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哪里懂得这些,还在跟棉被较劲儿。
听着“咯咯”声,赵修槿想起分别的前一晚,他扶着她不放,听了一整晚这个声音。
血气方刚的躁劲儿没地方使,赵修槿转过身,严厉地问道:“有完没完?”
宁瑶不解地看向他,怎么又生气了?这点声响也不能发出来吗?看来太子爷人前人后两个样,并没有那么温和。
发现她被一张棉被困住,赵修槿又气又好笑,伸手捏住棉被一角,向外一抖,将人抖了出去,随即将棉被扔在她身上,“睡吧。”
宁瑶暖和了,卷着被子“唔”了一声。
云遮长空,万物归巢,窗外悄然无声,不知不觉挨过了熬人的一夜。
不同往日,宁瑶起了个大早,爬起来时拢了拢乱糟糟的长发,见身边的男子还在沉睡,又想起昨晚的事,只好坐在床上等着太子爷醒来。
肚子不争气地“咕噜”起来,她披着棉被来回摇晃,暗搓搓使坏。
可赵修槿压根没有醒来的迹象,一连三晚没有休息,身心俱疲,这一觉不知要睡到何时。
宁瑶着急回京,又开始暗搓搓使坏,不停揉着荞麦枕头,发出颗粒摩擦的声响。
这招属实管用,赵修槿被打搅,皱着眉缓缓睁开眼。
因着刚睡醒,璨如星河的黑瞳还有些迷离。
宁瑶从未见过谁拥有这么一双深邃漂亮的眼睛,睫毛还极为纤长浓密,真真是一双含情目。
“几时了?”
男人忽然开腔,带着晨起的喑哑。
宁瑶看了一眼纸糊的窗子,“估计已经巳时了。”
赵修槿慢慢坐起来,一只手隔着棉被搭在膝上,转眸看她,“早。”
还早呢,都快晌午了,她快饿扁了。宁瑶表面乖巧,跟着喊了一声“早”。
见他醒了,宁瑶开始挪窝儿,想要传膳进来,可身子刚挪到赵修槿边上,就被他压在了床柱上。
“呃。”
后背硌在带菱角的床柱上,她倒吸一口气,敢怒不敢言,故意说些煞风景的话:“殿下要出恭吗?”
“......”
赵修槿松开她,起身披上褂子,拉开门径自走出去。
当听见一声传膳,宁瑶窃喜,探出半边身子传来医女。
收拾妥当,坐上马车,宁瑶窝在角落,有种金丝雀要飞离囚笼去见亲人的感觉。
赵修槿支颐浅眠,提醒道:“还有三日路程,为了你,咱们每晚都要下榻客栈。”
宁瑶这才反应过来,这里离京城甚远,樱桃小口张了又合,有点颓然地靠在车壁上,“我扛得住,咱们别下榻客栈了,快点回去吧,殿下一定有很多事要处理,别为了我耽搁日程了。”
多乖巧懂事、贤良淑德啊。
赵修槿眼未抬,吐出两个字:“偏不。”
她身子太弱,需要静养,不能没日没夜的奔波,可这话原本可以好好讲,奈何心中存火,说出来像是斗气。
趁着他闭目,宁瑶朝他努努鼻子以示不满,“殿下不忙吗?”
“忙。”
“那咱们快点回城。”她蹲到他面前,仰着小脸,就差合手求他了。
赵修槿垂着眸子,斜睨蹲地的女子,见她眼眸清澈亦如初识,稍感宽慰,“起来。”
“哦。”宁瑶扁着嘴站起来,刚要坐回长椅,马车忽然颠簸,整个人向车门方向倒去,却也没有要摔跤的趋势,只是身形微晃。
赵修槿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捞进怀里,抱坐在腿上。
宁瑶抬手去推,被他扣住手,“椅子凉,坐腿上。”
说完,那双大手环住了她的细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哪有这样的!宁瑶憋得小脸通红,半天气出一句:“殿下不知羞。”
抱着她,浑身的疲惫都能得到缓解,赵修槿加紧臂力,不给她逃跑的机会,“怎么不知羞,也没有你不知羞。”
“?”
“成亲那会,你整日把圆房挂在嘴边,我都替你害臊。”
宁瑶气歪了嘴,她,尚书府嫡出二小姐,温婉贤惠、蕙质兰心,是皇城女子的表率,会追着男子求愉?
“仗着我不记得,殿下就胡诌吧!”
赵修槿歪头靠在她肩头,淡淡笑道:“何止整日想圆房,还整日说喜欢我。”
宁瑶漠着一张脸,不想听他胡说八道,印象里的温润太子不复存在,眼前的太子就是个赖皮。
马车又颠了一下,她腾空又落下,羞得无地自容。
赵修槿没有点破她的窘境,只是鼻端萦绕的香气太迷人,让他有了别的感觉。
将她稍微转了个面,他靠在她耳畔,轻轻啄了一下,如愿感受到女子的战栗。
手臂勒紧她的腰,他睁开眸子,盯着她红透的耳朵,轻笑道:“是紧张还是害羞?”
宁瑶磨磨贝齿,一边擦耳朵一边回嘴:“是生气,生闷气的生,气鼓鼓的气。殿下不是个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不都成人之美了,我可做不到。”
宁瑶哼一声,嘀咕道:“好色之徒。”
赵修槿被逗笑,忽然想开了。不记得又怎样,她就在自己身边,时日尚且长,慢慢培养感情也来得及。
38. 第 38 章 撩拨
马车经过一处溪水时, 赵修槿带着宁瑶下车透气。
宁瑶跑到溪边浸湿帕子,擦拭起自己的脸。
赵修槿走过去,摘掉她头上的柳絮, 随意坐在地上,“帮为夫擦擦。”
宁瑶在水里晃了晃帕子, 拧干后塞给他, “殿下自己擦吧。”
赵修槿摊开帕子放在掌心,轻轻抹脸。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做什么事都很优雅。
宁瑶偷看了一眼,扭回头盯着粼粼水面。一想起今晚又要下榻客栈, 还要跟他挤在一个屋檐下, 整个人都毛躁起来。
这时, 两个拉牛的老汉走过来,坐在树干旁歇乏。
一人叨咕道:“咱村的老齐头真有艳福,快要入土的人了, 还能纳个年轻小妾!你可没见过, 那闺女也就十七八岁, 生得溜光水滑。”
另一人笑道:“那诗怎么吟来着?一树梨花压海棠。”
“一个阉人, 可惜了黄花大闺女。”
不远处, 赵修槿收起帕子, 起身走到两人身边, 闲谈似的蹲下来,笑着打听道:“阉人纳小妾,还有这稀罕事?”
两名老汉见赵修槿生得剑眉星目,一身正气,便也没有避讳,略带吹牛道:“年轻人不懂了吧, 这叫纳房小妾又回春。”
赵修槿又问:“可谁家的姑娘乐意伺候一个老阉人,是有多想不开?”
“那可不是一般的老阉人,那也是曾在西厂呼风唤雨的缇骑了,只不过年老被西厂踢出来了。那闺女来历不明,说是老齐头从河边捡回来的,当时浑身是伤,听说还会些拳脚,差点伤了老齐头,后来被囚禁起来,估计吃了不少苦。”
守在马车旁的侍卫们全都起了疑心,握紧手中佩刀。
赵修槿又跟他们打听了村子的方位,道谢后起身走向溪边,拉起宁瑶,二话不说上了马车,“绕道去一趟那个村子。”
同样一脸严肃的宋宇坐上车廊,拿起马鞭甩了出去,“驾!”
骏马狂奔在泥土小路上,后头跟着两排跨坐高头大马的侍卫。
宁瑶想起之前在客栈,听他提过辽东总兵的千金失踪一事,想是为了那女子去的。
“会是那个姑娘吗?”
赵修槿看着窗外,分辨不出情绪,“去瞧瞧就知道了。”