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菊给她捏腿舒缓:“皇上那边?”
淑贵妃扭头倚在窗台看着窗外风光,顿了许久才道:“等三个月满了再说。”
香菊明白:“是担心那些肮脏的手爪?”
“嗯。”这是其一,还有,她担心韩灼那边,万一知道了有所影响也不好。“尹才人那边如何?”
香菊笑了一声,低下头:“娘娘如今可不能再称才人了,昨日皇上给了婕妤位,封号也回去了,如今该叫容婕妤。”
脚一缩,淑贵妃有些讶异:“她肯服侍皇上了?”
要知道容婕妤从前虽在人前表现重视皇上,实际上却是不愿意与皇上有过多接触。
与之接触久了,容婕妤才将自己的一段往事情谊诉说与她听。
被西夷送来进宫为妃之前,容婕妤有喜欢之人,经历倒与她相似,到了谈婚论嫁之际被强迫送到皇帝身边,所爱之人也被西夷王处死以绝后患。
进宫后的容婕妤心如死灰,对皇帝是诸多不顺眼,更何谈的愿意承宠?
“如今西夷有所异动,皇上有意举兵平乱,容婕妤为了平复皇上也只得如此。”香菊是她身边心腹,她和容婕妤谋划的多少都知道些。
“如此也好,免得她是个才人什么用也没有。”
先前阿沅出事时,淑贵妃总觉得容婕妤所做激进过甚,这几日瞧下来,倒又像是她算计好的,让皇上发现让皇上降位,以致轻信。
只是连累了单纯想谋害孩子的皇后重了惩处。
***
中秋夜宴,淑贵妃蒙受召幸,为了腹中孩子不得已将有孕之事说出,皇上高兴,嘉赏后宫,连久被禁足的皇后都放了出来。
在宴上的宋梓婧手指抖了一下,本来要与姜意互敬的酒杯掉在盘中,一声脆响引人瞩目。
她难堪的站起身对上说:“皇上,夜感寒凉,身体备有不适,臣妾先行告退。”
姜意忧心的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不多时也请辞跟了上去。
“阿沅。”
宋梓婧听到唤声回头:“夜宴歌舞有趣,姐姐怎不再留一会儿。”
姜意上前挽住她:“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宋梓婧自嘲一笑,“再不济我也不会自寻短见给家里蒙羞。”
姜意知她嘟起,抬手弹她:“哪就这个意思?我只是怕你闻听贵妃有孕伤心罢了。”
“宫里——”
“宫里妃嫔有孕再正常不过,你有什么可伤心的?”还未及她说话姜意便开口打断,对她已是了如指掌,“若真是这般不在意,你屋中的为孩子所做的虎头肚兜,小靴子,以及托人出宫去买的拨浪鼓怎么不丢了?每每想起你总要去看一番,独自一人伤心落泪。”
她还记得,偶尔像是给个惊喜一般去广灵宫看她,总是瞧见她站在装有孩童物什的小箱子前悄悄落泪。她是知道的,那个孩子在刚知道有孕时宋梓婧便开始准备着,等孩子出生时就能穿上。
那时她绣工不好,每日和寒娟学习,做的很慢,却都是一针一线亲手做的。
孩子才没时,她看她落泪只当是一时接受不了,可如今都过了四个月还是如此,定然是不能释怀,对于皇上对于皇后对于这一切伤害了孩子的人。
“今夜月色正好,随我走走?”
今日正月足,月圆无缺,算是个好兆头。
姜意牵着人往西角凉亭行去,原想着此下都在用宴当不会有人,到时却发现料想错了。
宋梓婧仰头看着站在凉亭中的曼妙身影,下意识问道:“看着眼生,姐姐可知是谁?”
姜意有些看不清楚,眯了眼模棱两可的说:“看那衣角好似白月丝,这布料只有宜香园的湘婕妤才有,这段时日她也算圣宠至极,比之你初进宫时不差多少。我偶有见过几次,长得甚是可人,腰肢曼妙,眸中凌波万千,是皇上喜欢的。”
宋梓婧笑笑沉默不答话,姜意偏头,月色昏暗看不清她的面色。
“你自小产便极少出宫门,即是没有见过,不若我们上去看看?”
宋梓婧婉拒:“看湘婕妤的样子应是在等什么人,我们不便打扰……”
话音未落,便看到一行人走来,因着她与姜意在拐角,来的人看不见她们。
借着侍从提着照亮的灯笼还是看见那一角明黄,不必多思考就知是谁。
宋梓婧神色黯淡不少,扯扯姜意的衣角:“姐姐,我们走吧。”
姜意点点头,却松了牵住她的手,可以落下两步看着皇上上了凉亭,将湘婕妤揽在怀中,指着天上明月,笑声清朗。
在御花园冬角找了一处无人的亭子坐下,感受着夏日炎热过后秋日的凉爽,姜意轻轻开口:“可看到了?”
宋梓婧咽下口中涩人的糕点,简直食不知味:“看到什么?”
姜意指着西角凉亭的方向:“宫中永远不缺新人,不缺美人,也不缺受宠的人。今日你失宠,明日她上位,都是一瞬之事。若你永远将心中那点放不上台面的情爱放在心里的头一位,被宫里这些如狼似虎的撕成碎片是迟早的事。”
寒娟给她披毛氅的手顿了一瞬,顷刻恢复正常。
宋梓婧眼睑垂落投下一片阴影:“若没了那点情,那争这个宠有什么意义?人在世上,情之一字随身所带,岂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我看姐姐如今这般自在的模样也挺好的。”
“哎呀!”姜意恨铁不成钢,“你这个犟脾气!我和你能比吗?我是万全不在意皇上那点虚假且少的可怜的情谊,从始至终便不在意那点宠,也没有人会因为皇上不宠受了委屈。你不一样,你先前是宠妃,作为宠妃时你抢走了其他人的利益,当你一朝失宠,那些人自然都会落井下石。”
“想想这些时日,不论你去何处遇着何人,对你都是嘲讽。我让花容问过寒娟了,殿内省给你的月银已经愈发苛扣,就连吃食上……”
听着姜意将这些时日的狼狈一一说出,瘦弱的小手紧攥成拳,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寒娟。
姜意将她揪回来:“你别看寒娟,不怪她。是我问的,你平日里什么都不与我说,我只能找别的办法。”
“说与姐姐又能怎么?只是给你徒添麻烦。”宋梓婧知晓只要告诉姜意,姜意肯定会将自己的分出来帮扶她,可姜意本身也没有多少,她如何去腆着脸要?这不厚道。
姜意摇一摇头,搭上她落在腿上攥拳的手,轻轻为她松开:“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就要担起这个做姐姐的样子。”
“别的不管,你且听我的,放下心中那些本不重要的情谊。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将皇上的宠爱夺回来。”
“为妃之道,以宠爱长盛不衰为最。”
像淑贵妃,从始至终无人敢轻待。
“还有一件事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你需要知晓——”
“姐姐请说。”
“昨两日我父亲托人进宫送信,本也只是家常唠话,唯独在信件最后提到了荣县大水赈灾款被贪之事,参与其中的人不下百人,其中有一人——
“是你父亲中书令宋大人。”
宋梓婧瞬间睁大了眼: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