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灵涣：“……”
见他垂眼陷入深思，澜灵素暗自点头，竟有种灵魂导师的诡异满足感，她真是个美丽又热心的好姑娘！
她翩然起身朝屋子里走，决定留唐灵涣一个人静静。
怀着愉快的心情，她走到房门口，抬脚正要跨过门槛，便觉有道熟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下意识抬眸去看，发现原本还躺在榻上的人，竟坐了起来，此刻正蹙眉看向她。
她心下大喜，赶忙奔到他面前：“师……你醒了？”
顾忌唐灵涣还在院子里，所以那一声“师叔”被尴尬地半道拦腰截断。
徐承祯微微点了点头。
“你受伤了为什么之前都不告诉我？”
见他回应了自己，澜灵素的开心溢于言表，她有很多很多话想要跟他说，但是开口的时候，不知怎的，就变成了这样。
徐承祯：“……”
澜灵素也意识到这样的话像是在责备，着实不太好，想了想便又改口道：“还疼吗？我给你上药吧。”
她说着就要往他背后看，但却被一柄冰冷的剑挡住了视线。
明晃晃的剑身就横在距离她眼睛不到两寸的地方，刃口上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澜灵素有一瞬的犯恶心，整个人怔愣在那。
“不劳师叔，我来。”
唐灵涣见“他”没有继续动作，这才满意地将剑收回。
徐承祯冷眉怒斥：“唐灵涣，你进门也有些时日了，天权门规还没背熟？”
唐灵涣一愣，扭头看向“澜灵素”，皱眉道：“他，心怀叵测。”
徐承祯：“……”
“胡言乱语什么。”澜灵素觉得自己要崩溃了，只能端起徐承祯该有的气势，抬手往门口一指，“先出去，我给你师妹上药。”
“男女授受不亲。”唐灵涣紧抿着唇，扭头别开眼，一脸倔强。
他为何能这般倔强？
不都已经说好了，达成共识了吗？
现在这为什么又要这样？
算了，算了，她也走成了吧！
无奈之下，澜灵素垂眼看向徐承祯，说道：“我将你所需的东西都给你，你自己上药，可行？”
“可。”徐承祯气定神闲地应下。
澜灵素又盯着他打量了好一会儿，确定他并不是在逞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关键时刻，还是承祯师叔最靠谱。
她翻出乾坤袋，从里头掏出一卷白净的棉纱，还有一盒止血生肌的药膏，搁在榻边，然后又低声叮嘱了两句，才转身朝门外走。
与唐灵涣擦身而过时，更是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撇过去。
而唐灵涣却从她掏出乾坤袋的那一刻开始，整个人就像钉子一样就定定地立在那，连眼睛都没眨过。
直到她走出院子，他也还在怔愣出神。
徐承祯自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轻蹙着眉，抬手拿起澜灵素留下的那盒药膏。
他并没着急打开，而是将那雕成梨花模样的羊脂白玉盒托在掌心里，这梨花的形态，与她那只乾坤袋上的梨花金纹一模一样，再瞥眼去看那卷棉纱，上面隐约也有梨花的图样……
不知怎的，脑中竟想起她看玄天寒蛛那跳脚一脸嫌弃的模样。
唇角不禁扬起。
跟这些素雅的东西相比，那玄天寒蛛确实不能入眼。
但谁能想到，这处处爱美的习惯，却能让露了马脚，哪怕她遇事也算细心谨慎。
“你，他，乾坤袋，一样！”
唐灵涣皱着眉，终于忍不住出声问，声音里似还夹杂着委屈？
“……”
徐承祯想，自己还是太高估了这位灵涣师侄。
他漠着眼，斯里慢条地将那白玉梨花药盒打开，伴着扑鼻而来的馨香，看见了里面那淡粉色的药膏。
这香味他也熟悉得很，就是澜灵素身上那时浓时淡，有些可疑的花香。
不过，倒是能再一次确认，她的喜好真的很专一。
手指轻轻在冰凉的膏体上刮着，他也没看唐灵涣：“我要上药了。”
“……”
唐灵涣先是一愣，随后脸上有些热，但还是皱眉道：“上完，再说，我，外面等。”
说罢，便脚步匆忙地走出屋子。
徐承祯看着那还大敞的房门，轻蹙着眉，拂袖一挥，但因为身子气力不足，那门也就堪堪晃了两下。
正暗自窘迫间，就看外门的唐灵涣背着身子，伸出手，探探地触到门，紧跟着“啪嗒”一声，帮着将那门掩上。
徐承祯放下幔帐，盘腿坐在榻上。
伤虽是在背后，但上药包扎并不算方便，尤其前面正对这……
他紧闭上眼，思来想去，只能抬手将后襟撕扯开，让伤处完整地露出。
此刻伤口的血早已凝固，被冰锥戳出来的窟窿也瞧不出来了，只在表面留下一个杯盏口径大小的血痂。
挖一块药膏，按照澜灵素先前所交代的，指腹绕圈，均匀地涂抹在伤处，反反复复了五次。
到后来，手臂酸得坚持不住，手指直接就贴着后背滑了下来，指尖下细腻如凝脂般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震，手也僵在了那里。
愣了好一会儿，他才如触电一般迅速将手收回，紧捏成拳。
也不知是不是他这出神的时间有些久，外头等着的唐灵涣忍不住出声询问：“素素，好没？”
素……素素……
徐承祯眉头紧锁，深吸一口气，掏出传音符，给方承礼去了消息。
“承礼师弟，速将灵涣师侄支开，顺道让灵素取外门弟子服送来。”
将传音符送出去之后，徐承祯就开始闭目打坐，对门外的呼喊声充耳不闻。
而此时正和找过来的澜灵素坐着嗑瓜子聊天的方承礼，因为这一道传音符，就被瓜子壳呛住了。
“咳……咳咳……”
他翻着白眼不住咳着，澜灵素见状，抬手就在他后背上大力一拍。
“噗——”方承礼终于将那要命的瓜子壳吐了出来。
澜灵素眨眨眼：“师叔，你要是喜欢，我这还有，都给你吧。”
朱丽叶不爱嗑瓜子，她现在用的是徐承祯的身体，也不敢吃太多小零食，就怕不小心将徐承祯的腹肌给吃没了。
到了还身体的时候，人家给的是坚实的肌肉，她还回去的却是柔软的肥肉，真的好害怕徐承祯承受不住这个打击，拿剑捅自己。
然而，她对美食又没什么自制力，所以送出去，自己别留，是最好的方式。
虽然有点不舍，但为了保护好徐承祯的腹肌，她毅然掏出另一包没打开过的香瓜子递到他面前。
方承礼窘迫地笑了两声，竟没拒绝，毕竟在这养伤的日子实在太闲了，嗑个瓜子儿喝喝茶，确实能消磨不少时间。
但想起师兄交代的事，他也不敢耽搁。
“灵素，你去找承福师叔要两件外门弟子服，然后给你承祯师叔送去。”
澜灵素点点头，喝口茶，擦擦手，站起身，可又想起了什么，转身皱眉看向他，说道：“唐灵涣就不让我接近，要不……承礼师叔，你想个法子将他支开？”
闻言，方承礼眉梢一挑：“那……你有什么好法子？”
澜灵素想也不想说道：“找点师门任务给他做做，或者让他跟师兄们一块好好修行，他不是背着血海深仇吗，再这般因我小时候那点荒唐举动而蹉跎下去，那我也和害他家的坏人无异了。”
“其实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方承礼欲言又止。
没那么严重？
那可太好了，澜灵素想了想，又掏出一个瓶子递给他：“师叔，这里面有两颗洗髓丹，我从前在家的时候炼的，应该有点功效，你一颗，给他一颗，到时候他要问起，你就说是涵虚真人给的，希望这东西能助他早日筑基。”
方承礼满脸惊讶：“我也有份？”
“嗯。”澜灵素点点头，有些歉意道，“师叔吃吃看，要是有效用那就太好了，如果没效用，我再想想有没有其它合适的。”
方承礼不由一叹：“灵素……你的心意我领了，也不必为我这事自责，我拿一颗洗髓丹给灵涣，还有一颗你自己留着。”
他说着就要拔药瓶盖子，却被澜灵素一把拦住：“师叔，咱们还是不是好兄弟了？是兄弟就不要这么客气。”
“……”
怎么眨眼就变兄弟了？
那辈分不是全乱套了？
方承礼一脸纠结，但见她一脸真挚，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默默接受了这番好意。
澜灵素自然不会想到这些，这会子心情愉快极了，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徐承祯，不对，是自己，看看药敷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严格按照要求来。
毕竟那么大一个口子，以后落下疤就不好看了，她就再也穿不了漂亮的露背装。
但拿到衣服之后，她却没急着去找徐承祯，而是带着朱丽叶悄悄藏在距小院不远的地方，亲眼看着唐灵涣被曹承福带走之后，才从茂密的树丛后走出来。
进了院子，她赶紧就落了锁。
“师叔，我送衣服来啦！”
她欢声叫着一路径直奔入房中，可见他此刻正盘膝打坐，不禁又放轻了手脚，将房门重新掩好。
澜灵素并没有再出声打扰，只在一旁静静看着。
一会儿看看脸，一会儿瞅瞅后背，然后再瞧瞧旁边丝毫未动过的棉纱，不由皱起眉来。
她轻叹一声，果然还是自己想得太美好了，无奈地伸手拿起棉纱和药膏，在他身边坐下。
徐承祯正闭目养神，听到床板“吱嘎”响了下，连同身边的褥垫也跟着一陷，他稳住身子睁开眼，看到自己那张脸正笑嘻嘻地贴过来。
“……”
澜灵素灿然一笑：“师叔，你不用动，我来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