被咬了一口。

他推推面前的少年,没能推动,手臂下意识地环上去,自己在盛如翡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睡了过去。

天不亮他们又要启程,林似锦打了个哈欠,他桌上放着小木盘和点心,还有不知道从哪里摘过来的野花,上面还沾着露水,兴许是刚摘的。

不止有野花,还有用稻草编成的小人儿,小人儿头发是用银灰草编的,整个是银色,看起来有些像盛如翡。

林似锦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准备的,他心里甜滋滋的,拿着小稻草人儿去找盛如翡。

“师兄。”

他方出去,入目的便是团团黑雾,黑雾围绕着他们,几乎看不清前路,天边的云月被遮住,黑雾中发出若有若无的怨哭声,偶尔从中透露出一抹血红,让人感觉心口不适,和马车里的安逸环境完全相反。

里面是温暖的巢穴,外面便是凶险的深渊。

盛如翡指尖散发出来丝丝缕缕的灵力,灵力穿过结界到达黑雾深处,银白的剑刃出鞘,划出一道雪白的剑光,剑光映满半边天空,驱散了围绕在马车周围的黑雾。

耳边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林似锦还拿着小稻草人儿,他把小稻草人儿放在怀里,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帮到盛如翡。

“师兄?”他到了盛如翡身边,才发现盛如翡脸颊受了伤,脸颊上有一道擦出来的血痕,似乎沾染了妖气,血迹隐隐泛黑。

马车前方连着丝丝缕缕的银线,最后都落入盛如翡掌间,他顺着看了一眼,眼角扫到了什么,心里一跳。

黑雾之间有若隐若现的人脸,人脸与他在宜修城看的一样,隐在黑雾深处,扭曲又畸形。

盛如翡微微侧脸,目光落在他身上,微微拧眉,“先回去。”

林似锦怀里塞着木头小人儿,他没有回去,而是在盛如翡旁边蹲下来,问道,“我担心师兄,不想在里面待着,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他想碰碰盛如翡的伤口,手指顿在半空又停住了,担心让盛如翡分心。

一路上他的剑都没有怎么用过,他也隐隐发现了,自己不止天资差,还有些拿不起来剑,主要是见不得自己的剑上沾血。

但是这些是妖邪,应当没事。

他手中剑刃出鞘,酝酿了一会,又把剑收回去 ,他脑海里又浮现出来无尽浓稠的墨色,墨色与鲜红交织在一起,一同充斥进他的血管,将他所有的勇气全部浇灭。

“师兄,我现在最不缺灵力。”盛如翡似乎没空搭理他,也没有让他走,他看着盛如翡掌中的银线,试着碰上去。

在他注入灵力之后,银线明显变得更加富有生机,发出细微的光亮,又生出来了许多道,银线增长的速度也变快了。

幸好有用,林似锦隐隐松了口气,他把灵力都注入盛如翡掌心,银线穿进团团黑雾,黑雾逐渐被驱散,面前的景象逐渐恢复了正常。

等到黑雾完全散去,两边是陡峭的石壁,林似锦看的有点懵,他都不知道在他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冷风卷着沙石扑面而来,他吃了一嘴沙子,向一边呸呸两口,转过去的时候顺带着看了一眼身后,身后的景象在飞速倒退,那里依旧弥漫着层层的黑雾。

“师兄,方才的是幻阵?”

盛如翡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他,面前落下一道阴影。

马车边缘磕到了巨石,他险些被震下去,耳边是巨大的嗡鸣声,眼看着要擦过巨石,他在慌乱之际下意识地抱住了盛如翡,自己的肩膀撞了上去,他眼前一黑,差点整个人疼的晕过去。

等到马车平稳的时候,林似锦才缓过来些许,一只手碰上他的头顶,他睁开眼,嘴巴里都是沙土的腥味儿,胃腔里略有些反胃。

他咳嗽了两声,盛如翡脸色略有些苍白,脸上的伤口又从黑色变成了红色,红的像是浓稠热烈的粟花,看上去有些过分妖冶。

“说了让你回去,”盛如翡嗓音很低,指尖碰碰他的肩膀,他瞬间疼的叫唤起来。

“师兄别碰,疼——”

林似锦疼的有些想吐血,瞪着盛如翡,却没有拍开盛如翡的手,自己捂着自己的半边肩膀,疼的小口吸凉气。

兴许是骨头撞裂了,要是换做以前,他估计会喊娘,最近一段时间似乎经常受伤,都被折断过手腕了,还瞎过眼,现在只是撞碎了骨头……他依旧还是想喊娘。

“师兄,我的骨头好像碎了。”

林似锦自己又轻轻地按了一下,疼的他直抽抽,他不敢再乱动了。

“一会我会为你接上。”盛如翡又轻轻碰了下,有些许灵力渗进去,暂时缓解了疼痛。

“方才的不是幻阵,”盛如翡又回答了他最开始的问题,“是追上来的魔修放出来的妖邪。”

林似锦“哦”一声,“我没有看到魔修,他们是什么时候追上来的?”

“寅时,”盛如翡又检查了一遍他身上,确定没有其他的伤,揉搓了两下他的指尖。

“追上来的魔修并没有现身,只是用了妖邪和傀儡之术。”

林似锦抿抿唇,他不太明白魔修为何要追着他们不放。

面前的路恢复了正常,他们走的小路,接下来盛如翡一直在外面守着,一路上避开了危险,他们也因此被迫稍微绕远了路。

“想知道魔修为什么会追杀你们?”扶衡冷不丁地开了口,嗓音冷漠,“追上来的魔修都是为了圣物,圣物遭人惦记,古往今来破解圣物上的幻阵都是难题,但是你师兄破开了。”

“他非要出风头,这下所有人都盯上了他。”

盛如翡出风头?林似锦闻言才没有上扶衡的当,他清楚盛如翡一向最沉稳,也擅长布局,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在金钺寺之所以会和斩祟使合作破开幻阵,也完全是因为他。

“师兄是为了我,这般说,应当怪我,”林似锦回想起来,“不过也不止师兄破开了幻阵,那位假扮师兄的也破开了幻阵,为何魔修都不去找他。”

很快他又否定了,连他都不知晓幻阵里那人的身份,只知道和羽鹤吟纹有关,幻阵外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呢。

“你怎么那么确定,他是破开幻阵进去的?”

这个“他”说的自然是幻阵中的假盛如翡。

林似锦被扶衡这么反问,他有点怔忡,心里有一个不可置信的猜测浮现出来,他突然想起来,他是和君夜芜一起进的幻阵。

但是他在幻阵里并没有看见君夜芜。

“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假扮盛如翡的是君夜芜?”

“不是他,只是幻阵里同时蛊惑了你们两个人。”

扶衡:“从来不存在第二个人破开幻阵,在幻阵里的只有你们两人,破开幻阵的也只有你师兄。”

林似锦听的云里雾里,他没明白扶衡的意思,想起来那个羽鹤吟纹,心里下意识地有些不安。

“扶衡,你好像什么都知晓……”他好一会问道,“为何你会一直跟着我。”

“前世因果未解,我便过来了,”扶衡微不可见的揉搓了一下他的耳尖,嗓音清冷,“这些事我未曾经历过,只是猜测,但是我的猜测不会有错。”

林扶衡嗓音低了些许,语调沉缓、带着些许叹息。

“因果是你种下的,需要你自己解开。”

第 105 章 怨灵花

林似锦听扶衡说完, 好一会都没有回复,他脑海里还回忆着金钺寺的细节,总觉得自己似乎隐隐的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太阳穴想的有点疼, 自己捂着额头揉了揉,不打算想了。

马车又慢悠悠地向前行驶, 最后在一座寺庙前停下,盛如翡安顿好便下去了,他也要跟着下去,想到了什么, 马车里还有盛如翡给他摘的花呢。

他这般想着, 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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