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望着紫宸宫的宫门,萧瑶停下脚步,眼神茫然,那她该去何处呢?
萧瑶绕过紫宸宫,走到巍峨御殿前,站在御道中央,遥望朱红宫门,恨不得就这么走了,可她不能。
虽不知母后为何要让她当女帝,可母后带她至少有养育之恩,她总得安排好,再离开。
而且,离宫之后,她能去哪里,能做什么呢?她似乎除了朝政之事,其他一概不精。
大琞是待不下去的,她这个假皇帝,没有一片土地会是她的容身之地,她只能去南黎。
可是去了南黎,她便再也回不来了吧?再也见不到季昀。
萧瑶脊背一躬,紧紧捂着心口,心口处撕裂般的痛,疼得她脸色惨白。
“陛下,可要去坤羽宫?”半夏随侍在侧,能察觉到萧瑶情绪有异。
慈宁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半夏心下焦急,却半个字也不敢问,那不是她一个小小宫婢能窥探的。
她只知道,陛下这般难受,兴许只有季皇夫能哄好。
毕竟,昨日发生那般骇人之事,季皇夫也把陛下哄得好好的,不是吗?
闻言,萧瑶愣了愣,去找季昀吗?
不,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季昀,他谨守皇夫的本分服侍她的时候,可曾知晓,其实他才是这宫里所有人该服侍的人?
他一定不知道,所以才口口声声在她面前称臣。
母后,不,薛太后为何不告诉季昀真相呢?为何要让他们走到这般境地?
“不去坤羽宫。”萧瑶转身,朝紫宸宫方向走去,“去把私库的钥匙取来,本宫要清点一番,私库里都有些什么。”
出宫总是需要盘缠的,她在位时日虽不算多,却也没出什么纰漏,从私库里拿些东西当工钱,也是使得的吧?
回宫路上,萧瑶走得极慢,凌冽寒风吹红了她的眼眸,眸中泛着泪花,可她分明是笑着的。
亏她一直拿季昀当长工使唤,叫他帮着批折子,到头来,她才是那个长工。
打开私库,琳琅满目的锦缎布帛、奇珍异宝,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可萧瑶心下却是沉了沉。
这些皆是贡品,登记造册了的。
哪怕她想偷偷拿出去变卖,即便有人敢收,她也很快会被发现行踪。
万一知道真相的季昀,恼羞成怒,把她当贼人通缉呢?
“就没有寻常些的物件么?”萧瑶从半夏手中取过厚厚的册子,一目十行地翻看着。
“陛下要找什么,奴婢替您找去。”半夏望着满屋子的东西,笑道,“可您要说找寻常物件,怕是没有,陛下生来尊荣,寻常物件也没人敢送到您跟前来。”
“那……没有铸印的金银,或是银票呢?”萧瑶匆匆翻遍册子,有些泄气。
半夏听了,惊愕地瞪大眼眸:“陛下要的事银钱?陛下又不出宫,需要什么东西,叫内务府买去便是。”
“罢了,罢了。”萧瑶摆摆手,无力地出了库房。
所以,她当了大半年的长工,算白干了?
诶?季昀在宫外的三味斋还开着,他手里定是不缺银钱的。
萧瑶当下喜不自禁,提起裙角便要往殿外去。
可刚出殿门,她又停下脚步,面露愁容,该怎么从季昀手里讨银子,还不被他起疑呢?
“陛下!”一名内侍急匆匆闯进紫宸宫,手中拿着一道折子,身子颤抖着跪在萧瑶面前,“国师报丧,国师大人于午时暴毙!”
“你说什么?”萧瑶眼前一黑,身形晃了晃,险些栽倒,幸好半夏稳住她。
接过他手中的折子,扫了一眼,萧瑶手中的折子登时跌落在庭中青石地砖上。
“摆驾,去国师府。”
国师地位特殊,在大琞百姓眼中,是可以通神的存在。
君权神授,她现在还是女帝,需要亲自主持国师的丧仪。
可是,国师死了吗?她不信,她一个字都不信!
她要亲眼去国师府看看,他究竟耍的什么花样,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何一夕之间,所有人所有事都在逼她?
国师府乃是重地,等闲人进不得,可从国师暴毙的消息传出去的一刻起,国师府周边通道便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萧瑶乘着御驾,分明听到禁卫军疏散百姓时,有百姓声音不大不小地质疑,国师大人暴毙,是不是君主失德所致?
有这种念头的,应该不止一个两个吧。
萧瑶抬手扶额,自嘲轻笑,君主失德?可若有的选,她并不想做这个君主啊。
有这么一刻,萧瑶甚至盼着睿王起兵造反,最好是现在就造反。
她一定毫不犹豫,双手奉上,这皇位谁要,便拿去好了。
走进国师府前,萧瑶以为宋世迦是服了什么假死药,她也想好了,即便停灵四十九天,她也不会给宋世迦死遁的机会。
他要借死来逼她,她就让他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